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离开开北大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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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连队,离过年也不久了,今天明钰依旧打了探亲报告,很显然,没有被批准。今天探亲的名额比往年要少的多,估计连长和指导员也怕知青回去之后就不回来了。

    春耕之前,知青们的心早就不在这里了,大家都在想办法回城,政策也开始变了,上山下乡走到了尽头。甚至有人开始公开批评,一些知青遇到的不公平待遇也被曝了出来。

    “人心这次可真是散了,估计今年春耕连里人手都不够。”高考成绩还没有出来,燕子还在食堂干活,食堂除了明钰等人,又多了两个知青。

    “是啊,知青们现在都在想着怎么才能回城,听说国家的政策变了。能走后门的都走了,还有的知青悄悄的溜了呢。我听说咱们连队还有人先转到农村,然后再回城。曲线救国,要容易些。你们没看到红楼办公室那边很多人都在排队等着连里批准呢,据说连长和指导员不知道躲哪去了,都找不到人。”梁诗诗一脸八卦的说道。

    这些事情明钰也是知道的,自从云南的知青大规模回城,引发知青回城浪潮之后,全国各地的知青都坐不住了,琢磨着自己怎么也能回城。

    走后门还算正常的,比较极端的例子也有不少,有人为了回城,竟然吞食金属,冒充癌症,就是为了办病退回城。还有人以死相逼,无赖到底。

    明钰等人却是看不到这一天了,因为他们这届的大学生开学时间定在了三月下旬。这是恢复高考的第一年,考试成绩并不想后世那样直接公布,只是在78年这年春天为考上的考生们寄发大学录取通知书。

    早在去年十二月底考完,就有人急不可耐的到处打听录取消息。这年头,考上大学离开边疆离开农村,无疑是最体面的一种返城方式。经过十年□,各行各业都出现了青黄不接的现象,考上大学,无疑是前途无量。

    知青们有空就往团部跑,因为那里收到信件再往下送的话,要等上两天时间。邮递员是当时中国人民最欢迎的,也有人站在连队通往团部的路口,一看到邮递员的身影,就立即回来报信。

    就在知青们翘首以待焦躁不安的时候,改变知青们命运的一封装着录取通知书的挂号信终于来了。信件的主人是一位来自长春的知青,他考上了哈尔滨工业大学,收到信,他欣喜若狂,乐的整天合不拢嘴。

    旁人一边羡慕一边庆贺,希望着自己也能考上大学,期待着录取通知书早日到来。明钰也能感受到他的喜悦,古人说,十年寒窗,而这些知青们,却是十年磨难。

    陆续有人收到录取通知书,知青们自发的买来了爆竹庆祝,成天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梁诗诗考上了南京大学中系,燕子也考上了北京商学院,对她来说,能考上大学,睡觉都能乐醒,也不在乎考上的是不是名牌大学。

    赵言顺利考上了大专,她虽然考得不是大学,但是对此也算是满意,她自己也了解自己的成绩,能考上大专都算是超水平发挥了。

    明钰的录取通知书来的比较晚,和林睿的一起到的,两个人双双考上了复旦大学,一个被经济系录取,一个被英语系录取,算是连队里考得最好的知青之一。

    明诚考上了华东政法学习法律,算是圆了自己的梦想,知道明钰也考上了之后,他真诚的对明钰表示了祝贺,并没有因为明钰比自己考得好而郁郁寡欢,明钰明诚兄妹双双考上上海知名院校,在连队里也算是小小的出了一下名。而明钰所在的食堂四个人都考上了大学,更是在各连队都出了名,尤其是其中两个考上的还是名牌大学。

    整个连队只考上了二十三个人,这个结果在各连队中还算是不错的,只是名牌大学只有三五个人考上了,考上大学的不到十五人,剩下的都被大专录取了。但就是这个结果,也让连里的领导乐的不行,大大的长了脸。

    “明钰,你考得不错啊,听说你可是咱们省的科状元啊。”去团部办理手续的时候,林睿神秘兮兮的说道,一脸佩服。

    “你咋知道的?”明钰有些好奇,她连自己考多少分都不知道,更不知道自己的排名情况,现在的考试成绩,算是保密的,考生压根不知道。

    “嘿嘿,我家老头子专门去查的,错不了。”林睿笑眯眯的,显然心情很好:“咱们连就咱俩考上了复旦,到时候一起去报名?”

    “我爸妈会送我去报名的。”明钰笑了,露出了洁白的牙齿,差点恍花了林睿的眼。

    “你爸也回城了?”对于明钰家的情况,林睿是很清楚的,明钰老爹对林睿也熟悉,也知道林睿在追求自己的女儿,只是年轻人的事,他一向是不管的,尤其是明钰这个宝贝闺女,更是对其言听计从。

    “嗯,我爸打了报告,已经批下来了,说起来他比我们还早离开这呢,这会说不定已经到家里了。”明钰轻声解释道,也不知道林睿怎么弄的,自己老爹和老哥都被他给收买了。

    “这就好,以后你就可以和父母天天见面了。”林睿点点头,明钰老爹的情况并不严重,只是因为其是大学教授并有海外关系,才被发配到东北这旮旯的。

    “那是。”想到回去以后,就可以吃妈妈做的美食,和爸爸天天住在一起,脸上的笑容不由得更灿烂了几分。

    有了录取通知书的知青们去团部办理手续,个个趾高气昂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大家在一起互相打听学校,若是碰到未来的校友,便更觉得亲近了几分。

    明钰等人很顺利的就把所有的手续都办好了,团部也不愿意耽误这些知青们的前程,个个加班加点,争取早日帮知青们把手续办好,让他们早点去报到。

    考上大学的人都在收拾行李,明钰也不例外,来的时候东西没有多少,这几年在北大荒呆着,陆陆续续置办了不少东西,行李也就多了起来。

    明钰把一些不好带走的生活用品,如暖瓶,盆,不能穿的衣服什么的都送了人,就连课本也都送了落榜的考生,没有了书本,只是一些衣服,明钰就轻松多了。

    这批大学生中,最大的是68届的高中毕业生,已经三十多岁了,最小的就是明钰和梁诗诗,只有十七八岁。

    真的要走了,大家反而舍不得了,就是明钰,也拉着李卫红依依不舍,李卫红这次并没有考上大学,明钰把高中课本都留给了她,并鼓励她继续努力。

    车票是林睿和明诚去买的,大家都坐一班车,林睿和燕子在北京下,梁诗诗在南京下,明钰和明诚都坐到苏州下,先见过父母,然后再去上海。

    他们带着敢为天下先的激情而来,今天他们要带着满身疲惫和对新生活的渴望离开。

    尽管明钰在不舍,离别的日子还是到了,一向盼着早日离开这个鬼地方的明钰也不由得伤感了起来,流了泪。

    连长和指导员带领着连里的知青们为他们送了行,并嘱咐他们有时间莫要忘了再回来看看,这里是他们永远的家。

    望着要和自己一起离开的二十多名知青,明钰不由得感慨万千。 他们埋头苦干日晒雨淋,将北大荒变成了北大仓,用青春和汗水浇灌着这块黑土地。 他们怀着最朴素最纯真的理想而来,用自己的稚嫩的双手开垦这片处女地,让荒芜的大地成为边疆的江南。 他们伴着东方红的歌声而来,在边疆奏响时代的主旋律。如今他们要回到喧嚣的都市,另一段时代的旋律,等着他们去演奏。

    他们长大了,成熟了,岁月悄悄地在他们曾经年轻的脸庞刻上沧桑。他们累了,困了,曾经的誓言早已随风而去。岁月就像老照片,在不同的年代将时间定格,成为永恒的记忆。他们就像走失的孩子,为了远方的风景,一路艰难地走来,终于迷失了方向,如今他们终于找到回家的路,而逝去的青春却再也找不到了。 有的人义无反顾地离开了,就像来时一样誓不回头。有的人悄悄抹干两行清泪,带着惆怅悄悄离去,正如悄悄的来到。有的人带着忧伤而去,拍去身上的尘埃,留下遗憾和悔恨。 上了火车,直到火车离开了东北,明钰的心情才渐渐恢复了过来,人也兴奋了起来,终于要回家了,终于要见到自己的父母了。

    “哥哥,你说咱妈现在是什么样啊?我离开这么久,变化这么大,咱妈会不会都认不出我了?”明钰一路上唧唧喳喳,丝毫不觉得累。

    明诚撇撇嘴,挖苦道:“你个小丫头片子,真是越长越丑了,还记得你刚来的那会,胖嘟嘟的,多好玩啊,现在到成了豆芽菜了。咱妈肯定以为我没照顾好你,八成又要挨骂了。”

    “你活该,谁要你老欺负我来着。”明钰得意洋洋的说道,明诚这个哥哥什么就好,就是嘴巴欠,总是和她斗嘴,总是惹他生气。

    “天地良心啊。”明诚喊起了冤:“妹妹,你自己说说,我这几年对你怎么样,但凡有什么好吃的我可都悄悄送给你了啊,你让我干啥我可没拒绝过吧?”

    明钰点头,明诚这个哥哥除了过过嘴瘾之外,对她确实不错,而且两个人就算是斗嘴,明钰也很少处于下风。

    见明钰也认同,明诚趁热打铁道:“妹妹,到了家见到咱妈,你可要给我多说点好话,到时候哥哥给你买花布让咱妈给你做新衣服,你也好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去上学。”

    明钰笑了,哥哥给的东西不要白不要,不过也不能这么就让哥哥得意去,明钰故作思考,随即说道:“那可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一路上,明诚更殷勤了,只是快要到家的时候,明诚不由得沉默了,人也有些郁郁寡欢。

    “哥哥,你怎么了?不会是怕妈妈骂你吧,放心,我到时候帮你说话,妈妈肯定不会怎么着你的。”明钰悄声劝道。

    “我只是想起了大姐,大姐最想上大学了,可惜现在已经不能够了。”明诚伤感的说道。

    明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们的大姐却是是个可怜人,死在了人生最美好的年华,受了那么多苦,也没有等到高考恢复的这一天就早早的去了。罪犯也早就被枪毙了,他们就算是满腔怒火也找不到人发泄。怪谁呢?难道要怪这上山下乡的政策?可惜现在这政策也到了尽头。要怪,只能怪他们的大姐命不好,只希望她来生能够投到一个好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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