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县尊带着家小衙役惶惶然赶到卫所军营要求避难,这次,那千户倒也没有和其他地方武那样,看官落难幸灾乐祸,很爽快的把县尊接进军营,因为有了劫掠县上仓库的物资储备,军户现在是一片欣欣向荣的场景,大家吃得好喝的好刀枪齐整器械齐全,倒是可以凭借军营死守一阵。
但是千户大人把县尊大人放进来,却是有他自己的打算,那就是,要平安的躲过这个灾难,一定要拉县尊大人一起背黑锅。
战场甘泉大战的结果,失败是一定的,这本就在千户的思想准备之内,但没想到失败的如此惨后果如此的严重,本来也指望着张元被困在县城里,与自己一起抵抗杆子的攻城,以自己手中的七百可战之兵,和张元那厮手下已经见过血的地主武装,再加上县里的签丁和各大家的护院等,守住甘泉等来延安援军是不成问题的,但自从征募了大户的乡勇家丁,自己就心冷的不行。
原来那些商人、大户都知道了闯贼的行动原则,只对官府,不劫掠富户百姓,不但这样,一旦攻破县城还大肆现钱采购物资,这其实是个发财的大好机会,因此,不但不担心城破,反而是热切的盼望着呢,都暗中叮嘱自己的下人,千万不要抵抗,给自己招来无妄之灾,那些签丁更是可气,不但敷衍了事,而且都有人在暗地里串联,一旦闯贼攻城,就找个理由开城放行,原因?原因是闯贼进城了,那是要开仓放粮的,官府什么时候能做到这些?
你说怪也不怪?那些世受国恩的家伙,到了这个时候怎么都把钱看得这么重呢?忠君爱国的思想都被狗吃啦?
但埋怨归埋怨,自己也知道这的确是百姓的心声,自己却不能阻止也阻止不了。
一早手下来报说张元大营有了异动,所有的士兵都上街收罗起铁钉,并召集所有城中铁匠***造铁钉,但也不像是逃跑,因为也没看见他们收拾辎重粮草,打叠军营帐篷,看情况还真像他们自己说的那样,打造防守器械,准备帮着甘泉守城。
但是千户是个老军伍,怎么都想不透什么样的守城器械需要大量的铁钉,等第二个探子回来报告说,那张元把这些铁钉都钉在了乡勇的鞋底时候,正在莫名其妙的千户,看见自己一个提水的士兵在冰面上摔个跟头,就恍然大悟了。
感情这张元是想瞒着所有人等,让大家上城防守,吸引闯贼注意,自己来个金蝉脱壳逃跑。
当时千户大骂张元卑鄙的时候,也暗暗惊心,张元再一走,那这甘泉就铁定的失陷了。
这样问题就出来了,自己守护地方有责,一旦城破,那就是失地辱国之事,自己就一定是人头落地,但守城更是百分百失败,同时也不希望自己手下小弟为了这个不可能的事情丢掉性命。左思右想之后,那个副千户一个无心之言却给自己提了个醒。
“那闯贼历来是破城不杀官,抢官不抢民,然后心满意足的走人,如果这次他们也这样就好了。”
副千户的一番话,就如同一盏明灯照亮了自己的心扉。
有了,我何不就在这军营里死活不出,任那闯贼劫掠县衙,等闯贼自己撤军?这样是谁问起,都是我无力守城,但我死守军营不失。等闯贼去了,就对外宣言,在贼人抢掠的时候,放松了警惕,我率领大军出其不意的杀出,把他们赶出城外收复县城,这样不但不担责任还可能有功。
想法是不错,但这里有个很关键的门槛却是过不去,那就是武将的死敌官县令,那个家伙为了推脱失城之责,一定把屎盆子拼命的扣我脑袋上,这可如何是好?
正在不知所措间,那县尊带着家小衙役胥吏跑自己这里避难,当时千户大人一听,在自己的大堂里不由的哈哈狂笑起来,这真是困了有人送枕头啊,县尊这个官自己送上门来和自己背黑锅,怎么能不让自己欣喜若狂?
当下急火火的迎了出来,客气的把县尊大人和县里的主簿让到了无人之处,苦着脸对县尊大人道:“县尊大人来我的营地,您不是置千金之体于死地吗?您怎么这样糊涂啊。”
当时那个县尊一听这话,当时就亡魂皆冒了。战战兢兢的问千户道:“将军这话是从何说起?你不是说,你但有一口气在就定要保护我和我的家小平安吗?现在怎么又说出如此话来?”
那千户就哭着脸道:“下官倒是想拼了一死,也要保全大人及家小同僚平安,但您看那些签丁家人庄丁个个都巴不得城破,大人你看现在就,我这区区几百老弱,怎么能对抗得了士气高涨闯贼几千近万的攻击?而且这小小军营早就残破不堪,哪里还能守的住?所以我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早晚是要为皇帝效忠的,所以还请大人你快快想个办法出城逃命吧。”
这一说当时县尊急的跺脚,“我一个官,即便现在出城逃命也一定不能冲出重围,即便是冲出重围,那朝廷法度在那,我也是身死家灭的下场,这可是如何是好?”
千户一见火候差不多了,就小心翼翼的满含无奈的道:“其实那闯贼也不知道根底,这次根本就是那张元挑起的事端,我们根本就没有参与,我们是背了张元那厮的黑锅的。”
“可不就是这样?都他妈的怪张元,哪里不好,非得在我们甘泉这里与闯贼干仗,闹的我们被殃及鱼池。这次是害惨了我们啦。”那县尊拍着大腿后悔。“可是那城外的闯贼不知道啊,这要是让他们知道我们的苦衷那就好啦。”县尊垂头丧气的嘀咕。“他们若是知道我们本就不想与其为敌,说不定就如同洛川富县一样放过我们了。”
千户等的就是县尊的这就话,当时赞一声;“县尊大人高见啊。还是县尊大人足智多谋,下官佩服佩服啊。”
被这一声赞扬,县尊很迷茫的听着千户的恭维,还真没想到追究高见在哪里,愣愣的问道:“千户大人,我怎么就高见啦?”
那千户怎么能不坐实了县尊的高见?当下表现的无比兴奋的道:“刚才不是县尊大人言道,那城外的闯贼不知道我们的苦衷吗,如果让他们知道我们的苦衷那就好啦。还说,他们若是知道我们本就不想与其为敌,说不定就放过我们了。”
“是啊,我是这么说过的啊,怎么啦?”县尊还是没明白过来,这话有什么高明。
那千户上前解释道:“县尊大人岂不是说,只要我们想办法跟城外通上气,告诉闯贼我们的苦衷求得原谅,不就成啦?那黑虎寨历来是破城不杀官,抢完就走,只要我们达成默契,他在县城里办事,我在这里死守军营,我们河水不犯井水,到他们满意了,自己退去,我们不就是死守军营坚决抵抗,终于在县尊大人的英明指挥下,在全县兵员和县衙同人的共同配合下,打退了闯贼,保住了县城吗?那我们岂不都是大功一件?”
“对啊,这样我们不就都平安大吉了吗?”县尊也兴奋的一怕大腿高叫起来,为自己能够想到这样个妙计兴奋不已。
那千户却是心中嘿嘿冷笑,小样,就你那样的官场菜鸟,还不是喝了我的洗脚水?这主意是你出的,将来守城有功是我们大家的,一旦事情败露,那黑锅你是背定了。
突然间见那主簿对着自己嘿嘿冷笑,当下心中大惊,知道自己的奸计被有心人识破,但马上就对着那县尊其实是对那主簿道:“县尊大人,我为了少损失财物,也是为了死守军营,不经过县尊大人同意,把仓库的东西搬回来一半,如果大人您的计策成功,那么我们就可以把这一半也算做贼人掳掠去的损失,这样也可以县里大家分了度日。”
那县尊和主簿都是眼中一亮,想来事情的确是这样,那大家就都有好处了。
“那好,请千户大人和我一起写封书信给那闯贼,希望他们能够和我们一起各取所需的做了这事情。”
那千户一听就苦了脸道:“可是,可是,大人,我一个粗鄙武将,根本就不会写字啊。”
这倒是实情,县尊大人一想也就不深究,为了自己的前程性命,也顾不得太多,当下提笔写了一封言辞大义凛然的书信给吕世,在斥责了贼人犯上作乱的同时,也说明了自己想与贼人各取所需的办法。信是写完了,但需要一个大义凛然的人送到贼窝,看看千户,那千户两手一摊无可奈何道:“这事紧要,必须一个能言善辩的去才成,我手下那都是火爆的脾气,一个不好惹恼了贼人,岂不事与愿违?”县尊想想也是,就回头看向那主簿。
那主簿心中发苦,好你个千户腌臜货,你这是把我也要拉下水啊,怕我将来为升官举报你们开门揖盗。
但现在已经上了贼船,下也下不来,何况为保性命也只要这一条路可走,当下咬咬牙主动上前道;“县尊大人,学生愿往。”
那县尊这次倒是变得聪明起来,想了下点手叫过身边典史,嘱咐道:“你且陪着主簿大人同往,期间也好有个照应。”
那典史眼中一闪而过的是一种深深的鄙夷与厌恶,但人在矮檐下,只能遵命照办,当下也不说什么,就拱手答应。
看着远去的主簿典史远去的背影,县尊和千户一起想:“身家性命,大好前程都在此计了,闯贼可别叫我失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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