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萨兰回来了!”
从军营的辕门外,传来无数战士的欢呼,有女真人,也有蒙古人。
在他们的眼里,那个骑着骏马、浑身是血的少年,就是一名英雄,不管他是汉人,还是什么人。
草原的豪杰们,都崇拜强者,也崇拜英雄,李信无疑完全符合他们的要求。
这是一个毫无瑕疵的战士,代善看了阿敏一眼,忽然觉得对方下这么大的本钱,似乎也有几分道理,看来在挑选善战之士这方面,自己还大大的不如这个傻兄弟啊。
“好,阿尔萨兰,那鄂尔斋图临死前曾说过什么?”阿敏站在中军帐前,大声喝问道。
李信将系在马颈处的人头摘下,扔到阿敏等人的面前,然后下马行了个礼,大声回道:“他说,你是谁?”
“然后呢?”
阿敏哈哈大笑,他在乎的,并不是鄂尔斋图死与不死,失去扎鲁特部jīng锐的台吉们,早就成了野狗一般的存在,不值一提。
他在乎的,是所有女真人和蒙古人,对李信的崇拜和信服,因为李信是他亲手提拔起来的,是他镶蓝旗的大将,假以时rì,未尝不能成为大金国的元帅!
要在声望和威势上,都胜过那个躲在沈阳城里搞yīn谋的皇太极,以堂堂正正的攻势,夺取金国的最高权力,这才是阿敏心头rì夜所思的东西。
“然后,他就被我砍下了人头,”李信笑道,“一个穿着台吉华服的逃亡者,在黎明的朝阳下,总是逃不了多远的。”
“好一个单骑逐敌!”阿敏走到李信的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诸将听令,阿尔萨兰连斩巴克、忠嫩和鄂尔斋图,军功居全军之冠,从今rì起,他,就是镶蓝旗的甲喇额真!”
女真八旗以三百人为一牛录,五牛录为一甲喇。
一般的甲喇额真,统领一千五百名战士,以及近万名部众,军政皆管,权力非常大。
而镶蓝旗的甲喇额真,权力就更大了,统领的战士,达到了两千五百名,部众在一万五千人左右。
整个镶蓝旗,有三十三个牛录额真,却只有六个甲喇额真,在他们之上,是皇太极新任命的固山额真顾三泰,以及左右梅勒额真。
本来固山额真是为一旗长官,管理全旗的户口、生产、教养、训练等事,不过旗主阿敏太过强势,就算顾三泰身为额附,也完全管不了镶蓝旗的事务。
因此整个镶蓝旗的将领任命,完全是阿敏自己说了算。
听到这个任命,顾三泰和代善对望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各自想要的东西。
“眼下兵源不足,”说完这个任命,阿敏拉着李信的手,一齐走进中军大帐,轻声对他说道,“能交到你手里的,只有三个牛录,其余的兵源,只能靠你自己了。”
“二贝勒的提携之恩,我自当永记于心。”
尽管被阿敏收入军中,但李信并不像其他将领一般,动不动就自称奴才,即使是跟阿敏这个旗主说话,通常也是用我或者是职下代替。
阿敏对他极为欣赏,对这种不守女真人族俗的行为,也就不予理会,反而还觉得李信有大将之风,是个不错的棋子。
“吉楞比那小子跟你也算是投缘,就把他调配给你吧,其余两个牛录,是乌扎喇氏的东阿和西林觉罗氏的雅尔纳,你看如何?”
“谨遵二贝勒吩咐。”
两人交谈之际,中军帐中,已经开始了对战后东部蒙古的瓜分。
最大的好处,自然是由金国获得,辽河河套以西约三百里的牧场,都归了八旗的贵族们。
所有归附金国的部落,在与察哈尔的征战中,都要出兵助战,奈曼部和敖汉部各划出五万部众,送去沈阳。
叶赫娜不仅收回了四千多名土默特人,而且还获得了营州作为驻扎地。
营州,就是龙城,又名柳城,是大凌河谷的军事要地,与明国的锦州仅隔着医巫闾山。
自古以来,此地都是中原东出辽东的必经之路,汉时的辽西郡、南北朝时的龙城、隋唐时的营州总督府,都设立在这个河谷中。
到了明末,此处被朵颜卫所并,随着辽西走廊的开辟,营州逐渐沦为三不管地带。
朵颜卫后来从属于鼎盛时期的喀喇沁部,不过达来如今是rì落西山,早就无法控制朵颜人,投靠叶赫娜之后,自然是将营州等地作为大礼送上。
为了控制新降的扎鲁特部、奈曼部和敖汉部,除了抽取他们的人丁去沈阳外,代善还把这三部各分出一半的部众,归属营州管理。
大贝勒的这个举措,不仅解决了东部蒙古复叛的问题,也将叶赫娜放在明朝宁锦防线的侧翼,可谓是一举两得。
因此战后第二个赢家,就是叶赫娜,她不仅有土默特固伦郡主的头衔,而且还有土默特、喀喇沁、奈曼、敖汉和扎鲁特五部的部份实力,一跃而为蒙古东部两大势力之一。
另外一个举足轻重的科尔沁部,他们也获得了扎鲁特部的宗主权。
将叶赫娜和奥巴一南一北,分治东部蒙古,这就是金国的策略,至少在击败林丹汗之前,这种格局不能变。
至于或战败或投降的蒙古台吉们,只获得了一个贝勒的虚衔,不仅丧失了大部份的部众,而且还要派出质子去沈阳。
瓜分完毕,代善笑道:“将察哈尔的使者带上来!”
帐中众将都很诧异,双尔合山一战昨rì才结束,这是哪儿来的察哈尔使者?
五万四部联军对三万金国联军,在外人看来,成败皆是五五之数,难道林丹汗有先见之明,知道四部联军将会惨败?
“察哈尔人的使者,是什么时候到的?”
对于代善没有事先通传,阿敏非常不满,他可是联军的副帅,于情于理,都应该第一个知道察哈尔人的动向。
“林丹汗派去沈阳的,”代善笑道,“又被大汗送到军中了,前些rì子军务繁杂,也就没有知会你。”
“我们与察哈尔人有什么好谈的?”阿敏不屑地回道,“把他们杀怕了,杀光了,也就投降了。”
说话间,察哈尔人的使者被带进来了。
李信看着此人,是个二、三十岁的青年男子,相貌平常,但双目透出狡黠之sè,衣饰华贵,行走之间,颇有一番风度。
“原来是你,”叶赫娜指着这个青年男子,怒斥道,“满都拉图,你这个卖主求荣的小人!”
虽然身处敌营,青年男子的脸sè却非常平淡,对叶赫娜行了个礼,笑道:“郡主,我既不是蒙古人,也不是女真人,委身于土默特汗,不过是个客卿身份,何来卖主求荣之说?”
“大贝勒,二贝勒,”叶赫娜望着代善和阿敏,大声说道,“就是此人,深得我父汗的信任,却向林丹汗献了库库和屯城的东门,丧我土默特百年基业,请立即诛杀此人,以谢我数万族人在天之灵!”
“在下奔波万里,只为蒙金两国的安宁,”那名为满都拉图的青年男子扫视了一下帐中诸将,大笑道,“没曾想金国的三军将士,竟无一人是男儿!”
“哇呀呀!”
从诸将之中,冲出一员年青将领,手中举起长刀,就要砍向满都拉图,李信定睛一看,竟然是代善的次子硕托。
那满都拉图眼见长刀及身,却是满脸微笑,既不闪躲,也不求饶,似乎要被砍死的,并不是自己一般。;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