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点点头,又摇摇头道:“不算,就见过一回。。”
“到底是什么人啊?”
“赵元胤,你懂诗吧?”
“你有什么不懂的吗?”元胤拉过她抱在怀里笑问道。
“有这么一句诗,你帮我解释解释,死而复春风度,驿路桃花叩农门,这诗是什么意思?”
元胤略微斟酌了片刻后问道:“没有下面两句吗?这倒不好去揣摩做诗人的意图。那死而复春风度有些玄了,像说鬼话似的,后面那句驿路桃花扣农门我倒知道个出处。”
“赶紧说。”
“我没去过,但也听人说起过,西南一方有个叫龙泉驿的地方,是前朝驿站所在。那儿桃花甚好,游客如炽,每每春天桃花盛放的时候最是美丽。镇上有家颇有名气的客栈,传了好几代,叫农门客栈。因此我揣测,这后一句驿路桃花叩农门说得便是那龙泉驿上的客栈了。你打哪儿听来这两句诗的?”
“龙泉驿?对了对了,那么出名的,旅游指南上不是常常看到吗?”
“你嘀咕什么呢?什么旅游指南?”
“哦,”梨花忙笑了笑说道,“是一种专门介绍各处名胜古迹的小册子。对了,那客栈的主人是谁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怎么了?想出门游山玩水吗?”
“那倒也不是,听别人说起,随口问问罢了。”
元胤疼惜地拍了拍她的肩头说道:“等回了城,安置妥当了,我带你往西南一方走一遍,如何?顺道去看看你说的那龙泉驿,怎样?”
“那自然好了!”梨花抬起元胤的手,把自己的小手往上面拍了一下笑道,“击掌为约,不许出尔反尔哦!”
元胤浅笑道:“这有何难?我找得着反悔吗?”
梨花微微翘起红唇,翻着小白眼说道:“唉……万一那个什么唐萱容忽然出现在你跟前,指不定你就奔她去了。”
“听着像吃醋呢?”元胤捏了捏她的小脸笑道。
“能不吃醋吗?”梨花转头点了点元胤高高的鼻梁说道,“你老是交代吧!她跟你好过,对吧?”
“哪儿来的好过?当初彼此也不过十二岁罢了。”元胤摇头笑道。
“瞧不出来呀,赵元胤,你还个早恋的娃儿!”
“早恋?”
“十二岁不算早恋吗?小学没毕业就盯着人家小姑娘起坏心思了,真是阴着坏呢!”
元胤忍不住呵呵地笑了起来,爱怜地拍了拍梨花的脑袋乐道:“说话真是稀奇古怪,什么小学没毕业,你打哪儿学来的?有这么说自己男人的吗?”
梨花往他身边凑了凑,趴在了他的大腿上问道:“哎,问你个正经儿的事。万一唐萱容又忽然出现了,你是要她呢?还是要我呀?”
“她已经死了,”元胤用略带惋惜的口吻说道,“早就已经死了。想出现在我跟前,总得再等几十年去了。你就这么盼着你男人下阴曹地府?”
“我说如果,如果的话……”
“人都不在了,那儿来的如果呢?你又在担心什么呢?唐萱容的事我都已经放下了,你还计较着做什么呢?我与她,确实有些患难的交情,之前都跟你说过了,你到底担心什么呢?”
梨花其实并不计较唐萱容和元胤之间有什么,谁小时候没点天真无邪的偷恋暗恋呢?她不是那种小气的人,不会去计较元胤前女友之类的事,不过她所担心的是,要是元胤知道这个身体的主人就是唐萱容,会怎么想呢?
颠簸的马车上,梨花没有继续问下去,也没继续想下去,因为想也是徒劳。此刻,她只想安稳地趴在元胤大腿上,享受这一刻的幸福和宁静。
就在梨花和元胤往惊幽城赶时,严琥珀已经押解青易等人回到了惊幽城。他把雀灵送到了幽王府,交给了游仙儿。游仙儿见女儿受了重伤,好不心疼,忙叫来了昭荀。
昭荀一边给雀灵把脉一边问道:“这一路不太顺利吧?没青月堂的人给你添堵?”
严琥珀说道:“这回抓住那两大活物,算是意外中的意外,只怕青月堂那边现下还不知情呢!我原也以为指定有人半路劫道,可一路走下来顺顺利利的,连个多余的蚊子都没有。”
“可恶的东西!”游仙儿坐在床边心疼地看了一眼雀灵,然后骂道,“回头让我来审那青易,非叫他难受死不可!琥珀,那龟孙子养的现下押在什么地方?我要亲手抽他两鞭子才甘心呢!”
“这粗重的活儿就不劳夫人您亲自动手了。”冰残说着从门外走了进来。他问严琥珀道:“主子的车马估计还有几天才到?”
严琥珀道:“应该还有四五天。我怕路上出什么差池,一路都是快马赶回的。残哥,你放心吧,青月堂那边只怕还没得到信儿,主子他们不会有事的。”
冰残脸上没有轻松的表情,反而皱眉沉思了起来。昭荀把完脉后,起身道:“雀灵的身子已经没大碍了,顶多还在床上躺半个月。”
雀灵听了,嘟嘴道:“还要躺半个月呀!再躺,我全身都快散架了!”
游仙儿轻轻地拧了拧她的耳朵,数落道:“就算是十个月,你也给我躺着!遇着像青易那样的高手,你逞什么能耐?幸亏这回琥珀赶去及时,要不然你还能活着见娘吗?一点机灵劲儿都没有!”
雀灵吐了吐舌头,立刻不敢说话了。琥珀和昭荀都笑了起来。游仙儿又道:“回头我跟你叔叔说说,撤了你那什么判官的名号。姑娘家家的,迟早是要嫁人的,做什么判官呢?他手底下良将那么多,随便挑拣一个补上就是了!”
冰残插话道:“夫人,您别顾着数落雀灵,主子那东院可布置好了?”
游仙儿道:“早布置妥当了,只不过,西院那边多少会有些麻烦。你说,镜台知道元胤要带个女人回来,她心里能不堵吗?镜台性子烈,这两天你最好多找些人里里外外看着点,省得弄出什么麻烦来。”
冰残点了点头,拍了拍严琥珀的肩头说:“走吧,去会会那两兄妹和那个叫什么来着的……”
“乔鸢,算是青月堂的医师了。”
“谁?”昭荀忽然停下手里正在写药方子的笔,用略带激动的声音抬头问道,“琥珀你刚才说谁?乔鸢?”
严琥珀抄手笑道:“对,就是乔鸢,昭荀哥你上回碰见的那位。”
“她怎么也给抓到惊幽城来了?”
“哟,”严琥珀弹了弹舌头取笑道,“昭荀哥这是心疼上了?人家是你什么人啊?你还这么着急上火的?”
昭荀略有些脸红了,忙低下头一边写一边说道:“我就是随口问问,倒惹出你这么多闲话来了,赶紧出去,别打扰我写方子。”
严琥珀弯下腰,趴在桌上笑米米地说道:“昭荀哥,你要真看上她了,回头使了个苦肉计动情计,让她倒戈投奔了我们,岂不好事成双?”
“去去去!”昭荀抬起手里的毛笔朝严琥珀脸上点去。严琥珀抬身闪开,笑呵呵地跟冰残出了房间。昭荀有点不好意思,自圆其说道:“这小子越来越不正经儿了。夫人,您把雀灵嫁他,您放心吗?”
游仙儿替雀灵拢了拢被子,坐到桌边笑道:“那许过的亲事还能再退不成?我觉着琥珀说得不赖,你要真能把那青月堂的乔鸢姑娘弄成自家人,那绝对是大好事啊!”
昭荀一脸我无语的表情看着游仙儿,叹气道:“你们……果然是一家人啊!”
“我说这话是为了你好啊,昭荀。你老大不小了,真打算一辈子混过去,末了当个孤老,多没劲儿呢!”
“那夫人您呢?”
“我好赖有雀灵这么个女儿,有个念想。”
“我有主子,也有个念想,所以啊,您就别替我担忧了,”昭荀把写好的药方子递给游仙儿笑道,“您要闲着没事干,替那块冰操心操心吧!”
“冰残?他怎么了?他有相好的?那倒是天下第一奇闻呢!”游仙儿忙打听了起来。
两人正说着,门外丫头禀报,说龙翠月来府上拜访她了。她回头招呼道:“外面天凉,赶紧请了龙姑娘进暖阁,我这就过去。”
昭荀冲她眨了眨眼睛,笑道:“看吧,果真是缘分,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游仙儿何等聪明,听了昭荀这话,眼睛瞪得老大,指了指门外问道:“龙翠月?怕不会吧?冰残眼光多高啊!见过的女子少说也有百十来个了吧,偏就看上她了?”
“信不信由您呢!”昭荀神秘一笑道,“您回头细细琢磨琢磨他们俩去。”
“哎哟喂!”游仙儿轻轻拍了拍桌子,咯咯笑道,“这果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呀!闹了半天,我往常给他瞎忙活儿了!早知道就直接寻个带娃的寡妇往他跟前一送,不就完了吗?原来他好这口啊!果然是个怪人呢!跟元胤一样地怪脾气!”
昭荀和躺在床上的雀灵都哈哈笑了起来。昭荀走后,游仙儿吩咐丫头好生看顾着雀灵,断不许她下床走动,这才放心地去了她院子里的暖阁里。
刚走进暖阁,游仙儿便听见翠月跟丫头说:“别那么费事送暖壶来,这屋子里够暖和了,用不着那个的。”原来丫头怕怀孕的翠月冻着,特意给她送了个玉暖壶。
游仙儿走进去笑道:“捧着吧,正好我这玉暖壶没处搁,你捧着正好,能暖和一大一小呢。”
翠月起身笑道:“我这身子向来粗养着,使不惯这好东西,怕一个不留神就打碎了。”
游仙儿拉着她在暖塌上坐下道:“好东西嘛,使着使着就惯了。我原先也是乡下人一个,在这幽王府里待久了,也拿自己当半个富贵人养着了。你眼下是怀着身子的人,该更保重才是。你那儿缺什么东西,只管跟我说一声,别觉着客气。”
翠月笑道:“夫人才是客气了,我那儿什么都不缺,亏得夫人照料得周到,多谢还来不及呢!”
“不必谢了,元胤托了我照料你,那我自然要好好照料了。我原本来就是个闲人,多个人说说话更好。本说要安置你在府里住的,可你偏不肯。”
“有个地方安身,我已经很感激了,怎敢腆着脸住在王府里呢?”
游仙儿最初待翠月也只是一般客人的礼节,因为是元胤所托,便想把她安置在府里,等元胤回来再说。但翠月坚持不来王府住,游仙儿也没强求,就在王府不远的那条街上置买了一处两进两处的宅子,再添了四个仆俾伺候着。
谁知后来,翠月把买宅子和仆俾的银子都交付给了游仙儿,坚持自己付钱。游仙儿这才对翠月有了更多的好感,时常邀请她来王府里走动。日子久了,两人也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了。
游仙儿跟翠月聊了几句后,唤来了一个丫头吩咐道:“去跟厨子说一声,大爷前些日子不是送来的几样野物吗?趁着翠月来了,赶紧杀只野山鸡炖上,晌午喝汤好暖暖身子。”
丫头应了声,正要离去时,游仙儿又叫住了她说道:“别忘了给西院送一罐子鸡汤去,记住了!”
“是,夫人!”
丫头转身离去时,正好听见游仙儿对翠月笑道:“再过几天,你往府里跑得会更勤了。我刚刚得了信儿,说元胤和梨花这几天就要到惊幽城了。”
翠月惊喜道:“是真的吗?那最好了!”
“对了,她喜欢什么色儿,喜欢什么物件,你得跟我出出主意。”
“这好说!”
两人兴高采烈地聊着元胤和梨花回惊幽城的事,也没注意刚才那丫头在门边驻足听了一小会儿。到了晌午时,那丫头捧着一罐滚烫味香的鸡汤去了西院。她去时,镜台正和阿今与在暖阁里说话。
阿今与就手盛了一碗汤递上去说道:“公主,天冷,这鸡汤能补身暖身,您赶紧多喝两口。”
镜台似乎没什么胃口,抬手懒洋洋地接过来说道:“心是凉的,喝什么都暖不了。”
阿今与忙道:“您可不能自己先缴了白旗,保重身子才能打算往后的事。”
那丫头在旁边也附和道:“阿今与姐姐说得对,王妃娘娘若不好好保重身子,只怕没力气跟那新进府的夫人斗了。”
“这话你打哪儿听来的?”阿今与忙转头问道。
“奴婢是从游夫人那儿听来的,”那丫头老老实实地说道,“她这会儿正跟那位龙姑娘吃午饭呢!说是王爷和那位新夫人这几天就要到了,她忙着打听新夫人喜欢什么东西好归置东院的屋子。”
镜台脸色一沉,将手里的汤碗重重地搁在桌上。热汤撒了一桌子,阿今与忙掏出手绢一边擦拭一边劝道:“您当心别烫着自己了,那就更不划算了!”
镜台冷着一张脸问那丫头:“就这几天要回了?”
“是,奴婢是这么听游夫人说的。”
“真当我死了,是吗,赵元胤!”镜台扬手一掌拍在桌上,怒不可遏地说道。
阿今与赶紧抬起她的手,揉了揉手掌心道:“公主,您跟这桌子较什么劲儿呢?眼下该想个对策才是!”
镜台一脸愤懑地说道:“我能有什么法子可想?天天给软禁在这儿,连个府门都出不了!想往大理送个信儿也没辙,真是急死我了!”
“那倒是,要是能送信回去给老爷,老爷能眼瞧着您受委屈不理会吗?再有,连聪大人那笔帐老爷也会跟王爷算的。奴婢现下是看透了,王爷当真是要弃您于不顾,您何必在流恋着他呢?”阿今与叹气说道。
镜台颦眉不语,双唇闭得紧紧的,右手握拳了拳头,似乎在心里思量着什么。这时,那丫头又说话了:“公主若不弃,奴婢愿意斗胆替公主带信出去。”
镜台和阿今与都愣了一下,再次打量了这丫头一眼。往常对这丫头并没上心,只知道是游夫人那边院子的人,此刻细细打量一番,忽然觉得这丫头有几分姿色,模样憨实。
“你愿意?”镜台自然不会那么快相信这丫头。
“奴婢自然愿意,只要公主相信奴婢!”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原先的名字叫阿兰春,现下到了幽王府,改了名儿叫春儿。”
“你不是汉人?”
“奴婢也是白族人,公主!”
镜台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道:“原来你是也大理的,怪不得要改了名儿呢!赵元胤这府上怎么能容得了大理人呢?春儿,我问你,你为什么愿意替我送信去大理?”
那叫春儿的丫头说道:“公主是白族人,奴婢也是,岂有不帮同族之礼?眼见着您受辱,奴婢虽是一贱婢,也觉得心里不服,这分明就是欺辱我们白族人!”
阿今与点头道:“春儿,说得好!”
镜台略有质疑地问道:“那你为什么会在幽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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