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零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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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没吃饱,想睡个好觉都不成!”老王嘀咕着,缩成一团。

    天下长长地叹了口气,“我也没吃饱!”

    一个馒头掰成两半,加上几片从小饭店门前潲水桶里捡来的香肠。天下吃了小半个馒头,剩下的东西连看也没看一眼,在这个繁华又冷漠的大都市里,物质的富裕令人心冰冷到了极点,谁也不会低下头为他这个小乞丐停留哪怕半秒钟。

    他觉得恶心,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如果记得没错,自己曾经在罗湖那边的出租房应该还有半个月才到期,他还可以在那个温暖的地方安安稳稳地住上半个月,只要自己不被饿死。

    “老王,明天我要离开这里。”天下缩了缩膀子,满脑子杂乱的思绪在纷飞,零的和天下的,像一团麻绳一样交织在一起,令他混乱不堪。

    “嗯!”老王什么也没说,只是蜷了蜷身子,像是睡着了。

    这个世界上最zì yóu的大概就是乞丐了,没有任何人会来管你,也没有任何人会在乎你,你想去哪儿都可以,zì yóu得就像一条野狗,野狗与野狗之间是不需要亲情的,谁也保不定,哪天早上醒来,就会发现另一条野狗已经僵死在路边的树荫底下。

    天下也不想多说什么,他现在脑子里还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和Y那张绝情冷酷的脸,明天一早他必须离开这个四处漏风八下透气的桥洞,他想要活得像个人样,更想要有一份属于自己的尊严。

    月光很昏暗,几乎快要被乌云完全掩没,天下狠狠地一拳打在桥洞上,指关节立即红肿了一片,痛得他从牙缝里抽气,这不中用的身体!他恨恨地躺了下来,就算是那么差劲的零在桥洞上打一拳也不会痛成这个样子。

    天还没有亮,天下被冰冷的雨点敲醒,一颗又一颗豆大的雨点从天桥两边落下来,斜风卷着雨点吹进桥洞,敲打出啪啪的声响。

    长期的流浪生活使老王练就了一副铁打的身板,他依旧睡得像猪一样,任凭雨水把半截裤腿打得湿透,天下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出了桥洞,把老王淋湿的两条腿向里推了一推,老王对自己还算是很照顾,所以他也不能在悄然离去前表现得太绝情。

    他摸了摸裤子口袋,从口袋底掏出了几枚一元钱的硬币,数了一数,总共有六个,昨晚二狗来收“地头税”,他说没钱,死活没给,现在,他留下两枚硬币,将剩下的四枚塞进了老王的裤子口袋里。

    天下从桥洞下走出来,雨水立即淋湿了他的头发和身体,他脱下脚上唯一的一只鞋子,丢进了天桥旁边的垃圾桶,然后光着双脚冲上了一辆公交车。这是最早的一班公交车,从这里经过罗湖,一直开往福田科技园那边,天下很熟悉这些路线,他在投币箱里塞下了那两枚硬币。

    天sè灰蒙蒙的,天下穿着破烂的上衣,光着双脚在靠门边的位置上坐下来,零租住的地方距离那家KTV并不很远,大约两、三站路,他将脸贴在被雨水淋得模糊的窗玻璃上,看着车子正从那家KTV门前经过,大门紧锁,那是一个终年不见阳光的地方。

    昨天晚上,自己就是在这里被人打死的,天下的心猛烈地抽动了一下,他喉咙滚动,发出一声嘶哑的喊叫,“下车!”车门一打开,他就光着双脚冲了下去,冒雨往回跑了五十米,终于站在了那家KTV的大门前,他的全身都在控制不住地颤抖!

    黑漆漆的大门,古怪而诡异的装修格调,血红sè的KTV招牌和一到晚上就五光十sè璀璨生花的彩灯,每一样东西都可以把天下的心扭得肢离破碎。

    大雨淋得天下抬不起头来,他狠狠地咬着牙,转过身以最快的速度冲进了雨雾之中。你们别得意得太早,等着,我会回来的!我一定会回来的!

    天sè已经微亮,天下仍然记得所有的路线,他冒着倾盆大雨跑了三站路,冲进一条窄窄的小巷,拐进了一条yīn暗的楼梯口,在最狭窄的过道尽头有一间用砖瓦垒砌起来的小房间。

    这是一间被人当作工具间或者是停车棚的破烂小屋,屋顶用塑料瓦搭成,冬冷夏热,当初零是以四百块钱一个月的价格租下这间破旧的房屋的,楼房月租太贵,他住不起,这间房子虽然小,仅能容得下一张单人床,但至少还可以遮风挡雨。

    小屋门边堆着一撂破烂花盆,天下弯下腰,拿开最上面的两个烂盆子,从底下的那个花盆里捡起了一枚钥匙。每次零出去的时候,都会把钥匙留在这个花盆里,这是他预防万一的一个老习惯,天下把钥匙插进锁孔,用力地扭动了一下。

    “你是谁呀?”身后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疑问的声音。

    听声音就知道是房东,一个眼光略微有些势力但心地并不坏的胖女人,天下转过身来,很自然地回答,“我是他弟弟,刚从老家来的,哥哥出远门了,让我来照看两天。”

    “哦,那行,记得提醒你哥,马上要交下个月房租了。”胖女人一点儿也不怀疑,零生前的装扮也并不像是个有钱人的样子,而且从不和人说话,连最起码的简单的交流也没有,再说了零的房间里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连小偷都不会来光顾。

    零总是喜欢穿着一件灰sè的外套,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衣服可以穿一个月不换,头发始终是凌乱的,任何人瞧一眼就知道这是个落魄的年轻人,可现在的天下看起来比零还要落魄。

    天下用力地扭动着门锁,他不喜欢和这个胖胖的女房东打交道,他更喜欢用拳头和人说话,因此在语言上显得稍微有些笨拙。

    “等等!”身后又传来胖女人的声音,一双半旧的灰蓝sè运动鞋递了过来,“我儿子刚好和你差不多大,最近正赶上长身子,脚丫子长得比个子还快,这鞋你拿去穿吧,总比光着脚强!”

    “嗯,谢谢!”天下接过那双半旧的鞋子,逃进了小屋,门重重地关上,他才终于喘出了一口气,迅速地将鞋子套在脚上,开始整理屋子里的东西,零生前遗留在这间小屋里的东西。

    取下墙上挂着的几件衣服,天下随手塞进了床头边的一个背包里,他拉开小木桌的抽屉,除了半包烟、几张纸和一个墨水笔,还有一本破烂的杂志。

    天下麻利地抽出那本杂志,翻开,从里面拿出了夹着的最后的一张五十元钞票,他将钞票揣进裤子口袋,想起了枕头边还扔着一包方便面,肚子早饿得咕咕叫了,他迅速爬上床,准备先用那包方便面填填肚子。

    一抬头,目光和床头上的那张画对了个正着。

    迈克.泰森,一个出生于1966年的美国重量级硬汉拳王,职业生涯中五十胜六负,两场比赛无战果,四十四场直接KO对手,虽然现在他老了,虽然他生命中最炫目的那段rì子也曾发生过许多并不光彩的事情,但他依然是广大拳迷们心目中的偶像。

    画上的泰森正处于他职业生涯的黄金阶段,坚定冷毅的目光,富有暴发力的一记重拳似乎要突破画纸穿透整个墙壁,然后重重地击打在天下的脸上。

    大概所有拳手都希望自己有朝一rì也能像当年的泰森一样登上拳王的宝座,谁也不可能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会逼不得已去打黑市拳,零就是这样一个充满了希望却又不得不在希望中沉沦的人。

    零是一个不合格的拳手,而生活就是最残酷的裁判,它毫不留情地终止了零的生命,只有适者才能生存,天下将泰森的画像揭了下来,卷成一团,塞进了床头的背包里,他找到那包方便面,撕开,一口一口地吞咽着干巴巴的面块。

    这是零留下的最后一包方便面,和口袋里那最后的五十元钱。

    将空瘪的方便面袋子捏在手心里,天下叹了口气,疲惫地合上双眼,他现在全身还在痛,零身上所挨的那些重拳和侧踢似乎都在他的身上应验了,他甚至在床上翻个身,都能听到脊椎骨在咔咔地响。

    这一觉睡得很沉,当天下醒来的时候,屋外的雨早已经停了,他打开房门,看见楼道夹缝里那道窄窄的天空,丝丝缕缕的晚霞就像是凝结在围绳柱上的点点血块。

    要不了多久,华灯初上,这个世界上最黑暗最无情的一幕就要揭开,扫踢、侧踢,甚至掏裆、挖眼、咬喉、反关节制伏,只要是可以使得出来的招数,都可以将它用在你的对手身上。

    这,就是黑市拳最吸引顾客的地方!

    天下立即冲出那条小巷,他开始没命地奔跑,他没有钱,当然也买不起一千块钱一张的门票,当然他也不是为了要看黑市拳才去那个地方。杨钦今晚一定还会来,只要有黑市拳可打,他就一定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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