这时自稷下学海方向竟是传来一声嘶鸣之声,这声音岳乘风如何不识得,这正是踏风的悲鸣之声,便听执灯之人冷言道“你以为如此轻易便可将密札送出不成,知你稷下学海御部教习,我等在此已早做埋伏,我宗谋划的惊天之变岂是你能阻挡的了,今夜谁也别想将消息传出。”
而从学海方向却是传来沉重的踏步之声,步履之间竟是给人以无限的压抑,来人远远呵斥道“活活挨了我三掌还能奔出里许,这可真是匹好马。可今次我看它还能如何再跑。”之见远远之人大踏步而来,身材极为高大,此时虽是冰天雪地,可这么冷的天他只穿条黑绸短裤,竟是袒露上身,露出黝黑突出的肌肉,背上却是负着一杆乌黑的镇魂旗,旗上所描白骨骷髅。而脸上也是带着一张青色鬼面,而他肩上竟还扛着匹马,正是方才离去的踏风,“啪”的一声壮汉将马扔到岳乘风身边,骂道“老子已经折断它四蹄,如今我看它还跑是不跑。”
岳乘风只觉天旋地转,眼前猛的一黑,竟似怒火攻心之下已然双目失明,可仍是朝着踏风摸了过去,眼中泪水已是夺眶而出,而那倒在岳乘风身边的骏马踏风似也晓得颇通人性,虽是四蹄被折断,脏腹受创可仍是不做悲鸣之声。此时双目不能视物,岳乘风那捉枪的双手不住的颤抖。
执灯之人冷道“若你早早交出密札,你虽是必死,可这烈马仍有活命的机会,如今你的盘算可是功亏一篑,可叹稷下学海近在咫尺,而你岿然战意岳乘风却要饮恨于此,速速交出所藏密札我等留你全尸!”
岳乘风却是对着雪地之上不住抽搐的马匹凄声道”当年百越南诏之乱,踏风你和我夜奔千余里传信君临,五年前巨寇姜胜兵“烽火连天营”之乱仍是你我立下首攻,三年前戎胡欲夜袭雍州镇西三卫,是我们疾走边关、烽火传书,今日稷下学海虽近在咫尺,你我却是生路尽断,当年虽李大哥入君临城,如今思来已近七年,可你我天下布武,靖平四海之路只能来世在续。”说着手中长枪竟是刺入踏风脖颈间,哭声道“踏风你随我南征北战数年,如今怎能受此折辱,今日你先走一步,我岳乘风随后就到。生不能荡尽邪魔外道,死后碧落黄泉之中你我再驰骋纵横。”
那踏风临死之时抽搐不已,却是不发哀鸣之声,而眼角之中竟是流下泪来。岳乘风站起身来手中两柄短枪一接,道“今日你我再做最后一次冲锋。”手中长枪枪锋朝天一指,大声喝道“天禄永昌,我武惟扬”。随即在这言语声中,便朝着执灯之人和那身着寿衣的女子发起了冲锋。
执灯之人和红衣女子似没料到岳乘风竟会作此拼死一博,为岳乘风势气所震两人竟都不约而同的朝后退了半步。然后红衣女子冷笑道”作此困兽之斗也是徒劳无功。这便圣人说的所谓的匹夫之勇吧”言语之中颇带讥讽之色,只见她手指微动,那旁边宛如木偶般的五毒童子竟朝着岳乘风来路扑了过来,那已死去的五毒童子竟似比活人更见灵活,身形移动宛如鬼魅,怀中五柄钢刀便朝着岳乘风激射而出,更可怕的是这钢刀之上隐现蓝光已是淬过剧毒。空气之中都能闻见那股腥味来。
岳乘风此时已怀必死之心,钢刀之上蓝光刺眼,瞬间便到飞到面前,岳乘风一跃而起手中长枪舞的枪花点点,虽是隔开四柄钢刀可仍是腹部中刀,而岳乘风要的便是这样,他要以己之命搏杀一人,枪长一挑去势不减,儒门浩然真气鼓散而来,这时红衣女子才看出不对来,可手中所控傀儡仍再数丈之外,已是救援不及她只能退,而岳乘风足不点地,把身体之中的最后一点气力也融入这一枪之中,他知道此击之后有死无生。儒者浩然真气凝于枪尖,这一枪正是儒门御部雷霆战意最强一式霆龙退邪,战意枪化白色苍龙掩天盖地,四野之中雷霆错响不断,如玄雷降世,卷起一地积雪呼啸而来。
围杀岳乘风的三人明知此时岳乘风只是凭着一口气力在挣扎,可面对此枪来时,执灯之人竟和红衣女子同时觉着不可思议,虽只一枪可竟伴随着宏大的枪意,仿佛是炙热的骄阳直扑过来,那是稷下儒者烧的生命之力,两人对看一眼心中已是明了,要破这一枪之击已非一人所力可为,执灯之人手中血色灯笼猛的光亮陡增,万千磷火自灯中充盈而出,红衣女子寿袍一扬,裙摆之上竟是激射出三道血色丝线,这正是红衣女子成名已久的“血牵夺魄”。去势极快隐隐之间竟有破空之声。
却听赤身壮汉大声叫道“大哥、四妹小心身后。”说罢便将背上黑色镇魂幡一展开,朝着两人背后扑了过来,众人还不知发生何事,却听这镇魂旗上传来裂帛之声,那黑色镇魂旗竟是为人割裂,赤身壮汉似有不信道怎么可能,镇魂幡水火不侵,寻常刀剑难伤竟会为人剑气斩裂。此时心神最为不安的却是执灯人和红衣女子,当两人联手抵挡岳乘风这最后一击,却不想出手之时竟有人会同是暗袭两人,这一剑剑气犀利非常,若非有战魂旗一档,只怕而人早成剑下亡魂,此时围杀岳乘风的三人不知来者是谁,不敢轻举妄动。
岳乘风这一招霆龙退邪甫然送出,身上所中剧毒、所受创伤同时发作,这最后一枪虽然是击空可此枪之下仍是裂地十丈。而岳乘风喷出一口血来已然油尽灯枯,手中战意枪拄地而立,那身上创口崩裂鲜血溅了一地,血迹斑驳然白雪赤红,人虽死可凭着手中战意枪立在风雪地之中未曾倒下,一时之间寒风过处只余落雪之声,着雪夜里的激战竟停却是如此诡异。
执灯之人似乎是这围杀岳乘风三人的首领,便朗声道“泉下役使在此办事,还望道上朋友行了方便。”
风雪之中隐隐传来铃铛作响之声,继而悠悠的慢吟之声道“五丁仗剑决云霄,直取天河下帝畿。战退玉龙三百万,败鳞残甲满天飞。这儒门圣贤所做之诗虽是描述落雪纷纷之景,可咏叹之中又隐喻战火之中的杀伐之色,怪不得奶奶说这稷下学海义之论乃是诸子百家之首,以此观之便也可见一二。”这说话之声竟是带着几分青涩。
场中三人便见风雪夜色之中一头青驴缓缓行了,脖间系着铃铛,上面负着个头戴青色箬笠,身披绿色蓑衣的男子。青驴竟是不怕生,径直走到众人前面,赤身壮汉似是心有不甘,潜运内劲,看了眼执灯之人低声道“大哥如何?”,却见执灯之人摇了摇头,眼睛却是始终未曾离开蓑衣男子的手。而蓑衣男子手上所拿其实只是约有尺长的竹枝。那手洁白修长竟是类如女子的手。待走到岳乘风身边之时,这青驴却是死活不肯再走,那青涩的声音道“怎地,你这青驴竟也生恻隐之心,可没看这边上群魔乱舞么,若是不小心只怕你我主仆今日也得吃不了兜着走。”说罢竟是拿掉头上所带青色箬笠戴到青驴头上。
场中三人眼中所见来人竟只是年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这少年容貌清隽,身材纤瘦,可那腰身却是挺的的笔直,少年拍拍青驴的头道“古人曾说青箬笠,去读读这落雪长寒之中,魑魅魍魉横行之地,今次却不知是谁人不归。”话语刚落竟是身形如电弹射而出,手中尺长竹枝朝着红衣女子劈了过来,虽是朽木枯竹可竟是剑光烁烁,这一剑当真是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红衣女子虽是戒备多时,可心头仍是微微一震,身形一错纤指微动,宛如木偶般的五毒童子便迎了上去,可此时少年手中剑去势已变,竟是一剑刺向执灯之人。
执灯之人全力后掠,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少年身法竟快到如此地步,竟然可以后发先至,凌空变招,这时一旁的赤身壮汉见此变故,手中镇魂旗虽是被割裂,可镇魂旗舞动开来当真是寒光凌厉,戾气腾腾,宛如天罗地网朝着可少年当头罩下,可少年竟是像等着他动手一般,足尖在雪地之上一旋,已然转身窜到壮汉身前,手中枯枝顿起尺余白芒,竟似从锦旗那裂帛缝隙之间激刺而过,白芒剑芒吞缩不定宛如毒蛇吐信指在壮汉脖间,赤身壮汉眼神之中满是不信,少年道“你们可还要动手?”
这种种变化竟是都发生弹指眨眼之间,执灯之人若有所思,语带顾忌道“你刚才所使身法可是荆州息兵堡沈家的“石火光中寄此身”?”言语之中颇为忌惮。
少年道“没想到这兖州之地也有认识的我所使身法,我听说胤国武林之中有外道邪宗名为泉下忘川,其中便有魑魅魍魉四役使,魑鬼执灯、魅鬼引路、魍鬼拘魂、魉鬼夺魄之说,此四人精于暗杀偷袭,想来你就是魑魅魍魉四鬼之首的执灯使魑鬼了,据传你们动手杀人历来都是四人合击,不知这次差的是哪一只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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