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惊生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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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3-07-20

    稀奇的是,我们昨夜临时定下的计划进行的异常顺利,半分意料之内之外的情况都没有发生,而连夜想好的补救方法和一套又一套的托辞居然也无派上用场的时候,如有神助一般。

    方夫人和梓儿天刚蒙蒙亮就被小黑秘密地送走,不留一丝风声,我再探去时已经不见了她们的身影;而邱五晏一早便信誓旦旦地将调配好的香料尽数交予我手中;而后我每日照例进眉娘房中奉茶时,见眉娘她正在内间昏睡得深沉,一时半会间定没有要醒转的意思,只余了青鹭一人在外室平静地抚琴,正是最好下手的时候。

    中元节的天气远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黑气撩天,反而一扫前几日的阴沉,阳光万丈,绚烂无比,仿佛隐匿在黑暗中的一切阴邪物都不曾存在过一般,平凡,却又不平凡。

    一切皆占了天时地利人和,可我心里却总觉得其中似乎有哪里隐隐不对劲,似乎是因为进展得太过顺风顺水,反倒让整件事透露出几分别样的诡异起来,让人不免心生慌乱,胡思乱想起来。

    正在疑惑地思量着,猛然间意识到此时自己已经身处在眉娘房中,背后便是即将要面对的青鹭。我赶紧摇摇头,强行挥散去脑内盘旋着的不安情绪,回过神来时,已经不由自主地在眼前的八足香鼎中添了配置的香料进去。

    我看着从手中倾泻而下的粉末,微微地拧起眉来,一时间只觉得胸口紧张得砰砰砰颤着,仿佛即将要跳将出来一般。

    生怕被身后的青鹭察觉出什么异常,我脊背笔直地跪坐在香案前的蒲团上,强行让自己凝神静气下来,调整了几番声息,才逐渐缓了过来。又觉得有些好笑,其实自己大可不必如此草木皆兵,因为青鹭指下那一串串流畅的琴音完全掩盖了我本就微不可闻的心跳声,又怎会被觉察出来。

    心念已沉,我暗自将藏匿在指甲盖的解药轻轻吮入口中,这才冷下心来,簌簌地焚起了安置在香案上的香鼎。

    袅袅的轻烟混合着轻微的热气,自香鼎盖上镂空的花纹中升腾而上,连成几缕悠长的直线,又结成一朵四不像的花,而后在空中宛如挥洒的金粉一般徐徐铺就而开,隐隐透露出几分夹竹桃和阿芙蓉的甜香,悠远而迷幻,又是极为舒缓而隐秘的,仿佛要趁人不备,偷偷钻入人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里去。

    即使我事先服用了解药,但毕竟离香源最近,在第一时间闻到香味之时,也还是觉得脑内乍然一晕,仿佛被人重重击中了后颈一般,空白了一刹,所幸还能把持的住,吞入口中的解药仿佛发挥出了最大的作用,又逐渐恢复了清醒起来。

    因为邱五晏事先有与我仔细说明过一切事宜,故我也并未慌张,只撇了撇嘴,在心中暗暗赞叹一声,邱五晏那厮虽然平时油嘴滑舌,没个正经,但这调香的技法的的确确名不虚传,可谓是名家级别。

    身后的青鹭似乎没有发觉我换了气味截然不同的香料,依旧抚着那把新换的瑶琴,行云流水一般的琴曲里依旧毫无情感流露,我依旧背对着他,垂首跪坐在蒲团之上,装作在整理上头的甚么物什一般,一边静静地等待这缕幽微的香气飘浮进他的鼻尖。

    半炷香的时间已然过去,身后青鹭指下流转出的繁复琴调逐渐变得缓慢起来,而后凋零破碎,终究归于沉寂。我睨着飒飒落下的几撮香灰,自蒲团上站起了身,动了动因为长久跪坐而有些僵硬酸麻的双腿,回转过身来看他。

    青鹭的手指依旧放在琴弦之上,然而却眉目紧闭,仿佛就此僵死了一般,一动也不动。一向苍白得毫无血色的面目在闭上眼眸后,更加显得妖媚而死板,仿若一件精致的木偶。

    我将蒲团移至瑶琴前方,跪坐在青鹭的对面,虽然信任邱狐狸的药效,却尽量还是不弄出太大声响,以免出了什么岔子,反倒惊醒了他,只平缓了语气,轻声地问道,“告诉我,你叫什么?”

    他薄凉的唇微启,一字一语仿佛梦呓,“青鹭。”

    “哦,青鹭,”我心里暗喜,说起来要弄晕他并不难,难的是是否能让他吐出真话,如今简单地一试,怕是不离十了。一边思量着,口中只试探性地问道,“方员外的死,是不是你一手造成的?”

    他的回答迅速而简练,却充满了别样的冷意,“是。”

    我“嘶”的深吸了一口气,再三抑制才忍住当场掀桌到他面上的冲动,捏着拳头时隐约能听到指节纠缠时嘎吱声响,只忍下火气继续问道,“那水茶庄的王二,镇上打更的吴老伯,风月楼里头的蔻官……”

    青鹭死板地歪了歪头,仿佛整个身子都扭曲了一般,口中只疑惑道,“他们是谁?”

    难不成那几次杀人的不是他?我心里正暗自疑惑着,却见眼前的青鹭嘴边微微勾起一弯古怪的弧度,乍然睁开眼睛来,一双无神的碧色眼眸在烛光下流转着美丽而诡谲的光,恍若鬼魅一般,“我杀过的人,向来不记得名字。”

    事情在一瞬间急转直下,我惊得猛然站起身来,“你!”又猛然回头看看正焚着熏香的香鼎,依旧袅袅地散着轻烟。

    难道那香对他不起作用!?

    青鹭浑不在意面色骤变的我,只拂了一片琴弦,指下随意地拨弄出一阵铮铮的音调,“我本来只想杀了这个人的,未曾想你也不知死活地找上门来,正好你这丫头对他有情有意,那就随着他陪葬,也算是个好归宿。”正说着,青鹭随手一拉身后的柜门,里头隐匿着的一个黑影倒下,一个重重的坠地声传来。

    我惊疑不定地抬眼看去,却见地上蜷着的人一袭黑衣,腰间别着一把宽大的佩刀,清冷而俊逸的眉目此时紧闭着,脸色苍白。那不是小黑还会是谁?

    只是……小黑不是大清早便去送方氏母女出镇了么,又是如何会出现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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