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的世界,是用言语难以形容的怪异。
身旁闪烁着许多黄sè的、邪恶的面孔。若是向远方看去,则可以见到世界抵抗黑暗的样子。那世界围绕一个黯淡、冰冷的太阳苦苦挣扎,它旋转着、翻搅着,竭力抵抗来自无限宇宙的毁灭之波。
在更远的地方,似乎立着极细的列柱。介於世界与世界之间,隐约浮现出如巨怪一般的幽影。
尼欧看着座落於构成宇宙基盘的无名岩石之上,那座不净的神殿。神殿高高地矗立,超越光与暗的领域,直达於难以仰止的太虚。
就在这座隐藏在宇宙之中的、令人作呕的墓地里,从超越时间、超越想像的黑暗房间中传来了疯狂敲打巨鼓的声响,以及长笛细微、单调、亵渎的音sè。
听着那长笛声,名为不悦的情绪,蔓延在尼欧的心中。
回头望向自己现今所面对的东西,那是被称为『万物归一者』、『无名之雾』、『虚空之扉』等无数伟大名号的存在。
虽然如今再用那些词句来形容它,已经毫无意义了。若是要从人类语词中选个最接近的用词,那也只有那个可以拿来形容他──
──裸奇点。
神殿里的『那个』再怎麽样都算是自己父亲,好歹还是要在『言词』上给它一点尊重的。至於眼前这个?
看着由无数七彩球体汇聚在一起,不断改变着型态,重复着分裂与融合,想从众多古神之印中脱身的它,尼欧有种放声大笑的冲动,但是根本笑不出来。事前准备的古神之印已经完全消耗殆尽,全部用在它身上。现在要再收集到足以抗衡神殿里的父亲,根本不可能,更何况古神之印也会对自己造成伤害。
谁叫自己跟它,都没有死亡概念呢。除了封印起来,根本没有其他路可选。
「────────────」
人类所无法理解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甚至连尼欧的脑海中,也浮现出了这种声音。
「本来以为会遇到的最强阻碍,只有克图格亚本体,没想到连『副帅』您都过来了呢。」
「─────」
「不要。」
「─────,──────────,─────」
「不论任何次元、任何时空,都没有我的容身之处?我向来相信副帅您的预言。不过永远当个浪人,这种事情似乎也不错呢。」
「───────────────,───────」
「…………」
「───────────,────────────────,───────,────────────!」
「那又如何?」
「────?」
「在无垠无尽的时间下,一切皆无意义?」
「我承认,世界最後终将回归虚无。但是明知这点,却依旧不断地追求,并创造终将归於虚无之事物的人们,也必定身怀着价值等同於无限时间的东西。」
「────────────────────」
「我们超脱於生死之外?那种东西最多比逃避死亡好那麽一点点。我们根本不可能拥有,拼上命去追求什麽事物的感动,也摆不出那种令人感动的姿态。」
「毕竟,很多事情都要拿命下去赌才能明白。」
「我们注定不可能无yù无求,无尽头的生命,反过来说亦是永无止境的yù望。如果真的甚麽都不追求,那我们根本不可能拥有意志。」
「喔,我忘了。三兄妹中只有我有着『个xìng』这种东西呢。」
「────,─────────」
「去怪老爸,是他赋予了我『个xìng』,我今天才会『选择』这样做呢。」
「我待会还要忙着让老爸继续睡下去,我们就在这里『暂时别离』,副帅……不,亲爱的犹格.索托斯(Yog-Sothoth)大哥。」
...
...
「……怎麽样都不可能打得赢了呢。」
「就算用将古神之印全用上,依旧只能勉强放逐掉大哥,更别提之前跟克图格亚战斗过的伤势还在。在古神之印一个都没有,外加一身重伤的现在,我要怎麽赢老爸?」
「更别提,还有守候神殿大厅前的图尔兹查(Tulzsh)在……」
「这就是所谓的绝体绝命,毫无退路、要拼上一切的感觉吗?」
「……感觉不差。」
...
...
尼欧缓缓张开眼睛,红蓝双月的光辉正照在尼欧的脸上。
揉揉眼睛,尼发想起自己正躺在魔法学院宿舍的屋顶上。
「是梦啊……怀念过去的感觉,感觉也不差呢。」尼欧双手放在脑後,仰望着双月。
「不晓得,老爸现在是不是也在做个好梦呢?」
...
...
才人在作梦。
梦里的世界,是一片漆黑的空间,一切皆无。
如果不去看那个,被火焰所囚困的『存在』的话。
火、炎、焱、燚,即使将所有能够拿来形容火焰的词语用上,亦无法形容眼前的巨大炎牢。
在炎牢的下方,有着一座广阔无边的血池──不,仅仅只是接近血的红sè水池。
一座,才人感觉异常熟悉的红sè水池。
望着那水池,才人终於想起自己为何会有熟悉感了。
──那是屠念。
曾经被尼欧拿屠念来锻链胆量的才人,绝对不可能错认。
由气息凝聚成威压,再由威压凝结成水,这之中究竟是要经过怎麽样的过程,才能办到的?
更让才人讶异的是,那些火焰居然在吞噬着屠念。正确点的说法是:那些火焰是从那屠念池中『长』出来的。
屠念每波动一次,那些火焰的势头就会再涨一分,但屠念的波动却也散发出来,让才人不寒而栗,就算屠念的目标不是自己。
在那众多火焰之中,才人发现到,有九种火焰是凝聚成龙型的样子。盘据在炎牢最上方的,是一条龙脊异常突出,散发金黄光辉的黄sè炎龙,彷佛像是众炎龙之首。
才人随後,也认出了尼欧曾使用过的其他火焰颜sè。分别是龙须长到无远弗届的紫sè炎龙、狠狠咬在被囚物身上的橙sè炎龙、以及全身都是由透明的白炎构成,双眼特别巨大的龙。
即使如此,这道炎牢也仅能勉强困住那东西而已。
那是,『无以名之』的存在。
没有任何形容词可以完美的描述它,所有的形容都只能勉强叙述着它的面貌,并且随时随地在变换着外型。虽然其身躯被火焰覆盖着,导致无法得见全貌,但才人还是从火焰的缝隙中,看到了它的外表。
有时,是混乱不定形的肉团怪物;
有时,是黑sè而有翼,且睁着三裂叶片状的赤sè双眼;
但大部分的时候,是庞大而有着爪状附肢的怪物,单独的血红长触须生长在本应是面孔的位置上。
才人看得出来,那东西只是因为『厌恶』着那些火焰,并非无法从炎牢中脱逃出来。
而炎牢困不住它的理由还有一个,那就是,一把刺入炎牢的剑。
准确来说,是空有剑之名,而无剑之实的──生物。
散发颜sè令人作恶的雾气,黏液与泥浆从那『剑』上不停地流出,并腐蚀着炎牢。身为火焰的炎牢居然会被黏液腐蚀,这种离奇的情况才人怎麽想都想不透。不只如此,即使才人距离那把『剑』非常遥远,才人还是可以闻到那把『剑』所散发的味道。
美味的、恶心的、让人分辨不出来,光闻到就会感到头晕目眩的味道。
那把『剑』的外型,更是毫无逻辑可言。甚至到了,人类逻辑所无法判别的形状。
才人突然领悟到,为什麽这空间是一片漆黑。
那是因为,这空间充满了超过人类感官极限的sè彩,既然无法识别sè彩,那颜sè也就等於不存在。
可是……那把『剑』却并非只腐蚀着炎牢,而是连内在的东西也一起伤害着。那东西被『剑』刺出的伤口中,不停喷溅着大量的蓝sè液体。
大量到,就算能掩埋世界也不为过的程度。而那些蓝sè液体一但从那东西体内出来,便会完全消散在这空间中。
至於才人为何会将那生物当作一把『剑』,则是因为『剑』上缠绕着一道黑sè的限制,让『剑』上的黏液与泥浆流动范围被大幅度地限制住。
──黑sè钢达鲁乌符。
一瞬间,才人明白了。
那炎牢内的东西像是感应到了甚麽,往才人方向看了过来。
仅仅只是视线的扫过,才人就动弹不得。别说是一根手指,就连思考,都彷佛冻结了般。
如果说上次被尼欧『屠念』钉上的时候还可以惨叫,那麽这次,就连惨叫都可以算是件奢侈的事情。
被咬碎、被撕裂、被啃食、被砍杀、被刺穿,众多死法瞬间出现在才人脑海里。不可能不去想,因为那是自己未来的必定结果。
就在才人jīng神接近崩溃的一瞬间,才人身上突然冒出一紫一白的火焰来,瞬间笼罩住才人全身上下。而那火焰颜sè,与那炎牢上的火焰一模一样。
才人左手背上的钢达鲁乌符,也因为火焰的出现而被激发出来。一道与『剑』上黑sè封印一样,但却闪耀着白光的钢达鲁乌符,化作一道屏障保护住才人。
冷静下来的才人,便感到一道紫黑sè光辉包住了自己。
「Jokr!!」
声音才刚响起,才人意识就被抛离黑sè空间。
发觉才人消失的那东西,将头转了回来,继续默默的待在炎牢之中。空间内,也开始响起了无数的音乐声。
...
...
梦里醒来的才人,瞬间从床上弹起,不停地喘着大气。
「才人?」露易丝翻了一下身,刚好发觉才人的不对劲。「怎麽了?」
「不……只是做了个噩梦。」才人心有余悸地说着。
「甚麽样的噩梦?」
「就是……耶?」才人呆了一下。
才人突然发现,他已经忘了那个噩梦的梦境究竟是怎样的了。
口袋中,『王牌』记忆体闪烁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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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来说,『裸奇点』在物理学上象征无序,质量密度大到让物理规则失效。真要完全叙述,大概上万字跑不掉……
这章稍微说明了下尼欧为什麽会重伤,魔力归零,以及使用龙炎当作攻击手段的原因。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