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一吻天荒【积分过万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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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3-07-15

    我心下起疑,还以为他是没了力气前行,于是对他艰难地弯起一个放心的笑,以示我还余有空档气力。回转过身正欲重新拖着他继续前行时,却意外地瞥见他身下的脚踝处缠绕着一条黑糊糊的物什,正随着湍急的水流狂乱地舞动着,宛如魔障了一般,越缩越紧。我近眼看时,那被缠着的那圈脚腕显然已经红肿了起来,已被深深勒进了几厘有余。

    水草。

    我面色微变,心下一冷,仿佛乍然失足跌落到了冰窟一般。这是我最畏惧的情况,没想到居然这么快便发生在小黑的身上。经过方才那场乌龙便已经知晓,那底下的水草韧性非常,若要想挣断,恐怕得费上大力气,何况现在是在我们两人都已然气息奄奄的情况下,逃脱便愈发显得艰难。

    我别过头去,不敢去看小黑的表情,生怕那厮会真的给我一个俗套的“舍生忘死”的表情。

    垂下的目光触及到他的腰间,我胡乱地摸索到小黑腰上别着的刀,努力接近些,奋力拔了出来,又任着身子沉下了些,原想尝试着斩断,然而未曾想小黑的刀本就沉重,再加上方才挣扎时又耗费了大半体力,这时候身在水下,如何也使不了力气挥去。

    小黑被水草纠缠在水底下,根本无法上去换气,而在水底下的时间拖得越长,他便越要危险,这半个时辰又怎么好拖得过去?

    我皱了皱眉,只觉得齿间都在发颤,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抬起手将刀收回了他的刀鞘里头去,又微微露出些冷冽的刀锋,咬着牙贴着那薄如蝉翼的刀刃割破了指尖,缓缓溢出的血液很快被水流冲刷稀释,冰冷的水迅猛地渗进刚割开的一线伤口里头,仿佛是又一场的苦痛折磨。

    顾不上喊疼,我咬紧了牙根,将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往水草其上一贴,口里飞快地念了个决,却未曾想过此时自己身在水下,嘴刚张开,便是一大口冰冷的河水灌进去,我猝不及防呛得差些破了功。

    幸而口诀已然在这一瞬尽数念完,隐隐约约只瞧得眼前血光大作,直直冲破了水面,溅起约莫半尺高的水花,仿若星子。而箍在其上的水草在妖冶的血色光芒笼罩中逐渐萎靡收缩起来,露出了小黑脚腕上的一圈慑人的淤青,但显然已经是强弩之末。

    我松出了一口气来。幸好来得及。

    一直觉得我身上附着的花神能力废柴,也固执地把“无能”认为是族人灭亡的原因,未曾想此时却还能帮得上大忙,也总不算是个拖累。我弯弯唇,扬起脸来,想朝小黑功德圆满地笑,然而却缓缓地松开了咬得酸麻的牙根,仿佛一时间松懈了全身的气力一般,就此沉沉地跌了下去。

    冰凉刺骨的河水大肆地充斥着鼻腔和口齿里头,仿佛是一场铺天盖地的网,毫不留情地笼罩着全身各处,闷得人刻骨挠心的难受,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挣脱。

    莫不是真的要命丧于此?我回复些许理智来,重新奋力把牙根咬得死紧,脑内依旧是清醒的,只着急地想要挣扎浮出水面,然而四肢此时却仿若不是自己的一般,只不听话地直直往下坠去,逐渐在强大的水流压迫间喘不过气来,而憋着的气息也逐渐低落下去,微弱如无物。

    迷惘中耳边听到一阵行进的飒飒水声,冰冷的水浪一阵又一阵地打到我的脸颊上,我迷迷糊糊地本能伸手去挡,却被人一把扣住了手腕,而后感觉到似乎有人伸手死死地撑住我的后脑,隐约还能感受到一根根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在被冲刷得凌乱潮润的发间轻柔而有力地穿行着。我还未来得及回头去看看他的脸,然而却被轻缓而不容置疑地扭过下巴去。

    是谁?小黑?

    我刚睁开眼睛去瞧,唇边就仿若紧紧地贴上了一抹别样的温热,又轻柔地撬开了我险些要咬倒了牙的冰凉唇齿,脸颊依稀可以感觉得到他轻轻抵着的鼻尖。

    覆在唇上的吻并非如同预想中的灼烈霸道,也感受不到丝毫挑逗的情.欲所在,仿佛在认真地对待一件上好的羊脂白玉。这个吻似乎辗转缠绵着持续了许久,我不自觉地仰起头,生涩而笨拙的回应着他舌尖的缠绕,青涩异常的辗转吮吸间,隐约感觉他轻轻地自口腔渡过一缕兰草的清雅气息,如同四月初开放在枝头的杏花,温稳而清润。

    接收到的丝丝缕缕的气息虽然并不浓厚,却霎时平稳了我在水底下的呼吸,变得不再那么艰难。

    我本应有千万惊慌失措的话语,想要呼救,想要哭诉,甚至想要恶言恶语地咒骂那个女大夫,却在此时统统彻底地消失在封住我声音的唇舌间,只余了一双瞪大了的眼睛,仍在不可置信地瞪着这张离我只险险余有半寸的清冷淡漠的眉目。模糊不清的水雾搅动升腾间,只觉得眼前的少年熟悉却又陌生得可疑。

    我,果然是在做梦?……大抵还是个春梦。或者说,这只是死前的幻觉?

    身下的水仍是冰凉的,冲刷着每一处温热,然而全身上下仿佛却有一线热流从其中流转而过,又有如千虫万蚁在不停地啃啮噬咬,酥酥痒痒的,触不着抓不了。单薄的唇上的吻愈发娴熟而炙热,而身体也逐渐变得滚烫起来,软绵绵得仿佛身处云里雾里一般。

    脑内一派灼热的混沌间,隐约可见水底下潋滟的银白色光晕,迷幻而纷扬着,感受到他的手轻缓地托住我笼罩在肥大衣裳下的腰,掌心的温度如往常一般的妥帖,带着安稳的气息。

    原来世人所推崇的地老天荒也不过如是。

    我愣怔了半晌,权当作这些都是濒死前的福利,只眷恋地最后看了他那祸国殃民的俊朗面目一眼,不知怎么的竟促狭地想到了一句“宁为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而后便视死如归一般地阂闭上了瞪得酸疼的眼睛,昏昏沉沉却又满足无比地晕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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