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最简单的是贴内衬。胶水一粘,晾上一两个小时就行,贴错了也不要紧,揭下重来便是。做起来最快的则是安装引盘。一共就四块引盘,只要位置找对了,轻轻一拖晶焊枪,三五分钟就能完成。
最繁琐的是布置灵力筋腱。灵力筋腱非常多,大小、粗细、长短都不相同,粗的有小姆指般粗,细的堪比发丝,而且同一根灵力筋腱还要分成许多段,一小段一小段拼接起来非常考验耐性。
但这还不是最难的,最难的是绘制灵纹阵。绘制灵纹阵不是画画,而是雕刻,并且是在坚硬的铠钢上雕刻。先用特制的刻刀在武铠内壁雕出基本图样,这一步称之为雕纹;然后再用篆笔粘上墨玦将图样填实,这叫描墨。
雕纹要求制作者手腕有力,下刀不差分毫,只要差上一丝,这块甲片就要回炉重炼,要求非常严格。而描墨则要求一个稳字,重了不行,轻了也不行,拖尾、溢边、不均、浅表、断头,一律不行。出现上述的任何一种失误,那就清掉重来吧。
偏偏武铠上的灵纹阵还很多。每块甲片上都要绘制八种不同的基础灵纹阵:驱灵、接灵、聚灵、抗火、抗寒、除水、避尘、清毒。而且还不止一个,大小也不尽相同。放到整套铠甲上算的话,少说也要绘制三百来个。
这就非常难了,因为人是会累的,很难一直保持双手平稳有力。
一般人都是分段来完成这四个步骤,将一套武铠的甲片分成相等的几份,做一份就休息几天,等精力充沛了再继续。但刘向不行,他一共只有三天时间,这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刘向迎难而上。他有一个优势,别的铠匠都是普通人,而他是灵武士,力量大,耐力长,精力恢复快。
先难后易,首先就是绘制灵纹阵。这一步花了他两天一夜的时间,雕纹一天一夜,描墨一个白天。刘向的双手一直保持着稳定的状态,不偏不倚,不轻也不重,一刀成型,一笔挥就,毫不拖泥带水。三百六十四个灵纹阵无一瑕疵,堪称完美。
接着刘向挑灯再战,强悍的体质令他龙精虎猛,丝毫也不感觉到累。
捏住细小的灵力筋腱,将末梢按在灵纹阵接口处,墨灵枪轻轻一点就是一个,这一步称之为点接。灵纹阵有三百六十多个,点接则需要点将近两千下。
刘向的动作非常快,一块甲片拿到手,刷刷刷十来下就结束,紧接着就是下一块。最繁琐的步骤到了他手里,居然有了一份行云流水般的顺畅美感。
一夜过去,所有灵力筋腱全部布置完成,毫无偏差。
然后是贴内衬。这就简单了,一个多小时就全部贴完,出错重贴的事当然没有发生。趁着晾干的时间,刘向跑回去洗了把脸,扒了几口饭,还雅稚和小蝶闲聊了一会,再慢悠悠地回作坊。
值得一提的是,小蝶堪称交际高手,十天来已经跟傅府的三十来号管家仆人都打过交道,认了一堆叔叔婶婶哥哥姐姐。她甚至还跟傅老的小孙女成了闺蜜,两人整天腻在一块,唧唧喳喳地满大院跑。刘向万分惊奇,傅老的小孙女才七岁而已……
雅稚的就安稳多了,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练箭,扎得严严实实的稻草人被她shè散了三十多个。
回到作坊,内衬也晾得差不多了,刘向开始完成最后一步——安置引盘。这对他来说不难,四块引盘一蹴而就,没有任何失误。
最后是检测。刘向现在没有灵石切片,幸好傅老有,就放在制作间。
装上灵石切片,穿上武铠,真气一运转……
嗡!武铠启动。
走、跑、蹦、跳,没问题。摆头、扭腰、挥拳、踢腿,同样没问题。刘向一不作二不休,沉腰坠马,吐气开声,啪地一下打出一记鱼龙变。
完美!
“好!从现在开始,你就叫暗矛。”他给这部武铠取了个名字。这部武铠仿制的是金阙国制式武铠“白矛”,既然样式是仿制的,那名字当然不能再重了,刘向觉得暗矛这个名字正适合它。
可惜他不知道的是,金阙国同样有一部特殊武铠就名为“暗矛”,甚至连穿这部武铠的人也叫暗矛,那是一个令无数人都为之胆寒的名字。
傅老今天的活结束得特别早,午后没多久就回到府中。仔细检查了一下武铠后,他笑着点了点头:“跟我来。”转身进了作坊最东边的一间。刘向跟上。
进去后,傅老直接打开长台下的柜子,抽出一只信封。刘向眼睛一瞄,发现信封中原来就有信,厚厚的一层,里面似乎装了十几张纸。
“既然你能提前半天完成,那么,我想我应该再加上一句才行。”一边说着,傅老一边打开信封,把里面的信件取了出来。
刘向低头一看,这沓信件有十三张。头一张是一份保荐铠匠头衔的表格,主要记载的是他的姓名、年龄、居住地、学制武铠的时间等等。这张保荐表的下方盖着两个印,一大一小,一圆一方,大圆印上有“神工会武铠制造师傅良”的字样,小方印则是傅老的私人印章。
原来他早就准备好了。
下面十二张纸令刘向比较惊讶,那上面居然记载着他这段日子在傅府的一举一动。什么时候吃,什么时候睡,每天在作坊多久,都干了些什么活,做到何种程度,犯了哪些错误,问了多少问题……全都详详细细记载在这十二张纸上。一天一张,截止到今早为止,无一遗漏。
在这十三纸上,傅老没有留下任何评语,全是记载。就像一个旁观者记录下的观察数据,公正、客观,不带任何私人感情。但他现在却在打破这一点,傅老大笔一挥,在头一张保荐表上写下八个大字:
傅良以为,孺子可教!
然后在这八个字的中间加盖了一个红艳的私印。
前面四个字没啥说的,后面这四个字刘向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会是“孺子可教”这四个字,而不是“表现良好、优异”这一类的评语呢?孺子可教的意思似乎不太搭调吧?
不过写都写上了,也不好让傅老再改,恭敬地朝老人鞠了一躬道:“多谢傅老提携,晚辈没齿难忘。”
傅老转身看着刘向,心中生起感慨:自己年事已高,这一生的成就恐怕就止到头了,这后生心性天赋努力样样都有,若是悉心培养一番,到是有望摘取大师头衔。只可惜,他是长友镖局的人,收不了这个徒弟啊……
“起来吧,不用多礼。”傅老虚托了一下,“神工会的宗旨是:技艺有高低,身份无差别。等认证下来后,你就是神工会的一员,与我一样,都是追寻武铠至高荣誉的一份子,不用分个高低尊卑。”
他虽然这样说,刘向却不敢托大,不说傅老本身技艺高超,人品高洁,就是这份年龄也值得尊重。尊老爱幼可是从小就要学的内容,不能扔了。所以他依然恭敬地执弟子礼,问道:“傅老,您说的武铠至高荣誉……是指神工?”
武铠制造者也是分等级的,最低的当然是学徒,然后是铠匠、制造师、荣誉大师、大师、神工,一共六级。神工就是这一行的最高等级,当世仅有三人,南疆两名,都在神工会,北域也有一名。当然巫蛮族肯定不叫这个名字,他们有自己的化,称呼自然不同,翻译过来,就叫做“星极炼铠师”。
傅老一说至高荣誉,刘向就想到神工。然而令他意外的是,傅老居然摇了摇头道:“神工只是外面人的叫法,神工会里没有神工,只有大师。区别就在于,其他大师都在研究普通武铠,而那两名大师研究的是圣铠。所以,神工不是最高荣誉,圣铠才是。”
“圣铠?”刘向蹙眉问道,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称。名称带了个圣字,听上去似乎很高端,具体是什么?
傅老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问道:“知道法宝么?”
刘向愣了愣,不明白傅老为什么要提这个跟武铠毫不相干的事,点了点头道:“见过,不过没有深入了解。”
“你觉得武铠跟法宝相比,如何?”傅老继续发问。
这个问题把刘向给难住了。从大局上看,武铠绝对碾压法宝,当今世界是铠武士的天下,不是念法师的。不过从个体上来说,法宝的威力丝毫不比武铠差,甚至还有许多令人匪夷所思的神妙之处,非武铠可比。
刘向低头思考了一会,斟酌着言辞回答:“从灵力的使用效率来讲,武铠远远比不上法宝。一部武铠动辄一两百公斤,所需的灵力十分庞大,战斗力却跟小小的法宝差不多,效率实在太差。但从普及率上来说,武铠远胜法宝。一是武铠比法宝便宜许多,二是灵武士的数量比念法师多出百倍。”
“所以晚辈的结论是,武铠比法宝更适应当今世界,历史也证明了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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