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或有几声临死前的哀嚎传来,李信张着腿,毫不雅观地坐在地上,在他身边,是东倒西歪的数百名平壤军将士。
“虎贲卫全军战死,一个投降的都没有。”扎图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还在流着鲜血,这是刚才被一个虎贲卫砍伤的。
“倘若朝鲜人都如同这五百虎贲卫一般,”李信笑道,“别说我们了,就是金国,也休想跨过鸭绿江半步。”
城中的战斗已经结束,两万朝鲜士卒,随着张晚逃去元山的,只有两千余人。在破城之战时,又有千余人战死,余下的一万七千余朝鲜士卒,尽皆投降。
三千平壤军对两万朝鲜军,而且还是攻打成川这种城池,居然大获全胜。
这一战,令李信的威名,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朝鲜。
因为平壤军的军旗是一面金sè狮子旗,因此朝鲜人又把李信称作是“金狮元帅”,平壤附近的郡府,闻风而降的,不下于数十个。
就连松原、德川和阳德这种山岭中的坚城,也派人送来了降书。
李信令赵再成和耿兴带头,将那一万七千名俘虏分成两部份。
略懂汉话的,尽皆纳入平壤军中;不懂汉话的,全部派往新建的浦南府港口,让沈鲤统一调派。
到了次rì,在新降的成川郡守边学道的协助下,赵、耿两将完成了对俘虏的收编任务。
有四千余名朝鲜将士略通大明官话,李信将他们打乱之后,混编进了奋武、耀武和练武三营。
成川扩军之后,不算上各地的驻军,李信的平壤军总数已经达到了整整两万人。
其中扎图所领的亲卫队,有一千人;吉楞比统领的奋武营,一万人,步骑皆备,还备有铁炮和铁铳,军力为平壤军诸营之冠;许桓统领耀武营,六千人,有两千重骑兵,四千轻骑兵;最后是闵度兼领的练武营,以车阵和重甲步兵为主,有三千余人。
就在那些不懂大明官话的俘虏,要被送往浦南府港口之际,扎图忽然找了个没人的时机,对李信说道:“元帅,末将想在这一万三千名朝鲜俘虏中,选些jīng壮的汉子出来。”
他跟随李信之后,一直统领着亲卫队,与李信之间的关系,非常紧密。
因此听了他的话,李信并没有拒绝,只是略微皱了皱眉头,问道:“他们不懂大明官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两人的身边,并没有第三者,而扎图虽然是蒙汉混血,但在李信救了他一命后,一直以汉人自居的他,早就把自己那一半的蒙古血统丢到了九霄云外。
“元帅,眼下的平壤军中,虽然以女真人、汉人和懂汉话的朝鲜人为主,”扎图道,“但此处毕竟是朝鲜人的地盘,rì后我军要扩张,不得不接纳那些不懂汉话的朝鲜人和女真人。”
李信瞪了他一眼,沉声道:“待平壤局势安定后,我便去辽东和山东,招纳流亡汉民,要什么朝鲜人和女真人?”
扎图摇了摇头道:“元帅,此举大大不妥,在蒙古草原上,一个部落吞并了另一个部落之后,就会接纳原部落的头领们,或是提拔一些原部落的勇士,故而就算做个样子,也得安一下朝鲜的人心,不可令成千上万的朝鲜人,成为我们的敌人。”
李信低下了头,扎图所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更何况他连强龙都算不上。
跟抢一票就走的流寇不同,他还要长期驻守平壤城的,岂能不顾朝鲜的民意?
“那你想怎么做?”李信问道。
扎图回道:“在那一万三千人中,挑些善战的勇士出来,另组一营,平rì里派些儒生去教他们大明官话,数年之后,活下来的,也就成了半个汉人。”
李信似笑非笑地望着扎图,道:“你想做都督?”
平壤军制,一营之首,便是都督,位仅在李信之下,与闵度等人,都可以平起平座。
扎图嘿嘿笑道:“按末将的法子,能挑个三千人出来,便要偷笑了,哪能奢望做都督,能做个都指挥,便是末将的福份。”
“四武营中,奋耀练显,我可以把显武营的名号给你,”李信也笑道,“可是你怎么让这群降卒服你的管教呢?”
见李信松了口,扎图立即跪倒在地,大声道:“多谢元帅提携,末将自有妙计。”
扎图原本的军职是亲卫队长,对李信的忠心也无庸置疑,不过在他组建显武营之后,由谁来接替他的职务呢?
“赵再成吧,”扎图笑道,“那小子不怕死,对元帅也忠心不二,而且跟女真人还有破家杀父之仇。”
得了李信的首肯之后,次rì凌晨,扎图便将那一万三千人集中起来,说了一番话后,就带着这些人,出了成川城西门。
“他往何处去了?”李信坐在郡守府的大堂之上,向新降的郡守边学道问道。
边学道是个三十多岁的朝鲜官僚,科班出身,颇有名,可惜在风骨上稍微差了些,闻言便谄媚地笑道:“下官派了百余名快马皂隶,从成川到平壤,沿途放了过去,随时都能有人回报,扎图将军眼下已经过了东山岭。”
不一会儿,果然又有皂隶进来回报:“扎图将军已到了大同江南岸,那一万三千名降卒,都跟在他的马后,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有些跑得慢的,就被后面的人推倒踩死,也有些人中途做了逃兵。”
“扎图将军到了碣石庄,跟着他的,不到五千人了,沿途都是逃兵,还有上百具尸首。”
“扎图将军过了小磨滩,还有三千多人跟着他,有些逃兵,已经开始抢劫大同江畔的村庄,还有些逃兵,沿着山岭,往元山和黄州一带逃去。”
听到这种情形,连边学道这种降官都禁不住问道:“扎图将军想做什么?”
赵再成笑道:“扎图将军真是好算计。”
他原本是名领队,成川之战后,跟他齐名的耿兴等人,大多升为各营把总。
只有他,在扎图的力荐下,当上了李信的亲卫队长,这个位置,就算拿个都指挥给他,他都不换。
rì夜跟随在李元帅身边,这是何等的荣耀?
过个一年半载的,外放出去,至少也是都督、总兵之类的高官,远比耿兴等人升得快些。
因此扎图的恩德,他也记在了心底,适时地为对方说点好话,也是替自己挣个知恩必报的好名声。
听到扎图带着一万三千人往平壤城跑去,在蒙古草原生活过的李信顿时就明白了,对堂上诸将笑道:“他这哪里是在选兵,分明是在选将。”
蒙古人的选将之策,便是一群人纵马狂奔,谁先到达目的地,谁就是主将。
途中可以不择手段,将竞争对手一一打下马,就算是失手杀了对手,也不算违规。
在草原之上,只有强者,才能生存,也只有强者,才能得到豪杰们的尊重。
“扎图将军到了平壤东门!跟着他的,还有两千人!他在城中领了两千匹战马后,出城向南。”
又是一名皂隶快马来报,看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李信挥了挥手,对边学道说道:“收回那些皂隶,不用再报了。”
过了三个多时辰,到了rì落时分,扎图与那两千名骑兵,押着七千多名逃兵,进了成川城门。
李信骑着马,带着诸将等在城门口,见那两千名朝鲜骑兵,果然每个人都十分雄壮,而且表情桀骜,举止间,更是粗犷无比。
扎图跳下马来,对李信说道:“有一千余名逃兵,被我杀了,其余三千多人,没能抓住。”
李信笑道:“没抓住就算了,这两千人,就是你显武营的起家底子,明rì便押着那七千余名降卒,去浦南港口吧。”
“末将遵命,”扎图跪在地上,笑道,“正好末将可以去找那沈财神,讨些军饷和粮食。”
“对这些人,沿途要严加看管,”李信沉声道,“凡是我军所占城池,不可sāo扰,至于二贝勒和朝鲜的城池,随你处置。”
扎图听了这话,立即嘻嘻笑道:“这个自然。”
两人正交谈间,从城门内的大街上,忽然传来了一声娇呼:“元帅,我家小姐冤枉啊!”
说的居然是大明官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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