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爷子只能死心了,叫人抬了徐氏回家去休养。
这种情况下,徐氏毕竟是长辈,没有安顿好,顾应全夫fù一时肯定也不能走的。
这会儿考乡试的时间偏又要到了,当时顾应华出事,二老也没有去打搅顾应麟,让他一心读书,所以就算此刻,也不会叫他因为徐氏的病而留下来,顾老爷子催着他去了陇城参加乡试,让他不要乱想,好好应考。
顾应麟便走了。
众人有一天被顾老爷子召集在一起,商量怎么照顾徐氏。
徐氏瘫痪了,每日身边都离不了人,他们四个儿女,三个儿媳fù,总不能叫顾老爷子服shì,肯定是要小辈来的,可这责任得需要分配一下。
顾老爷子首先把顾芹给排除了出去,眼下他们一家都靠鞋铺过活,顾芹的相公洪千能可算是立了大功,顾芹平时里也要帮着一起打理铺子,所以她是没有空的,因此便只剩下杨氏,李氏跟金氏三个人了。
顾老爷子的意思让她们三个儿媳fù轮流照顾,不过现在有个特殊情况,顾应全一家要去京城了。
这就不好实施了。
顾老爷子其实主要是想商议这个问题。
“老大一家要去京城,咱们也是不好留的,就二媳fù,三媳fù,四媳fù你们三个照顾老婆子。”
李氏头一个不干了,叫道,“凭什么啊,娘现在不能动,大嫂可是长嫂,怎么也得她来啊!什么去京城,这都是借口,就想偷懒不伺候老人呢,公爹您可得公平些,咱们三个儿媳总的看着大嫂学样的,大嫂怎么着,咱们也怎么着,是不是?要这样,不是叫娘躺在huáng上等死呢!”
她现在相公被流放了,大女儿不理人了,小女儿又跑了,讲起话来简直歇斯底里。
另外两个媳fù不做声,周氏不用说了,因为顾明鑫的事一直记恨着徐氏,哪里愿意伺候她,金氏更是如此,她现在还养着徐氏娘家的一个孩子呢,心里恨不得徐氏死了,更是不愿意服shì她。
要让她们来做决定,只怕就想把徐氏扔到大街上去,才不管她的死活。
顾老爷子火了,瞪着李氏,“你再乱说,就给我滚出去,咱们家也不要你这样的儿媳!”
他是一直都不喜欢李氏的,这次顾应奇弄成这样,他多少还觉得是李氏的错,要她是个贤妻良母,会弄成这样?
怎么不见其他几个儿子变得那么疯的!
李氏被当面一阵痛骂,也不顾是长辈了,叫道,“回去就回去,我就当相公死了,我还找不到人嫁那?”她转身就走了。
没多久,就见她拎着一个包袱出来,出了门去。
顾老爷子气得心口疼,但他也不可能去留李氏,走了就走了,走了也清净!
“爹,您别急,上回卫大夫都叮嘱了,老人家遇到什么事,头一个不要慌,不要气,对身体不好。”顾应全忙宽慰他。
顾老爷子看着老实的大儿子,重重叹了口气。
“都是我不对,好好一个家变成现在这样,哎,罢了罢了,你们还是去京城的好,明瑞他们都是有大前途的,不要留在这里。”顾老爷子摆摆手,“就这么说定了,你们娘,就三媳fù,四媳fù来看着罢。”
顾应全又要说,杨氏拉了拉他,阻止了他的讲话,她对顾老爷子道,“谢谢公爹体恤,这次要让三弟妹,四弟妹承担,咱们也过意不去,都是咱们不孝。公爹您看,要不咱们每个月贴三两银子,如何?若实在照顾不来,请个人也是够的,这样也轻松多了。
听到这话,周氏眼睛一亮。
也就是说,只要轮到谁代替杨氏服shì徐氏,谁就能得三两银子的补偿。
这可是三两银子啊,一两雇个人完全足够,还有二两,除了买些吃食,可不是白白进了腰包?
她忙说道,“大嫂真客气,你们也是没办法,我们岂会怪你们呢,婆婆就由我跟四弟妹服shì好了,你们安心的去京城,将来生意越做越好,咱们也能沾点光不是?”
金氏听了撇了撇嘴。
三两银子就把人收买了,这三嫂也是够贱价的!
不过她也没有反对,反正不管杨氏留不留下来,她都得照顾徐氏这个婆婆,大房又是日子越过越好的,谁知道将来会怎么样呢,她何必去得罪他们?再说,徐氏现在不过一个废人,话也不能讲,她有什么好怕?还不是随便她来?
所以金氏也同意了。
杨氏没想到那么顺利,也松了口气。
只有徐氏得知这一消息后,干瞪着眼睛,气得七窍生烟。
同时,她也有些害怕。
以前,她是多么厉害的一个人,如今瘫痪在huáng,一张厉害的嘴也不能用了,还被那两个儿媳fù伺候,可想而知,以后的生活。
徐氏越想越怕,可偏偏没有办法表达,两只眼睛转的跟陀螺似的。
金氏瞧着她一笑,“娘可是饿了啊?儿媳这就烧饭去给您吃。”又在她耳边道,“可是加足了料哦,赶明儿我把雪团接回来,娘跟它吃得一般好呢。”
雪团是金氏的爱猫,这是叫她吃猫食了!
徐氏眼睛一翻,差点昏厥过去。
金氏笑吟吟的走了。
杨氏又留了几日,与顾冬儿夫fù,柳氏他们相聚了一阵子才回苏县。
那时候,顾春芽他们已经差不多准备好了。
杨氏见状,免不了又有些埋怨,她一开始便不太舍得离开这里,毕竟离顾冬儿一家远了么,还提到方茹怀着孩子,长途奔bō的未免不好,顾春芽没法子,只得把王清的事情跟家里人说了,他们才知道是这么回事。
“这样的话,是该早些去,哎,王师傅这么好的人,怎么……”
他们都很惋惜。
顾明瑞去雇了好几辆大车,给方茹坐的马车尤其豪华,车厢里垫了厚厚的毯子,车夫的技术也是一流的,一行人浩浩dàngdàng去往了京城。
傅琅也是随同他们一起去的,不过王昌平不在,自从傅琅定亲之后,王昌平就回了卫大夫的身边,他还得关心卫大夫的终身大事呢!
眼见离京城近了,顾春芽的情绪也越是低落。
傅琅早就觉得她有些不对劲,找了个恰当的机会询问怎么回事。
她倒没有隐瞒。
听说王清是病入膏肓,傅琅问道,“到底是什么病?”
“师父没有细讲,我也问不到,反正御医也治不好,后来还去了武夷山找过名医呢,还是没有用……”
傅琅安慰她,“人没见到,先不要急着下定论,御医治不好其实也不算什么,想当初,御医治不好的人,被卫家治好的不是没有。”
“你的意思是?”顾春芽一喜,“你舅父说不定能治好?”
“是啊,等见到人再说罢。”
她略略放了下心。
“到了京城,你们住哪儿?”他询问。
顾春芽道,“当然是客栈了,一时也找不到住的地方。”
“要不交给我去办?”他在京城住过几年的时间,后来因为父亲的调职才去了湘南。
顾春芽点点头,“好。”
她担心王清,对于将来的安排也有些乱,一时脸sè疲惫。
他看着她,忽然觉得她也有那么柔弱的时候,心里不免疼惜,伸手拢她过来,轻声道,“有我在,别的没什么好担心的,赚钱的事情不用急,只照顾好你师父就行了。”
说的好像他是她的相公似的,明明还没有定呢,可听到耳朵里,她觉得还tǐng顺耳。
“你到底什么时候知道关心人的?”她抬头微微一笑。
他轻抚她的肩头,“你不晓得么?那时候我想把你的点心买下来,还不是为了让你们早点还清债,结果你怎么做的,你把点心都打碎了!”
说到这个,他到现在都有些怨气。
顾春芽扑哧笑了,“是你自己不会说话好不好,我哪里知道你想干什么?你要早这么说,指不定我也不会如此。”
他咬牙,“你那时候不知道多讨厌我,我做什么,你都跟我作对!那次我救了你,你还记得么,只不过叫你做个咸菜,你又是不肯。”
“你怎么那么斤斤计较,什么都记得?”顾春芽失笑,“原来是个小气鬼!”
“你不也小气,只记得我做的那些令你生气的事,不然……”他顿了顿,“算了,咱们一笔勾销,以往的事情再不提了,好不好?”
“可是你先提的。”她看着天边的彩霞,想了想回头问他,“你当真以后只跟着我?不去做官,不去远处,不去做些别的?”
“如果是这样,你会马上嫁给我吗?”他反问。
她撇撇嘴,“是我先问的。”
他知道她的心还没有完全属于她,当下仍是不回答,只说,“等你师父好了,快些把日子定下来,京城美女才女如云,我未必真的等你那么久。”
她身子一僵。
他扬着hún角笑。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再过五日就要到京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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