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六章 不再是个纯粹的混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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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有人以来,人与人之间就有着群体之分,起初以部族,尔后以民族,再往后以国以省,以皮肤、以语言化。要说最根本的,却是强势与弱势之分,普世观念里,处于弱势的群体得到普遍的宽待,而对强势者则施以种种线束。

    有了那根小树枝的云涯道院很快就有了两个鲜明的群体,一个自然而然因为得到机缘悟得天道,眼看着就要有长生不老的未来,而另一个则因为无法体悟便处下风。一个群体与另一个群体之间,很容易产生分歧,在云涯道院这样向来团结一心的地方,也不能例外。

    好在道院进门即修道,众人的心理随能力倒也高上许多,分歧还没有到矛盾的程度,但如果再不进行预干涉,很快就会转化为矛盾:“要不,也分个上院?”

    “什么上院?”

    “在我们那里的小说里,一般的宗门都是分外门内门的,我觉得外门内门听着一下子就把原来的同门变成了外人,这样不好,所以改成上院。或者……也不叫上院,不都是什么宗什么派么,派太……江湖了,云涯宗好像蛮不错的样子,这样的话道院还可以叫道院。”这样分的话,应该不会引起太大的反响。

    云涯宗?李崇安琢磨片刻,这个想法似乎不错:“估计明日陛下就会来,准备准备吧,陛下大约也盼着这样一场机缘呢。”

    给皇帝陛下送的信儿早就发出去了,但皇帝却拖到明天,这让程帛尧有些不解:“没想到陛下竟能等这么些日子,按理说早该来才是。”

    “陛下不会早来,总要派人来看看是不是真的有效无害,杨侧妃的事让陛下对此已经有了戒备之心,明日来已经算快了。”有了分内外门的想法后,李崇安要愁的就是把云涯宗搬到哪里去,再继续停留在这里就有些不现实了,地方太小,离城池太近,尤其是离京城这么近容易受干扰。

    把分内外门的事儿跟院长商量了一下,院长倒也同意:“是该分开才是,只是从新收的弟子开始分吧,如今院里的先生弟子将来都带过去,就是可惜了新修的房舍,还没住多久呐,难为尧尧给大家伙儿都装了琉璃窗儿,屋舍内外又宽敞又亮堂。”

    “尧尧还念叨着可惜了温泉庄子呢,说是早知道还不如先盖棋院,至少用得上。”另建山门的事,怕是三年五载才能成,所以这里至少还要住上几年。

    “建址的事你好好想想,选那深山老林,好风好景儿,车马不好去,路不好行的地方,那才是修行之所。至于我这老骨头,就不跟你们一道去了,我生来就在道院,怎么也要好好守着它。院里没能体悟天道的先生与弟子们,就交给我罢,我跟他们好好说道说道,且他们都多是年轻轻的,未必旁的地方找不到他们的机缘,尧尧和道林的机缘不也没到么。”院长说完就把李崇安打发出去,然后自顾自地进屋去,不多会儿就差了小厮去把院里上下人等都叫到广场上听训。

    程帛尧也去听了听,院长的话说得入情入理,还有几分赚人热泪,到最后不少人都是抹着眼泪离开的,道院的分歧也在眼泪里磨合着。

    次日午后,皇帝陛下轻车简从而来,李易比皇帝先两天回到道院,如今人家已经乐不思蜀地打算好好修个千年万载。至于当皇帝,不好意思,等我真有千年万载,又无聊的不行的时候再来找我吧,谢谢啊!

    道院不是头回接待皇帝,所以一干人等都很淡定,既没列队相迎,也没准备盛大午宴,大家伙儿该干什么干什么。皇帝也不是为列队相迎来的,对于皇帝陛下来说,如今倒真是xìng命比江山还重要,毕竟命没来,江山再好也不属于他了。

    “焕彰啊,别着急着说话儿,想清楚,等朕从里边出来再说。”皇帝清楚得很,他这小儿子是个得了新鲜玩意儿,就能把原来喜欢的通通抛下的。如今得悟天道,别说做皇帝,就是让他直接成神成仙儿,他也不能干。

    被堵了话头子,李易稍微有点儿着急,不过他这段时间倒是沉稳了许多,便又站到一侧:“父皇,儿臣盼着您真能有万岁,这样你就不用指望儿臣了。”

    美好的愿望罢了,皇帝笑着点点头,他对此并不抱很大期待。在皇帝认知中看来,这体悟天道大约和习武也差不了多少,都需要年纪小一些,年龄越大成功的机率就越低。这一点,皇帝没有点破,他来也只不过是不愿意放过这个可能罢了。

    约是两刻钟后皇帝才从院子里出来,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喜是悲,也不知道是悟到了还是没悟到,表情有些微妙。李易见状上前刚想要问,就被皇帝一挥手给打断了:“焕彰,至少三十年。”

    “父皇,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能让他再玩三十年,这个好,要是他到最后还消化不了,没千年万载,他这一辈子也差不多玩着玩着玩完了,不用担负起江山天下的重担。

    但是皇帝的话明显让李易失望了:“朕要你为我大明坐三十年江山,三十年之后,你的天道修得成修不成,那时候都可以见分晓。修得成,你便可以遁入深山去修你的道,若修不成,该是你的朕给了你。”

    听着像是父皇没成啊,李易心里凉嗖嗖的:“父皇,儿臣……”

    皇帝轻叹一声,拍拍李易的肩说:“朕虽没悟到天道,却也看到一些东西,朕受享太多,身上的债与孽都太过深,本不该悟不到,只是被遮去了。你不一样,焕彰,朕看到了你继位之后,社稷无恙、海晏河清,想来朕看人果然没错,你这小子浑是浑点儿,却是个心里什么都明白的。”

    听着自家父皇那颇为得意,老怀安慰的自豪表情,李易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而且他对那什么社稷无恙、海晏河清持怀疑态度,越是看得多知道得多,越不认为自己有做明君的能耐,他是真的就打算真登基了,就奔一个目标去——尽量不做昏君:“父皇,您别对儿臣寄望太高了,儿臣……您知道的,论学问、论治国策略、论靖边安民、论社稷民生,儿臣再学个几十年恐怕也赶不上落第的举子。”

    “嗯,朕也赶不上,他们寒窗二十年,要谈论,咱们老李家真没几个有学问的主儿。就是静山呐,说他聪明得天下难有几个能媲美的吧,可他学问也不如何。打太祖那时候起啊,老李家就连个秀才都没出过,咱们跟他们比什么学问。焕彰啊,你一直追着朕问什么才是为君之要,现在朕告诉你,为君首当其要只有一桩,识人之明。”皇帝说到这儿,话锋一转,问了个问题:“知道太极殿上彰德宣明四个字作何解么?”

    哎哟,这个以前和师姐讨论过,现在想想,好像又不尽是从前的那个意思了,不过他还是照以前说,他是真的很想让父皇放弃让他登基的念头呀:“这四个字的意思是——要有天地那样宽广博大的xiōng襟,要有日月明光一般耀眼的智慧。”

    皇帝点点头道:“这么解也正确,那些个学问高的人大约也就这么解,可这四个字是太祖所书。太祖既然也没多大学问,那自是从简单里来解,当皇帝的只要做好两件事就可以了,第一件事有容人之量,第二件事有知人之明。”

    这么一解释,和他心里的解释就差不多了,李易本来就想着,以后吧他当了皇帝,好好替百姓选几个好臣子,然后他天天看着他们就成了。看守江山社稷的本事他可能不具备,但把人看住的本事他还是有的:“儿臣不一定能做到的。”

    “谁说的,在市井里瞎混的时候,你为什么要找进元和张放知?”

    “那还不是正好……”

    “你以为你瞒得过朕,说实话!”

    “进元驾着车在大雨里过街市时,愿意停下来把躲雨的小孩送回去,放知他在外边小摊上买东西,向来会备好碎钱,儿臣觉得能做到这样的地步,至少不会把儿臣带得更差劲……”李易说完嘿嘿乐,冲着父皇颇为不好意思的地挠着后脑勺。

    皇帝看着他这样儿也忍不住笑起来:“进元温仁纯善,放知体察入微,从一个人选则朋友,就能看出他到底昌个什么样的人。焕彰啊,你再表现得浑不是东西,从选他们俩为知交开始,就已经功亏一篑了。”

    李易小朋友泪流满面飞奔去找程帛尧,拽着她的袖子好一通晃,恨不能“嘤嘤嘤”的哭几声才好:“师姐,我好蠢啊!”

    “别抽风,师姐我正在体悟天道。”

    ……

    “师姐,父皇说打我选择进元和放知做知交好友开始,我在明眼人看来……”

    “你在明眼人看来就不再是个纯粹的混球了,谢谢,我早知道了,你可以不用再重复。”

    李易小朋友泪流直下三千尺,真是百密一疏啊!RS!。(去 读 读 .qududu.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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