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是一通忙碌的整理,移动家具、铺床叠被、摆弄锅碗、生火作饭……看似简单,却异常琐碎,忙完后天都黑了。
一轮月牙儿挂上枝头,点点繁星,片片浮云,夜sè很是不错。
“呼,总算弄完了。”
刘向站在天井长舒一口气,抬手抹了把额头的汗,迎着风,敞开衣襟纳凉。雅稚的房中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她正在洗澡。
听到水声,刘向不由心中一荡,思绪又飞回了七天前与雅稚邂逅的那个夜晚。朦胧的月光、清幽的水潭、婀娜多姿的美人鱼……当然,还有那只在视野中迅速扩大的凶猛拳头。
现在想想,当时眼福确实是大饱了一番眼福,但凶险也着实太凶险了一点。那一拳来势之猛,之快,根本无从躲闪,如果不是自己身体强横,又急中生智地用脑袋使出盾技的话,绝对是脑浆迸裂的下场。小妮子出手真狠啦。
“咦?不对。”
一道灵光突然从脑中闪过,“当时我人在水中无处借力,所以躲不开,但她同样身处水中,为什么可以发出如此迅猛的一拳?力从地起,没法蹬地扭腰,那么大的力量是从哪儿发出来的?”
一念至此,刘向拉开架势,试着打了几拳。然后非常确定,如果脚不蹬地借力,出拳的力量还不到平时的五分之一;而要是连腰力都用不出来的话,十分之一的力量都没有,出拳速度更是慢得不可忍受。
雅稚是怎么做到的?
思考着这个问题,刘向在院中比划起来,一会出拳一会踢脚,时不时还蹦两下,找找感觉。
时间慢慢流逝,不知不觉中,西厢房中的水流声消失了。
吱!
门轴转动的声音传入耳中,紧接着是雅稚惊讶的询问声:“咦?向大哥,你在干什么?在跳舞吗?你们人族的祭祀舞蹈?”
刘向动作一僵,定在原处。再扭头一看,就见一朵出水芙蓉俏俏生地站在房门口,正侧着脖子,用白毛巾擦干头发上的水渍,碧绿sè的大眼中满是好奇之sè。
此时她满头的小辫子都打散了,棕灰sè的秀发像瀑布一样垂在身侧,尾梢抵到了腰际,又被包在毛巾中。随着她双手轻轻搓动毛巾,长发瀑布上产生了一道道不规则的波浪,在月光中散发着清冷而圣洁的光晕,乍一看,还以为是仙女下凡。
可惜这位“仙女”穿的不是带彩练的仙袍,而是xìng感和狂野并存的皮甲……就算是刚洗完澡,而且天sè已晚很快就要睡觉了,雅稚也还是穿着它。
“呃,不是跳舞,是练武。”刘向尴尬地收回前伸的右手,又把探出半步的脚收了回来,整了整衣襟道,“对了,那天晚上在水潭中,你打我的那一拳为什么有那么大的力量?”
“力量?我们山巫的力气一向都很大啊。”雅稚边擦头发边走,很快来到刘向面前,然后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他的体格,肯定地说道,“如果不穿武铠的话,你这样的,我可以打十个。”
刘向听得直翻白眼。他知道雅稚说的是实话,不过这么直白地讲出来,也太伤人了。
“我说的不是平时的力量,而是在水中,在水中你是怎么发力的?”
“在水中发力……”雅稚说着表情就变得严肃起来,她把头一正,用毛巾把一头的长发包好,然后正sè道,“这是我们千潼山巫雅氏部落最大的私密。”
刘向听得一愣,却见她紧接着就神情一松,俏皮地笑道:“你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呀。”
“这个……不好吧?”
既然是部落里最大的秘密,那显然是不能轻易外传的。刘向自己肯定不会到处乱说,但雅稚太单纯,没什么心机,保不准会无意中说漏嘴。事情要是传出去的话,会有什么后果还很难说,因此他有些顾虑。
“没什么不好的,”雅稚无所谓地晃了晃脑袋,“虽然这是我们雅氏部落最大的秘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好几个部落都会。你不说,我不说,谁也不知道是我教的。况且你已经送给我一把铁胎弓,又说要帮我买战弓,还借钱给我买皮甲,我总得还你人情。否则欠得太多,这辈子都还不清啦。”
“你确定没什么大不了,而且肯定不会跟人说?”刘向再问一句。
“嗯。”雅稚点了点头。
“那好吧,你教我。作为补偿,皮甲的钱就不用还了。还有战弓,我会尽快帮你弄一把。”
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刘向也就不再坚持。对于能够提高实力的事,他一向都很上心,确实很想知道如何在水中发力。
“真的?”雅稚眼神一亮。战弓是当今世上最好的弓,对她来说自然意义非凡,而更重要的,是不用还钱了。那可是个相当庞大的数字,她都愁得快睡不着觉了。现在不用还,感觉真好。
“真的。”
“好。你仔细看我的手。”雅稚说着双手一圈,再往外一分,动作非常简单。“感受到什么没有?”她问。
“没有。”刘向老实回答。除了脸上有一阵轻风拂过外,他什么也没感受到,完全不知道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
“没有?”雅稚秀眉一蹙,又做了一遍刚才的动作,再问,“这次感受到了吗?风,能感受到我双手划出的风么?”
刘向哭笑不得。他还以为这个动作有什么特殊的含意,搞了半天,就为了弄点风出来,不由没好气地说道:“风是有,不过你不是要教我在水中发力吗?扇点风出来干什么?”
雅稚不以为忤,正sè道:“风水风水,风水不分家。风是我们雅氏部落的信仰图腾,它是zì yóu的力量。如果你理解了风,那么无论在地上,还是在水下,甚至是在空中,都可以zì yóu自在地发挥出体内的力量。——你闭上眼睛,感受我所激发的风,体味它们的不同之处。”
刘向依言闭上双眼,立刻感受到了许多不同的风。
拳风、掌风、腿风、夏夜的凉风、身体移动时所带出来的风、还有雅稚用毛巾扇出的风……什么都有。风力有强有弱,吹过的范围有大有小,持续时间也有长有短,甚至连风向和温度的区别他都能感受到。
然而他还是不明白雅稚的目的。这些风虽然强弱有别,但总体来说,还是太弱了,连颗小石子都吹不动,能有什么用?和蹬地扭腰所产生的力量比起来,根本就是天渊之别,有它没它一个样。
在雅稚面前,他也不用藏着掖着,有话就直说了,睁开眼睛把头直摇:“这些风太弱了,不可能影响我出拳的力量和速度。”
“是么?”一提到战斗,雅稚的表现跟平时完全不同。她也不反驳这话,侧过身,双手分别拧着白毛巾的两个角,冲刘向抖了抖道,“你打它一拳试试。”
刘向看了看垂直挂下来的白毛巾,心中很不爽,这个动作简直跟斗牛士拿块红布耍牛一样,太欺负人了。于是他二话不说,立刻扎马挫腰,用尽全力打出一拳。
这段时间以来,他rì夜勤练【大rì金身诀】,身体强悍,真气充盈。因此这一拳的力量极大,速度更是快若离弦之箭。
啪!
白毛巾上发出一个清亮的空爆音,中拳的部位迅速后陷,然后带动整块毛巾向后飞扬,强劲的拳风将它从垂直挂落吹成与地面平行。这样的状态足足维持了三秒之久,毛巾才重新落回原来的位置。
刘向对这一拳的威力相当满意,抬头看了雅稚一眼,眼中略显得意之sè。
雅稚却完全无视了他的眼神,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将毛巾扔了过去,道:“换我打。”
刘向接过毛巾,同样摆了个斗牛的动作,然后就感觉眼睛一花。一只快若闪电的粉拳无声无息地击中毛巾,并且穿了过去。毛巾依然保持着垂直挂落的状态,下摆微微颤动,中间却破了一个洞,雅稚的手腕填补了这片空间。
“怎……怎么可能?你……你怎么做到的?”
刘向被这一拳给惊到了,满脸不可思议,连话都说不利索。
毛巾悬空挂着,质地柔软又毫不受力,就算用剑刺,速度稍微慢一点都无法将其刺穿,用拳头把它打穿的难度堪比登天。然而雅稚偏偏就做到了,简直神乎其技!
“这就是风的力量。”
雅稚右手往回一捞,将白毛巾收回,搭在肩甲上,口中冒出一串教课书似的话,“风是zì yóu的,又是变化的。它的本质是流动,表象却多种多样,有上升的风、平流的风、旋转的风、扩散的风……每一道风都不相同。而在同一时间、同一空间又会出现许多道风,它们互相影响,互相推动,有生、有灭、忽强、忽弱,不停变化。”
顿了一顿,她继续说道:“脚步一动,就会产生一道风,扭腰又产生一道风,展胸、沉肩、抬肘、出拳……统统都会产生风。一道风的力量是微弱的,弱到可以忽略不计,但当它们汇合起来的时候,就非常强大。而你要做的,就是控制它们,将它们合而为一。”
“如何控制?”刘向诚心请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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