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捉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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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3-06-17

    一炷香后,被折腾得浑浑噩噩的我被推到铜镜前,模糊的铜镜里只能照出个影影绰绰的大概,我一眼瞧过去只觉得里头映照出来的模样眉是眉嘴是嘴的,倒还算凑合,只是坐在一边的清风却不住地皱着眉,打量了我半天才犹豫着问道,“玉儿,这副妆扮……是不是太浓了些?”

    我将脸凑得铜镜近一些,果然依稀瞧得脸上是一片浓墨重彩,差些要赶上唱大戏的了,刚想双手双脚赞同清风的话,那个女子又不高兴了,“咱们风月楼里的姑娘们都是这么妆扮着,这才吸引恩客们的兴趣,你要清淡的又不早说,磨磨唧唧的这回怎么又怪得上老娘?”

    这回我迫不得已地跟清风一起卑躬屈膝,“求姑奶奶重抬贵手。”

    女子冷哼了一声,嘴里低低抱怨着“一个个都乱了天去了,谁是你们姑奶奶,老娘有那么老么”,一边妥协地拿起搁置在镜前的胭脂盒,朝我招了招手,“唉,小丫头,坐过来罢。”

    又是快一炷香的描描画画,我的脖子早抬得僵硬了,待大功告成之后只撇过头紧张地看着清风,生怕他一个皱眉又要返工一次,他好像读懂了我的小心思,笑着点点头,清清淡淡地道了句,“不错,好像好看了些。”

    经过上次邱狐狸毫不留情的言语打击,我本来就没指望这涂涂画画便能把我瞬间化成绝世美女,清风这一句“不错”已然是我预料里的最好结果了,起码证明多了几分姿色,也是好的。我立马就来了精神,“不错?那咱们就回去!”

    清风似乎为我的不在状态很是痛心,“若丫头啊,你好歹也注意注意自己的形象,这样小黑怎么抛弃得下桑枝转投奔你怀里呀!”

    咳,我心有余悸地将桌上的茶杯推远一些,“清风你别想多,我只是纯粹垂涎小黑美色而已,暂时没有据为己有的想法,何况你不怕我打扮得好看了,顺便就把那邱五晏也给勾搭了?”

    他挑了挑眉,揽过我面前的铜镜自照了一番,而后气定神闲地对我笑得一脸桃花朵朵开,“放心,我相信我家小晏晏的眼光还没差到如此地步。”

    “……”

    回灵栖时正巧在门口撞上小黑,我有意往他眼前晃,他却也只是淡淡地瞟了我一眼,神色并无变动,如平常一般,甚至还没有那天见我灰头土脸时有波动。

    我心里疑惑,就算这一路走过来面上的妆被汗水弄花了,他也应该有些表情罢?带着疑惑回房里揽镜一照,却只见得脸上的妆都掉了大半,原本这次的脂粉便上得轻薄,如此一来更淡得几乎看不出来了,只见得唇色深了些才能知晓其上曾经有胭脂存在过。

    我懊恼地往后一躺,只想着什么时候再去寻玉儿画一次,在床褥上滚来滚去时只觉得身下不对劲,好像是后背硌到了一个什么物件,我懒得起身,只挣扎着别过手从身后掏出来一看,却是一个描着几枝杜若花的景泰蓝胭脂盒,冰冰凉凉的,颜色艳丽。

    正是花堇当时赠与我的胭脂,只是旧物还在,昔人却已故了。

    我突然想到清风以前常笑说的一句话——“世事无常,今朝有酒且今朝醉罢。”

    我叹了口气,心里却是突然一动,用小指挑了些许糯糯的朱色脂块出来打量着,又起身,忆着方才玉儿在我脸上涂涂抹抹的手法对着镜子依葫芦画瓢了一番,照来照去,自觉得还算过得去,暗喜了一番后,便一蹦一跳地出了房去,想给小黑看看我的杰作,只是寻来寻去也不见他的踪影,好不容易瞅见了一方黑色衣角,我忙撒腿追过去,却见他身影仅是一闪,便施施然地进了一间房里去。

    那并不是小黑卧房的方向,我好奇地探头瞧去,看清位置后腿却怂气地一软,差些原地瘫软下来。

    那间房,是桑枝的。

    小黑为什么会进桑枝的房间?我躲在一边的楼梯口里,幽怨地探出半个脑袋来,眼睛眨也不敢眨地直瞅着那头的房门,本想等小黑出来再说,可眼瞧着黄花菜都凉了,生米都该煮成大白饭了,那扇门却再也没有被推开过。

    我心一点点地沉了下来,深更半夜,孤男寡女,,能做什么事?

    那些风月闺房之事,我虽从未经历过,但却是知晓的。

    其实也并不算太难过,因为我无论怎么装模作样地用手死死捂着胸口,拼命想尝试传说中撕心裂肺天昏地暗的感觉,也还是没有眼泪流出,只是觉得心口闷闷的堵得慌,仿佛刚到手的冰糖葫芦才舔了一口便突然被人嘎嘣脆咬了大半去,抢食的人还是个顶漂亮的小姑娘儿,瞅着怎么也让人生不起气来,想换一根时又发现这是糖衣裹得最厚的一支冰糖葫芦了,于是纵使有再多失望不甘心,也只能憋在心里。

    想着想着,我“咕嘟”一声咽了口口水,且当作是为失去的冰糖葫芦默哀,眼皮子也逐渐沉重了起来,终于功成身就地耷拉了下去。

    耳边有轻微的呼唤声,我正在迷迷蒙蒙中,摇了摇头不欲理会,然而肩膀仿佛又被轻轻地推搡了几下,迷蒙的梦境乍然破碎,我困倦地揉了揉眼睛,迷惘地抬起头来,见竟是小黑站在我面前,忙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坐直了身子,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然而小黑看到我脸的那一霎那显然愣了一下,而后极为不自然地别过脸去,用拳头虚捂着嘴,肩膀还一抖一抖的,似乎是在掩饰着些什么。

    我想小黑一定是被我的新造型惊艳得说不出话来了所以才表现得如此娇羞。

    不自然地颤过之后,他蹲下来与我平视,压低了声音问道,“怎么在这里睡了?”

    “我……”我本来想狡辩说只是路过,再三思量之后还是决定对他说实话,“我方才看到你进了桑枝房间,所以想看看,你到底什么时候出来。”睡醒后的嗓子还是有些干涩,我咽了口唾沫,才小心地低声问道,“那个,小黑,你是不是接受桑枝了?”

    其实我这话问得毫无道理,这本是人家的私事,我也不是跟他关系亲密的人,按理说是不应该过问的,但话已然问出口,我一边沉痛哀悼了自己的冒失,一边却仍不可抑止地想听他的回答。

    他微不可见地拧了拧眉心,如我所预料的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低头从袖里掏出一块帕子,轻轻擦拭过我的面颊。

    “小黑你干什么啊?我又没哭!”我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莫名其妙,突然又想到脸上涂着的胭脂,忙继续喊着,“哎!别介啊,我脸上还有妆呢!”

    他看了我一眼,冷淡地吐出两个字,“花了。”

    我依旧不明所以,“诶?”

    “妆,花了。”

    我想到方才睡梦中的不安稳及邱五晏曾描述过我睡姿的惨烈,霎时尴尬得冷汗直冒,“……那谢谢了您啊。”所以刚才他掩面难道其实是在……失笑?

    胭脂干后并不是很好擦拭去,我涂时又因为怕再掉妆而下了狠手,一层接着一层,很是浓艳。但他却很有耐心,并未露出丝毫不耐烦的神色。小黑手中拿着的帕子并非是好的布料,触及到脸时糙糙的,稍微用力些便会刺疼非常,偶尔面颊会碰到他的指尖触感如冰,但是这一寸一寸,动作都是极轻柔的,便是对待我这样一个不怕打不怕摔的糙丫头铜豆儿,也像是在呵护一朵刚开放的花。

    我的心尖儿一颤,突然觉得似乎快要像被大太阳晒着的糖衣,甜腻腻地都融化了大半。

    楼梯口旁边开了一个镂空雕花的花窗,清亮的月光映着镂雕上的疏影投射进来,我迎着月色仰着头看着他清隽的面容,当真实地感觉美色就在眼前时,我突然间有些放肆,“小黑,我跟你说一件秘密,我之前可跟谁也没说过,是在我还没有进灵栖,不对,是还没有成为小叫花子的时候,也有一个少年像你这般对过我,唔,给我擦脸。”

    他手下的动作似乎轻微地一顿,我抬眼仔细瞧他,却见他仍是一派面无表情,也没回答,便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他长得很好看,不过说实话,我不记得他的模样了,毕竟是好几年前的事了,甚至连这个少年存不存在,是不是只是我的南柯一梦,连我自己也不明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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