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备车内,杨婵不解看着回到车上的朱子真。
此时,车身前半段两侧的六扇铁门全部向上翻开着,视线畅通无阻,坐在车里感觉就跟坐在一把大型的遮阳伞下一样。车上只有三个人,杨婵、全天啸,和刚刚登车的朱子真。其他人都在距离装备车百米开外的地方,聚在一块烧烤,肉香四溢。
这里面当然不包括刘向,他正在车的另一侧,扎着弓马,举着硕大的盾牌苦苦煎熬。至于吃饭?那是半小时之后的事了。
朱子真抬手擦了把汗,坐到杨婵对面的长橙上,回道:“有盾和没盾,在战场上的生存机率相差百分之三十,学会用盾是保命的第一步。”
“可他不适合重铠。”杨婵皱了皱秀眉。
“他的体型确实不太适合重铠,这我知道。”朱子真点了点头,接着又把手一摊,“可他练的是【大rì金身诀】,不走重铠的路子太可惜了。而且他年纪也不小了,练了这么多年才是凡阶初期,以后的成就有限啊,学两手保命的活才是最重要的。”
杨婵默然。她当初让刘向练【大rì金身诀】是因为两人处境危险,争需提升实力,碰巧手上又有一门功法。现在听朱子真这一说,似乎是误人子弟了,这令她有些难受。
至于错过最佳修炼时期一说,到没被她放在心上。朱子真不知道,她却是知道的,刘向体内有一道残损的圣符,当rì三天就能练成【大rì金身诀】,这速度绝对非同寻常。
然而这事她却不能说,甚至连【大rì金身诀】是她给的都不能说。圣符是此次行动的最终目的,为此而送命的灌城jīng锐铠武士超过十五名。若是被二哥的这批手下知道圣符根本没丢,而是在刘向体内,会发生什么事连她自己都不清楚。
“错就错下去吧,至少能把命保住。”
这样想着,杨婵心里稍微好受了点,算是默认了朱子真的教导方式。
“郡主,老仆有一言,不吐不快。”一旁的全天啸沉声道。
尽管已经探查过周边没有危险,他却依然身穿武铠。这段时间内,车内五名铠武士中至少有两人身穿武铠,轮流着担任jǐng戒。而全天啸跟朱子真就辛苦一些了,两人之中必有一人身穿武铠,另一人则脱下武铠休息,现在正是轮到朱子真休息的时间。
“你说,全叔。”杨婵扭头看了过去。全天啸不是灌城守备军中的武将,而是杨家的家仆,伺奉了杨家两代家主。对于这样一位忠心耿耿的家仆,她一直都保持着足够的尊重。
“那个人来历不明,郡主不该让他随行。”
全天啸把目光投向车外,投向苦练盾技基本功的刘向,“小周国东南沿海地区的口音,佛门密宗常见的短发,修炼的也是传自密宗的佛门金身,而且举止无礼,行为怪异,不似良人。”
“全叔,他救过我一命,不可能是细作。”杨婵秀眉轻蹙,避重就轻地为刘向辩解。
“这是细作惯用的伎俩。”全天啸坚持道。
“细作惯用的另一个伎俩是,让你觉得他一切正常,而他却显得一切都不正常.全叔,你不觉得矛盾么?”杨婵反驳道。
“这……”全天啸为之一窒。
“好了,全叔,我相信他,此事不用再提。”杨婵摆了摆手,展露出自己身为郡主霸道的一面。
全天啸无奈而退,躬身行了一礼后弯腰下了装备车,看向刘向的目光中,却依然充满了jǐng惕。“郡主年幼,不识人心险恶啊,这个人必须盯紧了。”他心中暗想。
杨婵如何能不知道他这番想法,看着走向远处的背影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
半晌,她转而问朱子真:“二哥有口信么?”
“有。”朱子真点头道,“小王爷说:早点回来,二哥来替你出这口气。”
“他还是这么霸道,难怪找不到嫂子。”杨婵笑了起来,被追杀了几个月的郁气一下子就散了,兴致盎然地问道,“他准备怎么做?”
“小王爷的意思是,郡主你折损了一个亲卫队,那么东唐国就得搭上一座城。初步计划是……”
杨婵正在有说有笑,刘向却已经快晕倒了。
盛夏的烈rì高悬于头顶,阳光照在身上火一样热。浑身僵硬,两腿酸麻,最累的是左臂,已经失去了知觉。还能举着重盾不动,是因为他把身上那点可怜的真气全都运到了左臂中。不过真气消耗的速度很快,现在也差不多了。
突然一阵肉香传入鼻中,扭头一看,就见人高马大的马源笑盈盈地走了过来,手中拿着一把烤得金黄冒油的大肉串。
刘向正饿着呢,哪受得了这诱惑,连忙叫道:“马大哥,来两串吧。”
“那可不行。”马源笑着把一串肉串横塞到嘴中,手往边上一拉,“刺啦”一下全吞了。然后边嚼边含含糊糊地说道:“将军有令,不到时辰不能给你吃的。还有二十五分钟,慢慢熬吧。”
“还有二十五分钟?”刘向觉得自己还是晕过去比较好。
“很长么?”马源不以为然地说道,“当年我第一次练的时候,将军给我定的是一小时,你才半小时,要求可不高。”
刘向看了看他格外粗壮的胳膊,又看了看自己的,撇了撇嘴,都懒得回话。
“好了,不说笑了。”马源收起了笑嘻嘻的表情,正sè道,“小子,你现在心里一定很不以为然吧?觉得光举着盾没用,而且还摆着如此别扭的姿势,很像傻瓜对不对?”
“有点。”刘向实话实说,他确实没看出来摆这个姿势除了折磨人外,还有什么用。
“你还觉得人是活的,动作也是活的,没人会傻得攻击你的盾牌。所以应该练习挥舞着盾牌,防护全身,对不对?”
“也有点。”刘向点头,“我知道你想说这是基础,不过,基础难道不应该是锻炼力量和修炼真气么?举着盾不动,效率可不高。”
这个认知出自他以前对散打的一些粗浅了解,据他所知,职业散打选手一般都是不练步马的,而是练深蹲。深蹲的效率更高,练出来的下盘更稳。况且看那些世界拳王的训练视频,也没见有人练习马步的,现代的训练方法更科学,也更有效。
它们有一个统一的现象,那就是全都运动着练,打拳靶、打速度球、跑步、深蹲、跳绳、陪练……就没有一项是静止不动的。
“你说得没错,对于锻炼肌肉来讲,静止着练确实不如运动着练的效率高,而且还容易造成肌肉损伤。”出乎意料地,马源居然认同这个看法,但他紧接着话风一转,“不过,你现在练的可不是肌肉,而是这个!”说着他就在对面空手摆出了一个同样的姿势。
只一瞬间,刘向就感觉有一座大山立在自己面前。而随着马源的身体稍稍向前一倾,这座大山朝自己压了过来。
这种感觉太逼真,太强烈了,以至于他忍不住就想逃。幸亏他已经站得两腿发麻,没能第一时间做出这个动作,然后又即时制止了这股冲动,否则今天的午餐立刻就要泡汤。
“看到了没?”马源收回了架势,轻松地耸了耸肩道,“这就是势!没有势,你永远也成不了高手。慢慢练吧,今天的午餐,能多吃一点喽……”马源摇晃着肉串转身离去。
刘向发现自己错了,错得离谱!
他本以为,马源在队中一直担任赶车夫的角sè,实力应该是最差的。但现在他完全推翻了这个想法,刚刚那一手就能表明,这个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人实力绝对强大,当天那位空手硬撼武铠的校尉,给自己的感觉也略有不如。相比之下,宋君明和宋君立这对亲兄弟,似乎要弱上一点。
而对于马源所说的话,除了最后一句外,已经牢牢刻在他的脑中了。于他深吸一口气,把自己摆得更正了些。
可惜他最终还是没能吃上这顿午餐,在差不多第十五钟的时候,彻底失去了知觉,晕了过去。
体内的残破圣符并没有像一开始那样发挥发作,自从他修炼出金身真气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无从知晓这其中的玄机。
再次醒来时,已经过了一个小时,车子正在向西飞驰。
于是刘向饿着肚子度过了一个下午,同时又饿着肚子,在奔驰的装备车上站到了晚餐来临。当然,这回朱子真没让他拿盾,空手扎的盾马。
第二天,一切照旧,刘向坚持了十九分钟。
第三天,坚持了二十六分钟,距离美味的烤肉和鲜嫩的蘑菇汤只有四分钟之遥,进展速度惊人。
而到了第六天,他已经能够坚持一个小时了。完了还能有说有笑,然后迅速钻到小谢的修理室,倒腾那些机械和零部件。
第七天下午,朱子真把他从修理室里拧了出来。
“从今天起,除了每天必须扎一小时的盾马外,你开始学习基础盾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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