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应天冷笑一声,对侍立在一旁急不可耐的杨芳点点头,示意这道旨意可以让他看看。
不仅郑应天收到了嘉庆的旨意,其他如四川总督孫士毅,河南巡抚马慧裕,陕西西安府府尹,额勒登保,参赞大臣勒保也受到了嘉庆的圣旨。
郑应天因镇压白莲教有功,被提为军机大臣副领班。
如此一来,都明白了嘉庆撤了郑应天总指挥权,交由额勒登保全权代理。其中反应最为明显的是河南巡抚马慧裕。
原本他已进军顺庆府蓬州县、潼川府盐亭县一线,惊闻嘉庆的旨意,立马回师于顺庆府南充县、潼川府shè洪县一带。停滞不前。
之前他镇压河南白莲军,但功劳却被他的上司参赞大臣勒保拿了。因而他怨气缠身,不想再与满族官吏同事。
后来郑应天镇压了襄阳府白莲军,这份大功劳自然少不了马慧裕一份,郑应天如实上表。
马慧裕得到了嘉庆的嘉奖,许了一大堆好处。身为领兵将领,最重视就是能得到荣誉和物质奖励。如今和郑应天一块共事,得到了之前做梦也得不到好处,自然奋勇当先。
但如果这一切都被人抢了,还有什么奔头呢?
所以,一见嘉庆临阵换将,马慧裕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因为有功也不是他的,那么何必和白莲军拼个你死我活?立马回师,扎好营盘,等着白莲军来攻。
南充县、shè洪县被马慧裕经营的固若金汤,别说十万,二十万白莲军都难以拿下!
这和之前郑应天的进攻意图是完全相反的,但此时换将了,马慧裕如此做也无可厚非。
保宁府的白莲军处处可以突围,清军虽然人多势众,但是要是只是严防死守。不说现在30万士兵,20万劳力,再征用50万也是够呛!
因为需要把守的地盘实在太大了,仅四川一地,没有百万之兵,就不可能完全守得住白莲军的四处乱窜。
而同样严重的陕甘之地,更是如此!
楚地虽然白莲军已被镇压,但无人可以担保白莲教会不会死灰复。
所以,这次嘉庆临阵换将,实在是个败笔!
ri后他悔的肠子都会青的。
额勒登保虽然镇压苗民起义有功,但那只是小打小闹。数千苗民叛乱让额勒登保率领三万余正规军,花了两年多都没有剿灭。此刻让他统领五省兵力,合攻十万余白莲军,无疑是杀牛用小刀。
此刻额勒登保正处于陕西省汉中府地界,往南是米仓山口的巴裕关,往西是七盘关,都有白莲军重兵把守,乃易守难攻之地。
额勒登保年轻气盛,接到嘉庆的旨意,自然明白这是把大好的建功立业的机会留给自己,顿时欣喜若狂!
看到南边郑应天一ri之内,剿灭七万白莲军,额勒登保心里挺不是滋味的。好胜的他,无ri不在想和郑应天比试一番。
自古以来,无第一,武无第二。机会就在额勒登保眼前!
郑应天被提为军机大臣副领班,过几ri就将本军的指挥权交给杨芳,由他带领,然后班师回朝。
至于为什么过几ri,是因为他一直在等待一个人给他带来消息。
过了三ri,王三槐一行人风尘仆仆的赶回来了,同行的还有张天伦,那个南漳县的军师、副统领。
自从攻下南漳县,剿灭王三槐军于城郊之外,郑应天将其中的首犯:王三槐、齐旺飞等统统关了起来。
看到保宁府易守难攻,郑应天知道硬打虽然也能打下来,但打下来之后必然损失惨重,有点得不偿失。
所以想到了诱降这一策略。
经过对王三槐等人一番劝说,让他们明白现在的大形势,白莲军覆灭已经必不可免。若要执迷不悟,ri后白莲军败了,清算起来,不死也要脱层皮。
与其受牢狱之刑,不如早ri投降,参与劳动改造,还能谋得一个好前程。
王三槐等人都是受过教育的人,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高等知识分子,自然能看清ri后的发展大体趋势。
经过几天几夜的思考,王三槐等人终于屈服,愿意参与劳动改造。
不过郑应天不会这么放他们走,这些人还有用处。
“什么?!你不是说要放我们,只要我们参与劳动改造就行?!”齐旺飞以为郑应天说话不算话,大声质问道。
郑应天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是食言,道:“对于大部分人参与劳动改造就可以赎罪,但对于首恶这么做就有些行不通了。”
齐旺飞一听,以为自己要被处死,又急又怒道:“大人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我们都愿意参与劳动改造还不可以?!”
王三槐赶紧拉住齐旺飞,以他这么冲动的xing格一定会吃亏。而且眼前这人并没有要杀自己的意思,所以他急忙拉住齐旺飞,示意他别说话。听郑应天把话说完。
“你们唆使百姓造反,已经犯了死罪,但念你们有苦衷,所以我决定让你们带功立罪。如果你们能劝降保宁府的那伙白莲军,那么你们不仅会被免责,还会得到奖赏!”郑应天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王三槐已经明白了郑应天的意思,出言道:“如果我们不去劝降……”
“那么你们就必死无疑!”
苦笑了一声,王三槐道:“看来我们别无选择。”
郑应天不理他的婆婆妈妈,示意他快点做决定。
“如果我们去了,但又投敌了,那您岂不是?”王三槐试探的问道。
郑应天不屑的嗤笑了一声,道:“既然我敢放你们去劝降,就不怕你们再去投敌。与你们一起起义的有不少都是你们的父老乡亲吧,这些人我已经做了甄别。如果你们投了敌,他们就会因为你们的背叛而成为我的刀下亡魂!”
说到这,郑应天浑身散发着一股狠厉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而且就算你们再投敌,ri后同样会被我捉住,剿灭白莲军已是必然!到时别人都可以通过劳动改造获得新生,而再投敌的人将受千刀万剐,凌迟处死!”说到此,郑应天身上弥漫着强大的自信,令人不自觉信服。
郑应天拍了拍手,张天伦推门而入,给郑应天送进来一封书信。
“看到没有,他当初也是白莲军一员,后来悔改,安抚劝说白莲军接受劳动改造有功。现在在我帐前听令,任副参领一职。”郑应天指了指张天伦对王三槐道。
怪不得如此眼熟,王三槐仔细看了看张天伦,原来当ri在南漳县北城上的那个家伙就是眼前这人。千算万算,王三槐也没算到他竟然早已投降了。
参将是现在清军官兵体系中的一职。
之前在两广兵制改革中,郑应天已不用清军的兵制,而是用新式的体制。
现在因为带的兵大多是清朝体系训练的士兵,所以无法采用新体制,仍用旧制。
参将是从四品,相当于各府的知府。
王三槐瞪大了眼,不相信的又看了看张天伦,这家伙走了什么狗屎运?
张天伦恭敬地对郑应天行了一礼,道:“属下能有这番造化,全靠总督大人指点!ri后必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郑应天高兴地拍了拍手,这张天伦果然很配合。
经过这一番劝说,王三槐已经完全服了,同意前往保宁府劝说徐天德一众。
笑了笑,郑应天抚掌道:“你能有这番觉悟,也不免我劳心劳力劝说一场。择ri不如撞ri,今天你就准备准备和张天伦一起去保宁府吧。”
说完,把张天伦递过来的信转给王三槐,道:“这封是我写给徐天德的信,希望你能完好无损的交给他。”
齐旺飞大眼瞪小眼,见王三槐要去戴罪立功,立马毛遂自荐道:“大人,我对徐天德那些白莲军比较熟,不如我也跟着去吧。”生恐自己被遗忘了。
王三槐拉住齐旺飞,走到一边,小声道:“如果我们两都去,谁来替大人劝说那些白莲军去劳动改造呢?你别急,只要我们一心改过,大人是不会轻易杀了我们的。”
齐旺飞点点头,刚才一时情急,昏了头脑。现在一听王三槐劝说,茅塞顿开,想到:原来郑大人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安排给自己。
如此一番。
王三槐和张天伦一行人出发去保宁府劝说徐天德等人投降,直到嘉庆的旨意到来不久,一行人才风尘仆仆的赶回来。
此番回来的不仅有王三槐、张天伦一行人,行伍里还多了两个生面孔。
经介绍,原来来的人正是白莲教副教主苟明和白莲军统领徐天德。
经过王三槐的劝说,徐天德等人总算看清了形势。眼下他们被包围在保宁府,虽说郑应天军难以攻入,但他们同样被围的像铁桶一般,难以突围。
郑应天军有强大的人力物力可以支持打个十年八年的持久战。
而徐天德一方只消耗,不生产,现在仅有不到三个月的口粮。如若不早ri突围,这十几万白莲军和保宁府数十万的百姓只有活生生饿死。
经过王三槐的劝说,还看了郑应天的亲笔书信,徐天德决定还是亲往绥定府,一探究竟。
一番互相问候。
徐天德道:“总督大人想劝我等投降也不是不可,只是手下人担心会受到清廷的刑罚,所以还请大人替我们求个担保。”这是他最关心的事。
郑应天摇摇头,道:“不是我想劝你们投降,而是你们不得不投降!朝廷已经再次征百万之师,要全歼白莲军于保宁府,以绝后患!”郑应天不会露出自己的底线,否则被拿捏住了,对方岂不是要什么就给什么。
至于是不是真的要征百万之师,那也不是郑应天说的算。现在供应五六十万的军民已经是够呛的,再整百万兵,无从谈起。
郑应天这么说不过是吓吓他们,让他们知道这不是他们白莲教的老巢,不会要什么给什么。
“这?!难道总督大人之前说的都是欺骗我们的?!”徐天德拿出郑应天的信,信中写道只要对方投降,既往不咎。
郑应天拿过来指着关键的那一行道:“你看清楚了,我写的是‘汝等若降,军,民既往不咎!’意思是既往不咎只是对保宁府的百姓,而白莲军还是要接受处罚的。”
徐天德怒目圆睁,道:“总督大人何必欺诈我等?!玩这字游戏?大人的信誉何在?!”
郑应天又是摇头,道:“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我又怎会抵赖?张天伦!来!把ri后对白莲军的普通以及高级将领的处置说与徐统领!”
“是!属下尊领!”张天伦正在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茶,听到郑应天任命立马跑过来,再仔细的给徐天德一伙讲释白莲军的善后处理。
徐天德听到劳动改造时,顿时喊停,不解的问道:“这劳动改造是不是徭役?”
徭役是清zhèngfu使用劳力,而不付任何费用,也没有保险的劳动。
“当然不是!这劳动改造有很多种,大体上主要是修桥、修路、修水库,都是利国利民的大事。参与劳动改造不但有一ri三餐,而且还保证营养充足。”郑应天口水四溅,把参与劳动改造说成一件伟大的事,这样在白莲军心里就不会有多大的抵触。ri后工作也方便进展。
“那种使用劳动力却不付任何费用的事,在本官眼皮子底下是不会发生的。我们不仅确定具体的劳动力使用费,还会给与特殊情况下劳动的补贴。”郑应天继续道。
徐天德虽然听得半懂,但也不好糊弄,问道:“那您是怎么保证每个参与劳动改造的人都能得到您口中所述的那样?”见郑应天并不是那种要把白莲军往死里整的人,徐天德不由得用上了敬称。
瞥了瞥徐天德,郑应天暗道:这人还挺有脑子,看来不能把这些白莲军头头们看扁了。暗自留了个心。
解释道:“总督府下自有专门的监督机构,监督这些劳务公司,完全将总督府的政令落到实处。”
“这?”徐天德还是有些担心,毕竟之前的那些人都是和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如果不能保证他们的利益和安全,死也不甘心。
郑应天想了想,说:“如果还不放心,你可以组织一些人自行监督劳务公司是否将这些条件落实。如果有异,可以直接向本官上访,本官自会秉公办理。这些上访的人将会得到我赋予的上访权,不管是何人,都不能践踏!”
“是!草民明白!”徐天德想不出有什么差错,点头赞同。
郑应天将后续对劳动改造积极,表现良好的人发放路费、遣还等等事物都交由张天伦解释。
对于白莲军高级首领的处置,郑应天当然不会放到劳动改造的群体中,否则,这依然还是隐患。
“对于你们一众高级将领,将会被送往广州。”郑应天看徐天德担忧的目光投来,道:“不用担心,在那里没有谁可以威胁你们的安全。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你们不再犯事的基础上。”
“在那里你们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后,不但可以学习,还可以进入工厂、公司中工作。表现优良的仍将得到提升。”郑应天这么做,无疑是宽大处理了。对这些反了造反之罪的白莲军来说,是天大的恩赐。
徐天德怎会不明白。
他最不明白的是为什么郑应天可以对犯了死罪的人,做出这么仁慈的处理。
这是相对而言的,对清王朝来说,白莲军犯了死罪。但在郑应天眼里,这不仅是白莲教的错,主要是清zhèngfu咎由自取。
清zhèngfu**,底下贪官污吏横行,土地兼并严重。弄得普通民众民不聊生。仅楚地西北部一带就汇集了流民过百万,人民生活越苦,官府欺压越严重。
对于这些三不管的流民,官府随意缉拿,想杀便杀,想刮便刮,对广大人民群众犯下了滔天罪行!
因为这些大多是汉人,对那些满清的走狗来说,死多少都是无关紧要的,只要他们的主子能高兴。
愤怒的流民,没得吃、没得穿、没得住,那还怎么活!反了他狗ri的!
所以白莲军被逼无奈,只好聚众,攻打官府,杀死狗官,开仓放粮。到最后与清王朝彻底对立,进行殊死搏斗。
但这些人都是普通民众出身,破坏容易建设难。
而中华大地总不能一直处于混乱状态,所以剿灭白莲教必行。至于怎么处理这些流民出身的起义者,在形式上,可以稍稍变通。
所以,郑应天在处理白莲教上,只要不是穷凶极恶之人,都是宽大处理。
徐天德是个铁铮铮的汉子,听到郑应天如此宽大慈悲,又想到了之前受到的迫害,忍不住泪流满面:“多谢总督大人宽大为怀,我等一定劝降其余起义军,早ri接受改造!”心想,清廷中要是多几个像郑大人这样爱民如子的好官,他又怎么会起义?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