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乾不高兴:“妇道人家,成天往外跑成何体统?”
穆王妃嗔道:“她年纪轻轻哪能象我们一样成天闷在家里?”对着杜蘅好脾气地笑:“不要管他,想去就去,记得早点回来。”
“多谢母妃。”杜蘅曲膝告退。
出了听雪堂,紫苏便迫不及待地问:“小姐,你觉不觉得听雪堂的气氛有点怪?祧”
“哪里怪?”
紫苏想了想,道:“西西和苗苗两个看小姐的眼神很奇怪,那种感觉我说不出来,反正就是觉得一定有事,而且是跟小姐有关。”
王妃的表情是最不自然的,一直没有正眼看她,对她的态度也太过和善,象是在弥补什么似的——虽然她本来就是个温柔的人咴。
杜蘅脚下不停:“让白芨去打听一下,要不露痕迹。”
白芨长得不算好看,却极有亲和力,看上去没什么心机,实际鬼主意最多,可以在最短的时间里,跟任何人混熟。
“好。”
收拾了东西便出门,抵达柳树胡同时,发现胡同口围着许多人,本来就不太宽敞的胡同被堵得水泄不通,马车根本进不去。
聂宇平派了黄健去前面打听,护着杜蘅停在了路边。
很快,黄健脸上带着奇怪的笑折了回来:“夏雪被卫守礼休了,带着嫁妆出门,被门房拦住,说是怀疑她夹带了国公府的财产,要逐渐检查,夏雪不肯,两边在那撕扯不清呢。”
林小志哂笑:“卫守礼也忒小气了些,夫妻一场连个物件也舍不得。再说了,招妓还得花银子呢,夏雪好歹是京城……”
“咳!”聂宇平急忙轻咳数声。
林小志意识到失言,干笑两声:“嘿嘿。”
众人心照不宣,轰笑起来。
紫苏骇笑:“什么东西这么值钱,世子爷闹腾成这样,连国公府的体面都不顾了?”
“世子爷性格出此,当年求娶夏雪时,不也是耍尽手段,花样百出?”林小志站到车辕上,看得兴致勃勃。
杜蘅默然。
并不在乎东西如何珍贵,不过是借这个由头羞辱夏雪罢了。
只是,国公爷夫妇就算对夏雪有再大的不满,将她扫地出门已经足够,无谓再多生事端,凭白招人垢病。
必是夏雪平日太过嚣张,得罪了人,落井下石,借机踩她几脚。
这么不入流的手段,只能出自妇人之手,想必是卫守礼哪位得了宠的小妾姨娘所为。
聂宇平凑到车窗旁:“夏雪的嫁妆众多,一时半刻怕是查不完。是继续等下去,还是驱散人群开出条路来,亦或改天……”
杜蘅想了想,道:“走过去行吗?”
“可是可以……”是穆王府的世子妃,在人前抛头露面,总归不妥。
“那就走回去。”杜蘅说着,在紫苏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聂宇平只得护着杜蘅往前走。
好在看热闹的都是附近的百姓,认出马车上穆王府的徽记,又知道前面杜府是世子妃的娘家,自动让出一条路来,倒也没费多少力气。
经过国公府时,看到门前乱轰轰地挤着十几辆马车,地上乱七八糟地扔着些凌罗绸缎,器物家什,大多毁得不成样子。
角门上乱乱地挤着几十人相到推搡着,拥挤着,依稀分辩得几个熟面孔,大致猜到是夏雪的陪房跟国公府的下人起了冲突。
夹杂着女子尖锐高亢地谩骂,隐隐的哭声,不时地传来的轰笑,场面很是混乱。
夏雪一袭大红的衣裙,手中握着她的红皮鞭,站在人群中,颈间青筋暴起,神情是一如既往地骄傲。
如果不是她头发上挂着烂菜叶,身上还挂着蛋液和蛋壳,简直就象一只高傲的凤凰,十分地滑稽与不和时宜。
珍珠跪在夏雪的脚边,死死地抱着她的手臂,生怕她一怒之下挥鞭打死了卫守礼的小妾:“小姐,你忍忍,千万要忍一忍啊!”
平昌侯府已经没落,再没有人替她遮风挡雨,帮她收拾烂摊子!
这一鞭子下去,后果已经不是成为平民,沦为弃妇的她承受得起的!
夏雪的皮鞭,在国公府显然很有威慑力,见她挥起鞭子,那小妾下意识地尖叫着掩住了脸,听了珍珠的话,又见那鞭子迟迟未曾落下,重又神气起来。
“打啊,打啊!”她叉着腰,冲着夏雪叫嚣:“平日不是挺厉害的嘛,成天拎着鞭子打这个抽那个,今天怎么不打啦?怕了?你倒是打啊,叫你的侯爷哥哥来给你撑腰啊!”
拉长了语调,尖声数落:“哦~~我倒是忘了,平昌侯府没了,你的侯爷哥哥自顾不暇,跑了!昔日的侯府千金,京城第一美人,如今成了丧家犬了!不能再挥鞭子,只好摇尾乞怜了,哈哈哈……”
她骂一句,夏雪的脸便白一分,听到后来,眼睛已红得要滴出血来。
珍珠拼了命地抱着夏雪,一脸焦急地冲着那谩骂的女子道:“王姨娘,小姐都已到了这般田地,何苦再落井下石?替自己积点口德,说不定能生个一儿半女呢!”
那王姨娘本是卫守礼的丫头,很有些手段,很是得宠,却一直不曾怀孕。
这时被戳了心窝子如何不怒?
“贱婢!我撕了你的嘴!”扑过来抓着她的头发撕打。
珍珠吃痛,放了夏雪;夏雪得了自由,挥鞭抽了下去;旁边双方的仆妇一涌而上,劝的劝,拉的拉,也有乘机加入战局的,场面便再度混乱起来,
聂宇平怕伤了杜蘅,又见实在闹得不象话,提高了声音喝道:“住手!”
他功力深厚,这一吼用上了佛门狮子吼的内力,震得众人耳膜嗡嗡做响,一下子都安静下来。
聂宇平微微一笑,拱手团团揖了一下:“借过~”
夏雪一眼就看到了杜蘅。
一件银蓝的折枝梅花褙子,同色的二十四幅湘裙,头簪五凤朝阳赤金簪,耳垂明月珰,端庄雅致,气质出尘,如落入凡间的仙子,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身边更是护卫开道,仆妇簇拥,那通身的气派,令人不可逼视。
反观自己,惨遭下堂,狼狈不堪,落魄到被一群下人仆妇欺侮,哪里还有一丝半点侯府千金,京城第一美人的气势?
“我,我跟你拼了!”一直憋在胸中的那股恶气,突然间找到了出口,纵身跃在半空,手中鞭子用尽全力地朝着杜蘅抽了下去。
“啊!”人群惊呼。
“得罪了。”聂宇平低叱一声,随手将她拍飞。
夏雪那点子功夫,对付几个仆妇自是绰绰有余,遇上聂宇平这种绝顶高手,简直是以卵击石。
聂宇平存心要她出丑,这一击用了巧劲。
夏雪倒飞出去,砸进人堆里,四脚朝天呈大字形躺在地上,裙子掀起来蒙住了脸,露出里面浅粉色的衬裤,和腰肢上一截雪白的肌肤。
“嗬嗬~”人群哗然之后,轰笑声,口哨声,讥笑声四起。
“啧啧,果然是细皮嫩肉啊……”
“打不过人,想***啊?”林小志发挥毒舌功夫,讥笑道。
“啧啧,可怜见的,来来来,我来扶你……”更有那色胆包天的,借搀扶之机,上前揩油。
这种事有人开了头,就有人跟。
转眼间,夏雪被七八只手按在地上,一通乱摸。
若不是众日睽睽又是在陈国公府大门前,只怕要惨遭***之祸了。
夏雪几曾受过这等羞辱?
“滚,滚开!”喝骂着想要爬起来,无奈怎敌得过男人的气力,何况还是四五个!一时气怒攻心,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你,你们欺人太甚!”珍珠哭泣着,大声叱骂着,上去拉人。
夏雪的陪房这时也反应过来,涌上去救人。
那些人也不敢造次,便宜占到了,笑嘻嘻地收了手:“哟,我们不是心疼夏姑娘嘛?既然你们不领情,那就算了。”
珍珠含泪帮夏雪整理凌乱的衣裙,指挥两个仆妇把她抱上了马车。
“走。”杜蘅不愿多做停留,低声吩咐。
聂宇平一笑,分开人群,护着杜蘅回了杜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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