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济格虽然拔给他们两百女真士卒,但在朴顺英眼里,却是完全不够。
他是朴男英的亲弟弟,自从兄长被女真人俘虏之后,他在朝中的rì子也不好过,去年寻了个机会,谋了义州的牧使一职。
作为义州的最高长官,女真人还没来到义州,他便收到了兄长的亲笔书信,略微权衡了一番利蔽之后,就做了投降的决定。
他的官职虽然最高,但义州还有许多朝鲜的大小官员和武将,献城之举,成败皆在五五之数。
如今虽然侥幸功成,但朝鲜士卒眼中的愤恨,他都一一看在眼中。
“两位贝勒、阿尔萨兰将军,”朴顺英知道李信的大名,对这个后起的女真之秀,不敢有丝毫的不恭,“那三千降卒,该如何处置?”
他进城守府的时候,正好是李信和济尔哈朗剑拔弩张之时。
见到有外人在场,济尔哈朗立即展颜笑道:“尽杀之!”
他统领的这支偏师,任务只是攻取义州,自然是尽取其财物,掠其民众,杀其士卒,至于义州今后如何,他也懒得管。
倘若下令屠城的不是阿敏,执行的也不是李信,恐怕他也不会反对,而是第一个站出来下令屠城。
“你说杀就杀?”李信沉声回道,“不准杀,择其顺服者,补入我的军中。”
朴顺英一听到两位金国大人的话,便知道事情有不妥之处,莫非这金国之中,争权夺利也达到了如此残酷的地步?
他是降将,不敢擅自做主,只好站在那儿,既不去“尽杀之”,也不“补入军中”。
“你敢辱我?”济尔哈朗大怒,周围的卫士也将腰刀拔了一半出来。
阿济格见两人似乎当场就要火并,只好苦笑道:“择其顺服者,补入阿尔萨兰将军的麾下,其余人等,尽皆坑杀!”
他这种行为,就是和稀泥了。
自从奴尔哈赤死后,阿济格三兄弟被皇太极逼迫极甚,连他们的母亲阿巴亥也被逼殉葬。
在奴尔哈赤临死前,他亲领的两黄旗,都分给了阿济格三兄弟,多铎领正黄旗、阿济格领镶黄旗,多尔衮领亲军。
他甚至还把杜度调离了镶白旗,准备把此旗给多尔衮。
但在奴尔哈赤死后,皇太极就将阿巴亥逼死,然后再夺取了镶白旗,让自己的长子豪格作旗主,并且将原来的两黄旗改成了两白旗,而将自己和豪格统领的两白旗,改成了两黄旗!
就这样,阿济格成了镶白旗旗主,而多铎成了正白旗旗主,手下的牛录,也被皇太极收刮了一部份走,用来充实他自己的两黄旗。
这种污辱,跟阿敏的杀父杀兄之仇比起来,也差不到哪里去。
多尔衮年龄虽小,城府却是极深,在他的劝慰下,脾气暴躁的阿济格控制住了自己的怒火,静待时机。
“阿敏!”十五岁的多尔衮,看着台上的四大贝勒,对长兄说道,“只要皇太极动手杀阿敏,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倘若他不杀呢?”
阿济格想不通这些事情,四贝勒怎么会杀二贝勒?
“他一定会杀的,”多尔衮看了自己的大哥一眼,“在此之前,你要收敛自己的脾气,夹紧自己的尾巴,不然,第一个被杀的,就是你!还有我和多铎。”
皇太极不杀他们三人,在于他们的兵力很强,年龄也很小,既可以用来盘剥,也可以拿来压制其它三大贝勒。
如果皇太极动手解决阿敏,那就必须要倚重于他们三兄弟,这个时候,多尔衮就能登上金国的权力舞台,这就是他所说的机会。
当然,倘若皇太极yīn沟里翻船,不幸被阿敏那个傻子干掉了,他们三兄弟同样会得到阿敏的重用。
因此当李信和济尔哈朗,各自代表着阿敏和皇太极的两个人,为降兵之事险些火并时,阿济格很明智地选择了和稀泥。
在朴顺英的面前,李信也不好当场发飙,毕竟义州方定,他手下只有三个牛录,兵力远远不如济尔哈朗和阿济格。
“寻得机会,就杀了济尔哈朗!阿济格倘若不服,也一并杀了!”来义州之前,阿敏私下对他说道,“分师之后,我会在铁山滞留数rì,放毛龙走,留他给皇太极添添堵,你攻下义州后,便直取宣州、定州、郭山和安州!择顺服的降兵于军中,待机而动!”
“义州之后,其余数城是否屠城?”李信问道。
“屠城只是立威,”阿敏回答道,“朝鲜是我们将来的根本之地,不可令其残破。”
对于济尔哈朗这个亲弟弟,阿敏心中的怨恨,也是与rì俱增,忘了父兄之仇不说,连阿敏这个亲哥哥的一言一行,都被他报给了皇太极!
舒尔哈齐家的种,怎么能给奴尔哈赤家卖命?
那我就替父亲和兄长,杀了这个逆子!
朴顺英见济尔哈朗和李信都不说话,只好对阿济格行了个礼,自去处理那三千名战俘不提。
三rì之后,屠城结束,义州城渐渐平定。
浓烟四起,尸横遍野,除了一些投靠金国的大户人家外,城中平民,十不存一。
李信和济尔哈朗都不理事,各自回营中收整军备,预防对方的火并。并不擅长政务的阿济格,只好在李英芳等降将的协助下,发布了安民告示。
李信麾下的女真士卒都回了军营,义州城中偶尔传来几声惨叫声,却是阿济格派去的士卒,和各大户人家派出的家丁一起,砍杀了还在作乱的士卒们。
屠城令一下,不仅是李信的麾下,金军各部参与屠城的士卒,也为数不少。
因此在各个投降大户的要求下,阿济格开始镇压这些杀红了眼的乱兵。
“收了多少降卒?”回到营中,李信便召来自己手下的几员将领。
吉楞比笑道:“整整两千!尽皆分散,由一名女真老卒,带一名朝鲜士卒,战阵之上,不服者,便斩首示众。”
三千降卒,收服两千,那就是还有一千余名被杀了,李信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些人,都是自己的班底啊。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况且收降多了,客强主弱,不利于我军,”扎图用汉话说道,“李将军,这些朝鲜降卒,只可用一时,不可长用,待攻下平壤,必须遣散,不过最佳之法,还是坑杀!尔后召辽东和山东的饥民来朝,才是万全之策。”
自从听到那句“一半的汉家血统”之后,扎图对李信的称呼,都是李将军,倘若没有阿济格和济尔哈朗在场,他跟李信之间,说的都是汉话。
三大牛录中,东阿和雅尔纳两人都听不懂汉话,不知道扎图在说什么。
吉楞比虽然听得懂,但他和李信的关系,不同寻常,别说是据朝鲜自立了,就是李信要去杀阿敏,他也不会反对。
因为李信是他唯一的朋友,而阿敏呢,只把他当作奴才,在吉楞比的心中,想把他当奴才的人,都应该死!
“将军,此事万万不可!”从军帐的角落,传来一句汉话。
李信回头一看,却是一个端着酒,站在一旁服侍的士卒。;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