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支剩下来的卧牛山人马,疲惫不堪,忍受着饥饿、疲惫和创伤的疼痛,在荒山野谷中不停地前行。
受伤的兄弟都尽量安排在牲口上,尽管在作战中被汗水湿透的内衣冰着肌肉,冷彻心脾,但还是有人在马上昏昏睡去,或者在走着走着的时候就有人睡着跌倒,身边的人赶紧手忙脚乱的扶起,然后继续前行。有儿童饿的在娘亲的怀里哭喊,女人立刻将干瘪的奶头塞在孩子的嘴里,让偶尔的哭声戛然而止。
老人们被青壮砍伐树枝搭建起来的担架抬着,走在队伍之中。
老人们原本再次想留下自生自灭,但是吕世坚决反对,只一句真诚的劝慰:“家有一老由有一宝,我们的口号是为身后父老死战不退,如果没有了您们,那我们战斗还有什么目标?”
于是老人们就嘤嘤哭泣着安心被大家抬着前行。
走着走着,天气转阴,暗云低垂,似乎要下雪的样子。看来,连年大旱,这次老天要开恩下场大雪,但这场大雪却不是时候,无形中将要给这支疲惫的队伍带来无尽的困难灾难。
不知走了多远,人困马乏,转眼间已是黄昏。
吕世也不知道现在走到什么地方,再走可能就寻不到好的驻地,便下令在树林中一个背风的地方休息。那些受伤的将士早已支持不住,一被扶下牲口,有的靠着树根,有的倒在草上,立刻睡去。没有受伤和轻伤的人赶快割了几十堆荒草给战马充饥,又砍了许多树枝生一堆堆篝火。
娘子军开始收集所剩无几的粮食,再刮下许多榆树皮,搀和着在一起在篝火上架上大锅熬粥。
一堆堆篝火点起,老人妇女被扶着坐在篝火旁,温暖了几乎所有冻僵的人马。虽然疲惫万分,虽然粮食紧缺不能果脯,但是,每个在篝火映照下的脸没有沮丧,只有欢愉,是,他们有欢愉骄傲的本钱,以一万余冲破五万官军围剿,这不值得骄傲吗?有不离不弃的兄弟,这不值得骄傲吗?有生死不离的闯王,这不值得骄傲吗?这一休息,不但人人阴霾尽去,营地里还响起阵阵欢笑。
一碗半碗稀粥下肚,大家渐渐进入梦乡,但吕世吩咐能战的兄弟,战马全不卸鞍,只把肚带松一松,好让它们吃饱。人不解甲,并且把马缰挽在胳膊上,以备万一。然后叫大家安心睡觉,他同两个没有挂彩的兄弟轮流放哨,曹猛耿奎负者巡视营地安全。
突围后,时不时遇到几股乡勇,看见卧牛山兄弟疲惫,想要捡个便宜,到官府处讨些赏赐,但都被黑虎军打的落花流水,以后就不敢再出来生事,但几股官军依旧不依不饶的在后面追赶,不断的扑上来咬上一口,所以大家还没有真正安全。
荒山寂寂。夜幕沉沉。林间宿乌无声,只有枯草败叶在霜风中瑟瑟作响和战马嚼食干草的声音与偶尔从火边发出的轻轻鼾声相混合。就在这沉寂而黑暗的午夜,几百官军在几个乡勇的带领下,悄悄地接近,准备在黑夜里给卧牛山一个突然袭击。
尽管火已经快熄了,午夜的荒山中刮着霜风,寒意刺骨,但是极度疲惫的兄弟竟没有一人醒来。偶尔有人翻了一下身子。偶尔有人说了一句梦话。偶尔又有一个重彩号轻轻地呻吟一声,随即一切寂然。
官军在树林中摸索前进,将佐间不断交头接耳,离吕世他们只剩下半里远了。
白龙马已经把地上的一堆干草吃得快完了,松了的肚带又感到紧起来了。身上重新感到有力。但它仍然低着头,贪馋地继续吃着,并且顽皮地探出头去,在旁边的一匹马的草堆上拉了一口,逗得那匹战马掉过屁股踢它一下。它正要还报一蹄,忽然仿佛听见了什么可疑的声音,立刻停止嚼草,抬起头,向着前方和左右张望,同时两只耳朵机警地左右转动。紧跟着,它似乎明白了有什么危险来到,于是愤怒地狂叫起来,跳着,踢着,前铁掌在石头上踏得火星乱飞。
吕世一乍醒来,忽地跃起,但周围森林里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恰在这时,有一群宿鸟从附近的林中扑嗜飞起。他心中恍然明白,一边拔出宝剑剑一边大声叫道:
“监军士,敌袭,上马!”
他的声音是那样洪亮,不但这一声把全体将士叫了起来,而且使来到附近的敌人大吃一惊,有的人禁不住打个寒颤,向后倒退。黑虎军兄弟纷纷抄起刀枪,快速完成包围圈,将自己的父老紧紧围在中间,百姓也纷纷爬起,不声不响的将最老弱的围在中间,一切都显得如此井然有序处变不惊。
夜色星光里,吕世看出在影影绰绰的森林里只有大约几百官军,当时决定留下他们,于是大喊一声,“兄弟们,冲锋。”
官军根本没想到已经筋疲力尽,伤病交加的贼人还有如此战斗意志,本想偷袭,但现在却成了人家的进攻,想起当初延川一战,哪个还有半点心思迎战?当时发一声喊逃得无影无踪,只剩下那些乡勇不明就里的站在战场上左顾右盼,当时就被耿奎等一阵乱刀砍杀。
广武和曹猛提着带血的钢刀向吕世汇报的时候,广武恨恨的道:“真***闹心,就这么不死不活的跟着咱们,让咱们吃不好,睡不好的,这算什么事?”
曹猛也皱眉道:“闯王,要不,我们组织下人马,再来个反击,打掉身后的尾巴,哪怕打掉一股,也让他们知道咱们的实力还在,不敢过分尾随。然后能让兄弟们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恢复下体力,要不这样走下去,早晚大家会被拖垮的。”,请支持请订阅,谢谢
赵兴上前建议道:“曹猛兄弟说的是,我们突围已经五天,大家急需休整,这样不断的被官军骚扰真是不行,尤其是粮食问题越发严重了。”
三叔接口道:“突围时候事情紧急,大家把能丢的都丢了,粮食和马肉只有一些人偷偷藏起来的,现在三千多口人就指望着这点存货,根本不能支持,尤其我们竟捡人烟稀少偏僻之地行军,手有银子,但想买也买不到,想派小股人马出去打粮,但是这官军一直阴魂不散,出去打粮的队伍也不安全,因此上,闯王,还是派人马打一下身后的官军。”
三叔在上次延川突围中,被吕世几次翻身杀回救援父老的行动彻底折服,不但看到吕世的大智慧,还看到了吕世临危不抛弃,不放弃的铮铮丹心,再也不对吕世与自己侄子过天星的地位问题患得患失,而是从内心里真正希望吕世能带着大家杀出个天下,喊声闯王也就顺理成章心甘情愿了。
吕世其实也想砍掉身后的尾巴,但是,他看到每次官军跟上来的都是小股,这些小股官军根本就旨在偷袭而根本不与自己接战,吕世一想起南征以来,那个背后与自己角力者的种种手段,真怕他又使用什么花招,比如用小股官军乡勇吸引自己,来消耗拖延自己的时间,以备身后大队官军整顿完毕,再给自己来个包围,那样,自己所剩下的这三千多人马老幼,就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现在自己可绝对经不起大的战阵了。
见吕世沉吟不语,广武第一个站出来,大声请战道:“闯王,你不要犹豫,请闯王将五百新附军兄弟交给我,大队依旧前行,我保证砍断一个小尾巴,让官军再不敢肆无忌惮的的追击,为大家争取时间。”
吕世看向曹猛,曹猛点点头,表示同意。
广武,通过几战,已经得到了大家的认可,在加上他出身新附军,更受新附军兄弟的爱戴支持,曹猛事情繁钜,也慢慢的将新附军的事情交给广武,而自己又跑回老营帮衬三叔,陈策一走,三叔的担子更重,尤其是现在老营艰难时候,有了曹猛帮衬才能让老营有条理起来。
见曹猛同意这个方案,吕世转头对广武道:“那就这样,新附军的兄弟都交给你,就在这附近埋伏起来,拦截尾随的官军。”
广武一听闯王同意自己的意见,还放手将整个新附军兄弟都交给自己指挥,这是多大的信任与看重,当时欢喜的大声保证道:“闯王你放心,我保证砍掉一个尾巴见你,保证大队人马安全南进。”说罢转身就要往营地里跑。
吕世连忙叫住兴奋的广武,“广武兄弟且慢,我有话说。”
广武赶紧站住等待吕世吩咐。
“广武兄弟记住,这一战你也是以埋伏为主,不要跟官军死打硬拼,若是见到大股的官军乡勇就放过他们,见到小股的官军才可以出击。千万千万,我们再也损失不起了。”吕世千叮咛万嘱咐的道。
“谨遵闯王将令。”广武郑重道。
广武点起新附军人马,立刻散没在两边峡谷山坳之中,准备给尾随的官军一个打击,让他们再也不敢紧追不舍。
吕世见广武安排完毕,看看天色,再次整队,带着大队人马向南行进。
路还长着呢。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