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当时年纪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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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当时年纪小

    程帛尧对当道姑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不过她碎嘴子地回家跟老程和程妈说了一句,结果老程居然跟看怪物似地看着她。女儿不懂云涯道院在大明朝意味着什么,老程一清二楚啊!

    云涯道院门下,近百年来只有千余名弟子,但几乎每个弟子都曾大放异彩。云涯道院也不只教道学,天下学问,只要愿意学,云涯道院都可以传授。近几百年有记载的,做木匠的巧夺天工,当大夫的药到病除,写话本的演到今天依然长盛不衰,除了当官儿因为只去钦天监而不显赫外,云涯道院在哪行哪业都有大能。

    如果是程松溪兄弟俩,老程一百一千个赞成他们去云涯道院,可是……看着乖萌乖萌的女儿,老程舍不得,女儿在家里撒撒娇就好了,何必去为天下人做天下事:“尧尧啊,你想去吗?”

    “当道姑耶,才不去呢,如果可以连书院我都不想去。爹呀,我这辈子最大的幸福就是让你和大哥二哥养我一辈子,才不要去苦修呢。”程帛尧穿越后最大的梦想是什么,混吃混喝一辈子,顺便找几个高手下下棋。将来有顺眼的人呢就嫁一嫁,没顺眼的……等等,如果她去那什么道院,将来不想结婚,是不是会有便利呢?

    “懒丫头。”程妈嗔骂一声,做为亲妈,程妈真不愿意让女儿去云涯道院,那是个清修之地,虽然说规矩不大,也没什么清规戒律。但云涯道院名声在外,对女儿家来说,安安稳稳嫁人生子,才是圆满的人生,去了那里,只怕女儿的婚事都由不得她来做主了。

    程妈刚高兴女儿说不想去,程帛尧就歪着脑袋给她来一句:“娘亲,好像云涯道院也不错,就在京郊,也不远,想回来也照样可以天天回来。爹、娘亲,要不我去看看。”

    小程同学主要是怕碰不上自己看顺眼的,在现代她就没结婚,一心一意下棋,好像一直没有过对爱情的憧憬和冲动。做为一个假假顶着个“美女棋士”头衔的七段来说,追求过她的人还真有那么几个她记忆深刻的,可是不管外在条件或内在条件多么优秀,或者人家对她多么情深似海,她拒绝起人家来都没有多迟疑过一分。

    “要不,还是别去,姑娘家家的,去那么个清修的地方,你能受得住?”程妈说是这么说,可她从小看到大,对女儿御宅的功力深有认知。只要给她吃给她喝,再找个人陪她下棋,她可以连房门都不出。

    “先去看看嘛,喜欢就去,不喜欢还回宜山书院。”除了结婚这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程帛尧想避开杨玉绫,如果她去了云涯道院,不和杨玉绫天天在一起,杨玉绫就是能耐再大,也没法给她使绊子。

    最后还是老程开了口,说道:“就让她去看看,要实在有这份造化,也不是我们能拦得住的。”

    第二天在去纹楸亭的路上遇到张世永时,程帛尧果断问了一个问题:“张师兄,你们那道院的弟子是不是可以晚一点成亲,甚至……不成亲。”

    奇怪于这小小的丫头问出这么个问题来,张世永皱眉道:“这个,院里规矩不大,成不成婚还得令尊令堂。不过院里仅有的两位师姐倒是年近三十,尚未成婚,只是和程师妹是不同的,两位师姐出自寻常之家,程师妹却出身程国公府。”

    “那……您愿意不愿意替我圆个谎,张师兄什么都不用说,只要沉默默认就好了。”程帛尧不知道能让自己动心的那个人在哪里,李崇安还太小,再腹黑成熟对她来说也是个小屁孩儿,所以她都没把李崇安当成是一个可以托付身心的儿郎,只当是一个在棋盘上与自己有同样造诣的邻家少年罢了。

    “倒也可以,只是你们小姑娘家家的不都爱慕年少风流,怎么程师妹小小年纪便想着不成婚。”就是张世永也从没这么想过,他出身大族,虽是庶子却也上有高堂张罗,不敢说不婚二字,只不过能多推迟几年而已。

    “因为世上像我爹那样一心一意之人实在不多,我从不赌自己的运气,如果连唯一两个字都做不到,宁愿不曾拥有过。什么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拥有的,完全是笑话。”程帛尧始终相信自己只是没有碰上那个人而已,她在现代没有一颗懵懂少女心,如今穿越了却把这心给长了出来,如何不渴望真心真情,只是越渴望越懂,这世上“真”之一字就很难得了,何况要求真心真情。

    张世永轻轻柔柔地揉了揉小丫头的头发,笑道:“程师妹真的才十岁?还是你们学围棋的人都这般多智近妖,你这番话,倒与之前崇安师弟说过的一些话有些相似之处。真正都是世上的痴儿女,只盼师妹将来真能找到唯一,若求不来大道成仙,有个人相伴做人间俦侣倒也是快意之事。”

    怎么又有李崇安的事,李崇安这家伙说过什么,程帛尧一想就忍不住问出口:“崇安师兄说过什么?”

    “我认识崇安时,我们都不过是不足十岁的小童,他却对我说了一番当时我没听懂的话。崇安太过聪明,自小过目不忘,秦王自然爱之重之,甚至有改立世子的想法。但是崇安抱个块棋盘,在倾盆大雨的天连伞也不打,而且什么也没带地远遁江南。当时,他就靠着那块棋盘和他那满脑子聪明劲一路慢慢到了江南,我和崇安就是那时候认识的,那时我不知道那有些脏的小孩就是秦王次子,只是觉得小小年纪就就靠着自己的双手过日子,很是了不起,便和他坐到一桌吃茶,还和他下了一局棋。”张世永说起李崇安来,满脸敬佩,这样一个宁可舍下一起,也不愿祸起萧墙的少年,当真值得他敬畏。至少当时年纪差不多的他,绝对没有什么也不带就破出门墙的气魄。

    听得说起李崇安的过去,程帛尧却来了兴趣:“这样吗?我一直以为崇安师兄是在富贵窝里长大的呢。崇安师兄有时候看起来那样天真爽朗,不像是捱过那么些事的人呀。”

    确实不像,也是李崇安命好,张世永想起来又止不住地笑:“崇安从小就通懂人心,世事艰险虽然不懂,但懂了人心,自然可以避得过艰险。一路从京城到江南,崇安不但没吃苦,反而处处被人照拂,他那时虽然年纪不大,趋吉避害的本领却一等一,是以总是遇上心存善意的人,也因此崇安一颗赤子之心不但没有因为这段经历而蒙尘,反而更加澄澈若琉璃。十二岁的时候崇安才回了一次秦王府,那以后秦王就一心一意教导世子,再没有起过他念。”

    这么一听,李崇安确实妖孽,嗯,又凶猛又妖孽。当然,她也不信后来李崇安一点苦头没吃,不过人家智商二百上下的天才,绝对能化险为夷:“崇安师兄果然是聪明人,世事争来也不过是一局棋,干脆下棋多好,还不伤天地人和。但是,张师兄,你还没说崇安师兄说过什么呢。”

    “我问他为什么不争,为何不爱富贵?崇安说比起富贵,他更爱自己。你和崇安一样,都是更爱自己的人。”张世永一句话定调,儒家讲仁者爱人,张世永现在却只看到“智者自爱”。

    更爱自己?也许。程帛尧嘿嘿一乐,转过背去就把张世永卖了,跟李崇安探讨起他逃家路上的见闻。李崇安倒也一点不遮掩,说得还挺欢快,一路上的风风雨雨果然在他嘴里一点痕迹没有,唯一有的只是一路的欢悦:“后来我回王府,也曾把一路的见闻像现在这样说给父亲听,最后父亲长叹一声说‘吾儿,既然你喜欢,以后好好下棋’。那以后我就得了自由,后来还曾照着原路走过一趟,帮过我的人我都记着呐,不能白折受人恩惠。”

    为什么听着李崇安这席话不对劲呢:“诶,李崇安,你是故意满脸天真地把一路的见闻说得阳光灿烂的,我猜秦王也是因为这样才让你以后好好下棋的。李崇安啊李崇安,你好奸诈!”

    小李同学白她一眼说:“我这不叫奸诈,叫天才。”

    “最近夸你的人太多了是,都夸得你骄傲自满起来了。”

    “嘁,说说,怎么世永会跟你说这些。”小李同学虽然不遮掩曾经的遭遇,但也不意味着喜欢被俩人在背后说道。

    “我想去云涯道院,说着说着就跟张师兄说到你了,要不是张师兄说起,我还真不知道当年你还有这么牛烘烘的时候呢。”

    “云……云涯道院,你要去,你确定?”

    “嗯,我确定,你怎么一脸被雷劈了的模样。怎么,我就不能去云涯道吗?”程帛尧见小李一副被九天玄雷劈惨了的小模样,满脑门的问号。

    “听说那里不怎么好玩,不过,你要是去的话,我勉强考虑一下和你一起去。毕竟,再难找着像师妹一样好的对手了,而且道院的院长几年前就找过我,好像也该给人家一个答复了。”小李同学才不会承认他不想离程帛尧太远呢,就算他承认,他也坚定地认为是因为围棋的关系。

    老纸当时年纪小,吃亏就吃亏在懵懂不开窍上!要不然老纸怎么会在以后的日子里,要很努力地发奋图强,才能跟某个家伙在抢小尧尧的持久战中占得上风——多年以后,这是小李同学的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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