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金殿之上百官吵成一团,刘宏根本没有得到半点有用的意见。好不容易回到后宫,张让和赵忠又跟在身边不断替刘虞说好话,刘宏心烦之下干脆将张让和赵忠也赶了出去。
此时偌大一处宫殿之中,除了刘宏自己之外只剩下几个小太监和宫女伺候着。
何进这个时候求见,刘宏不用想都知道他肯定是想要替赵弘说好话,所以自然不想见他。
小太监面露难色道:“陛下,大将军说他有紧急事情禀报,一定要见到陛下才行。”
刘宏虽然不想见何进,不过听到紧急事情几个字,终于还是点头道:“让他进来!”
片刻之后,何进跟着小太监一起来到刘宏面前。
等到何进行礼毕,刘宏沉声道:“大将军这个时候求见,是有什么重要事情啊?”
何进抱拳道:“陛下,事关重大,臣只能单独禀报!”
刘宏对于何进还是足够信任的,看到何进这个时候面色沉重不似虚言,所以略一挥手将殿内几个宫女跟太监全部赶了出去。
看到刘宏身边已经没人了,何进这才从怀中拿出一封书信,然后呈给刘宏道:“陛下,这是雁门郡太守赵弘命人秘密送给微臣的一道奏折,希望微臣能够转交给陛下!”
刘宏皱眉道:“赵弘想要上折子,通过驿站送上来就是,为何还要你这个当朝大将军亲自当信使?”
何进道:“陛下,赵弘在折子里头说幽州牧刘虞和朝中大臣太傅袁隗等人来往密切,他觉得这事儿事关重大,所以才让微臣亲自转交给陛下才行!”
听到何进如此一说,刘宏立即拿过奏折看了起来。
片刻之后,刘宏这才将奏折放了下去,然后对着何进沉声道:“赵弘在奏折之中所说的事情,是否属实?”
何进抱拳道:“陛下,臣不敢妄言这事儿到底是真是假。不过刘虞在出任幽州牧之前,跟袁隗等人确实是颇有交情!”
刘宏不满道:“皇叔也算是当朝名士,他跟朝中大臣来往也是正常,赵弘拿着这件事儿当成什么要紧之事报上来,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何进道:“陛下,皇叔虽然是当朝名士不假,不过他到底也是宗室出身,而且他现在出任幽州牧之后跟朝中大臣来往密切,所以…。”
听到何进如此一说,刘宏立即面色一沉,然后斥责道:“不许胡说!”
“是,微臣明白!”
看到刘宏已经是自己醒悟过来,何进很识相的不再继续开口。
沉思良久之后,刘宏这才略一挥手道:“你先退下去吧,这事儿朕已经知道了。”
一天之后,刘宏正式下令,太傅袁隗劳苦功高,朝廷赠其安国亭侯之爵,然后赐金放还,特许致仕。
所谓致仕其实就是官员退休,一般都是朝中大臣自觉年纪太大,无法处理这么多繁琐公务的时候才会主动向朝廷申请。
袁隗今年虽然也有六十余岁了,不过他身体康健,就算是再当个十年的太傅也没有问题。
原本是刘虞跟赵弘之间互相争斗,结果皇帝对着两个人谁也没有处置,反而是下令让太傅袁隗致仕,朝中官员对于刘宏这个决定明显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在刘宏诏令下达之后,太尉邓盛和尚书令杨赐连同卢植在内的许多朝中大臣都一力恳请刘宏收回成命,不过刘宏明显是懒得理会他们,仍是躲在后宫之中根本不愿意出去。
如此两三年下来,袁隗也只能老老实实的交还官职,然后准备返回南阳郡老家。
中平二年,九月十二日,洛阳城袁隗府中。
袁隗乃是前太尉袁汤之子,一共有兄弟四人。其中长兄袁平和次兄袁成早亡,袁隗这一辈只剩下他跟三兄袁逢了。
袁逢乃是袁绍跟袁术的生父,不过因为袁成早亡,所以袁逢便将自己的庶长子袁绍过继给了袁成。
除却袁逢之外,袁隗自己同样是有两个儿子,不过此时都在南阳郡老家,并不在洛阳城之中。
在刘宏正式下令袁隗致仕之后,袁逢便开始帮着自己四弟收拾东西,准备返回南阳郡老家。
袁隗府,议事厅之中。
此时袁逢和袁隗两兄弟正坐在上首,而袁绍则是坐在下手陪着说话。
袁逢叹息道:“陛下不是在处置刘虞跟赵弘之间争斗么?怎么会忽然下令让你致仕?”
老三袁逢为人比较敦厚,长兄次兄都已经过世的情况下,袁逢只剩下袁隗这一个兄弟了。而此时袁逢自己还在朝中为官,一旦袁隗回去南阳郡老家,下次再见就不知何时了。
袁隗冷声道:“我一开始也没有想明白这件事情,不过后来才慢慢琢磨出来,陛下这次让我致仕,多半是赵弘从中作梗!”
袁绍不解道:“叔父何出此言?他赵弘不过是雁门郡一太守罢了,就算是想要对叔父下手,又如何能够说的动陛下?更何况他这一次是在隔空跟刘虞打擂台,这样一来就更没有必要得罪我们袁家了。”
袁逢和袁隗这一辈,兄弟两人都是官居朝中要职。袁绍虽然是庶出,不过他过继给袁成之后也算是嫡子了。
再加上袁绍本人允文允武,前不久更是跟着朱儁一起捞到不少战功,所以袁逢和袁隗两兄弟对他都比较看重。这一次袁逢前来给袁隗送行,也是特意带上袁绍一起。
听到袁绍开口,袁隗对着他道:“这件事情看似不可思议,其实只要把握住其中关键就不难猜透。我且问你,刘虞和赵弘他们两个人,你觉得谁会对我们袁家下手?”
袁绍道:“刘虞跟叔父交情不浅,他当然不会对我们袁家下手,不过…。”
袁隗接口道:“不过赵弘现在身在雁门郡,而且在朝中只有何进一个靠山,所以你觉得他没有本事让为叔致仕?”
袁绍点头道:“正是如此,想要叔父致仕,侄儿觉得多半是何进或者张让从中出力才行!”
袁隗道:“我这一次对付赵弘,其实是跟张让站在一条战线上,所以张让不会对付与我。而我们袁家跟何进同样是关系匪浅,所以何进也不会主动对我们下手,这样算下来,其实只有赵弘才会有这个动机了。”
袁逢皱眉道:“可是赵弘如何能够说动陛下?”
袁隗笑道:“这事儿说难也难,说简单其实也简单。只要赵弘给陛下上一道秘折,说刘虞跟我来往密切,再加上前几天朝会我确实在替刘虞说话,如此一来陛下让我致仕也就顺理成章了。”
说到这里,袁隗对着袁绍继续道:“如何?本初可是想明白这其中关键之处了?”
袁绍思索片刻之后怒声道:“刘虞乃是宗室出身而且素有清明,赵弘说叔父跟他来往密切,这分明是在诬陷叔父跟刘虞互相勾结,甚至有可能联合刘虞行使废立之事!”
袁隗点头道:“正是如此!”
袁绍咬牙道:“可是叔父跟刘虞之间根本没有策划什么事情,赵弘这些话也只是空口无凭!陛下为何如此糊涂?居然直接听信了赵弘的满口谎言!”
听到袁绍直接骂刘宏糊涂,袁逢皱眉道:“本初慎言!”
袁隗摆手道:“不妨事,我们现在关起门来说话,陛下反正听不到。”
顿了顿之后,袁隗对着袁绍继续道:“陛下不需要什么证据,他只要觉得我跟刘虞联系有废立之事的可能,自然就会果断出手!本书莫非是忘了之前冀州刺史王芬的事情了?”
袁绍余怒未消道:“那陛下也该是连同刘虞在内一起处置才对,现在刘虞跟赵弘两个都是安然无恙,反倒是让叔父致仕,这算什么?”
袁隗笑道:“这就是帝王权术了,刘虞毕竟是当朝皇叔,而且他还身居幽州牧这等要职。如果陛下一旦处置刘虞,必然会牵连太多,最关键的是,陛下自己也是没有什么证据在手。”
“陛下现在只是让我致仕,只要我一离开洛阳城,自然不会再跟刘虞之间有什么牵扯了,而且还不会牵连太多。”
袁绍皱眉道:“为何叔父好像并不记恨赵弘,反而有些心情不错?”
袁隗道:“记恨赵弘是肯定的,不过此人手段这么沉稳,为叔在朝为官这么多年还真是没见过几个。至于心情不错,说实话想通其中关键之后,为叔还能留下这一条命,就已经是陛下仁慈了,你说我现在该不该高兴?”
袁隗自己就是官场上的权谋高手,结果这一次却是被赵弘给黑了一把,虽然心中记恨,不过对于赵弘的手段还真是颇有几分赞赏。
此外,刘宏作为当朝皇帝对自己的忠心起疑,居然没有直接将自己打入廷尉署彻查,袁隗也是确实自己能够侥幸逃得一命。
袁逢叹息道:“伴君如伴虎啊,你这次返回南阳郡老家,就暂时在家中沉寂一段时间,尽量不要外出走亲访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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