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非梵接过件夹,对晏其沣一笑。
托高与常人的自制力的福,晏其沣在心脏仿佛要跳出胸腔时亦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余玉得意,“还请总裁夫人多多指教。”
“嗯。”
这个案子颜非梵曾听君羿和梁言提过,只要解决了不好处理的敏感问题,难题也迎刃而解。现在这些新人会苦恼……颜非梵一目十行,没一会儿,嘴角微翘。
果然是这个地方。
颜非梵将件夹还给晏其沣,指着那一点,简单说了几句,晏其沣恍然大悟,平静的眼眸亮光一闪,清秀的脸也被这份生动衬得更加英俊。
余玉迷恋地看着他。
晏其沣很是尊敬地向颜非梵道谢。
小方得意道:“余小姐,你怎么不说声谢谢呢?”
余玉脸色微变,有些窘迫,半晌才在晏其沣皱起的眉头里含糊说了声没什么诚意的“谢谢”。
小方还想说点什么,颜非梵嗯了声,“团子,把东西放好,我们回去找爹地好不好?”
团子吐了个泡泡,“嗯嗯!”
颜非梵抱起她,向众人笑道:“谢谢各位的礼物,我们先上去了。”
晏其沣垂眸,奇异的视线落在地砖上,等听不见低跟鞋的声音,他才会自己的座位,修改手中的策划书。
君羿的会议长达100分钟,颜非梵和团子都睡过一个午觉了。当君羿总结好会议报告时,颜非梵正在休息室给团子启发教育。
团子怎么也不明白恐龙和化石到底是怎么,她还无法理解【灭绝】这个词。
“为什么不见了呢,现在看不到了又怎样?”团子想起哥哥们送她的不倒蛋,它也曾经不见过,可现在还在她手上。
“有些东西不见了就可能永远都看不到,好像言叔叔家的花瓶。”
“它碎掉了就不是它了吗?”团子还是不懂。
颜非梵一时想不出好的比喻,可她又不想说什么“等你长大了就会知道”的话,又绞尽脑汁,道:“还记得我们家院子里的蔷薇花么?”
“嗯?”
“世界上有很多很多的蔷薇花……等哪一天全世界诶蔷薇花都不会开,然后枯萎掉,我们就再也看不到它,这就是‘灭绝’了,没有下一个。”
团子仍旧有些迷糊,“下一个是什么?”
“……”颜非梵就知道会是这样的死循环。
君羿难得看见颜非梵无解加无语的模样,敲了敲门板,含笑大步流星走过去,将床上看着图片的团子抱起,温柔地亲了亲,顺口道:“等你长大了就知道。”
团子也难得一巴掌拍在君羿脸上,可惜没什么力道,不看表情都不觉得是拒绝。团子瞪眼道:“我不是正在长大吗?”
“……”君羿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死结,傻眼了两秒,心底忽的豁然一亮,“嗯。不过团子还不够大,等你差不多这么高的时候,就该懂了。”
“懂是什么?”
“……”君羿有点明白颜非梵的心情了,他慢慢地试探道:“懂就是知道。”
“为什么……”团子张了张嘴。
“我也不知道懂为什么就是知道。”君羿截断她的话,坐苦恼状。
团子翻了个白眼。
君羿却像看见新大陆似的惊喜地将团子抱得高高的,“小非梵,你看见没,这么小的孩子还能翻白眼!”
颜非梵凉凉道:“被女儿鄙视就这么高兴么?”
“……不要看表面!”君羿蹭着团子的脸,不禁又亲了几口,吧唧吧唧地想。
“不要不要!”团子的小手在两人之间不停挥动,啪啪地响,“梵梵救我!我不要笨爹地亲!”
君羿当即表示很受伤,“爹地不是还回答了你很多问题么?”
团子皱眉头,“梵梵知道的比你多。”
“小非梵本来就比我懂得多。”
“呜呜,以前也不给亲!”
“为什么……团子不给笨的人亲?”
团子栗黑的瞳眸闪着光,“因为哥、哥哥说,和怎样的人在一起,就会和怎样的人差不多。团子不要和笨笨的爹地差不多。”
皓辰……远在海外都能让他最爱的小团子对他不要好……真有种。
君羿立刻决定要把君氏做大,分公司开到k市去,以后累死他们!
光明正大地携妻女早退。
君羿给颜非梵系安全带时,感觉她有点心不在焉,决定说个笑话酝酿一下气氛,“以前在美国,阿汤,就是汤臻柯喝醉了,晚上我送他回宿舍,才上车,他就发酒疯,特别特别大声地嚷‘我不要带安全套!’那时在华人街,围观群众无数。”
没反应?君羿摸了摸她的下巴,越摸越觉得手感很好,细腻又光滑。不像自己的,胡茬什么的总刺得团子不舒服……
“我再说一个吧。也是在美国那会儿,阿洛斯刚来美国,想吃奶酪,意大利不是formggio么,结果说成了‘int福尔马林!’”
被君羿夸张的语气从回忆里拽回神,颜非梵拍开他不规矩的爪子,“阿洛斯又不是中国人,怎么会说中?”
“我、瑶瑶,还有龙爷都是中国人,他当然得学汉语了,结果意大利语根深蒂固,英又半吊子,汉语还是国际腔,结果就闹了不少笑话。”
“我觉得你的语言天赋也不怎么样,你不是连r市方言都说不利索么?”颜非梵轻吻团子柔软的头发,“不知道团子这方面能力随我还是你。”
“随你才好。”君羿把脸凑近了去。
颜非梵也亲了亲他侧脸,“不吃醋了?”
“我怎么会吃团子的醋?”君羿满意地起火,踩油门,“刚才在想我?”
颜非梵失笑,还说不吃醋……不过,“确实和你有关。你有没有发现r市这些年发展得太快了?我昨天看到新闻说r市市民的人均gdp已在全国几百个地级市里排行第九,珠三角、长江三角不用讲,它们都各有特色。可r市除了一条柳江,还有什么?房地产行业也不见多火热。那gdp是怎么涨的?总不会是人口骤减造成的吧?”
“你觉得?”
颜非梵摇摇头,“就是想不明白。”
前十九年能懂多少?回国后又忙着给皓辰找学校、和君羿谈恋爱,没多久又结婚怀孕,辞职当主妇。算下来,她居然没什么时间可以好好了解这片生养了她的土地。
她才发现,关于r市的大半印象,都是大学时听说的,残留至今。
看了眼君羿,颜非梵随口问,“你对r市有多了解?除去商业这块领域。”
“柳江啊,女娲庙,翠微山,化宫……就这些吧。”君羿想了好一会儿,也只能说出四样,他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问,“有什么问题?”
“阿羿,你记不记得小学的时候我们有篇课叫《荔枝》?”
君羿摇头。
颜非梵哦了声,“都忘了你小学没毕业……”
“别拿这个说事儿!”连东北腔都冒出来了,但分贝还控制着,没把累极又睡过去的团子吵醒。
颜非梵摸摸他手臂,“r市东区那边不是荔枝盛产地?老师是西北那边的,问我们荔枝还有什么品种,结果我们班五十人,想来想去只想到妃子笑,这还是别名,不算品种,那老师却吧啦说了一大堆,三月红、菠萝蜜、黑叶、桂味、水晶球等等。”
“……所以?”
“所以男人非得人把话说透了才能懂么?”颜非梵无奈,“还好皓辰比你聪明通达。”
“切,皓辰不也是男人?”
“男子汉跟男人两个
概念。”颜非梵很确定这一点。
“……ok。”君羿点头,“那荔枝跟人均gdp的关联在?”
“……ok。”颜非梵扭头看窗外。
君羿悻悻,决定继续讲笑话。一路20分钟,就在君羿不停歇的冷笑话里过去。到车库时,颜非梵被君羿横抱而出,脸微微的红,瞄了眼车库,没看见自己开出去的车,立刻将团子挪到脸前,“冰山呢?”
君羿一怔,“说他做什么?”
“人还没回啊。”辛辛苦苦当司机,结果上司却自己跑了。颜非梵真不明白君羿的脑神经怎么能越长越粗。
“那又怎样?”反正他手上有车。
“车钥匙在团子兜里。”颜非梵也想翻白眼。
“哦。”君羿点点头,将颜非梵母女俩就这么抱回了别墅。
颜非梵小心护着团子不让自己压到她,低声说:“阿羿,我觉得你今天有点奇怪。”
“……奇怪的是你吧?”莫名其妙不高兴又莫名其妙觉得别人莫名其妙。君羿将团子轻放到摇篮里,亲昵地搂着颜非梵,“有什么不高兴的都慢慢说给我听。”
颜非梵全身放松地躺他怀里,“也没什么不高兴。说说你的事吧,那个表妹怎么回事?”
“不用把她当回事。纯粹是来碰瓷的。”
“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她母亲是我外婆的养女。”
“外婆?好像没听你说过妈妈那边的亲人。”颜非梵仰起脸,眼里有关切,“他们不在r市了么?”
“嗯。妈妈是外婆家的独女。外公过世以后,外婆变卖了公司的股份,留了大部分给妈妈,后来就搬去了韩国。”
“搬家?妈妈过世前?”
“唔,就一周前。”说起这个,君羿曾也怀疑过是不是有人故意支开外婆,才让妈妈出事时孤立无援。可不管他怎么查,都没发现外婆搬去韩国前有什么不一样。
“小非梵,你聪明,你觉得这里面有什么猫腻。”
颜非梵脑瓜子蹭了蹭,道:“如果外婆是被故意支走的话,自然有猫腻。不过如果找不到证据,或者还有一个可能……幕后者什么也没做,等的就是外婆离开的时机。”
所谓山不来我就山,就是这个道理。
“不过这样做有什么目的?要整君家还是博妈妈手上的财产?我记得那时候的r市化妆品业,华氏独大。妈妈就算只有小部分,也足够让旁人觊觎吧?”
虽然90初的r市也在改革开放,提倡女性独立,可她的婆婆自小就是豪门千金,会做什么?如果君铮不宠她,她背后又能有什么助力?
想到什么,颜非梵心里一个激灵,从君羿怀里跳出来,惊诧地望他,“君氏……”
白手起家也起得太快了!
显然,君羿也想到这个可能性,眼底的暴戾渐变成赤红色的潮意。他心底早有猜想,而颜非梵脱口而出的猜测无疑也肯定了他的想法,足够确定后,君羿的心情便如海浪滔天翻滚。
一想到妈妈的死可能从头到尾都是君铮促成的,他就越发觉得自己留君家人一命这个决定做得太轻率。他们凭什么不去死?
一些断层的线索被这个可能性串起,君羿隐约感觉自己就要触摸到当年的真相,可越想,那年君涟的死相就越模糊。他几乎记不起君涟的模样……
这不正常的。
心理学上虽然说,人会对自己曾受过的创伤避而不想。可他已经平复了,那份亲情的残缺他已经从妻儿身上得到,他已经不觉得那还是最深刻的伤害。
君羿没发现,他觉得自己已经痊愈。然,实际上,他想这些的时候,漆黑瞳仁以外的部分渐渐染上零碎的血丝,还蒙上一层水光,最终化为赤潮般血红。
他还记在心里,甚至从未试图忘却!
颜非梵留意到他手臂上的皮肤越绷越紧,手背更是青筋暴起,他……好像需要一场架。
颜非梵赤着脚要跳下床
,猛地被什么阻力束缚,低头一看,他的手一直扣着她的腰,这么一撞,他的目光慢慢挪向她。明明只有她一人,可那清澈的瞳仁里却映不出她的影子。
没有焦点。
“阿羿,阿羿……阿羿!”颜非梵半跪在他身前,和他面对面不到十公分。
喊了几十遍,颜非梵清了清嗓子,决定扇他几耳光。
掌风让君羿下意识地抓住她纤细的手腕,力道没控制好,看着颜非梵,心神依旧有几分恍惚,他低声喃喃道:“小非梵,我心里很难受。”
颜非梵眼角抽了抽,“你先看看我的手是不是要断了?”
“不会,我有数。”君羿淡淡地说了句,继续抒发胸臆,“好闷!一想到以前的事,想到自己到10岁都没能保护好妈妈,我就觉得自己很不懂事,也没什么用。”
“早熟有早熟的坏处,你看皓辰不是很难和同龄人聊得来么?而且,太早懂事也没什么好,童年就该有童年的样子,活活泼泼快快乐乐对身心都很好。”
君羿睁着一双兔子眼可怜兮兮地看着颜非梵,“小非梵,你偏题了……我的主要思想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很小,塞不下那么多不愉快的事情。”
“您的肠子能直一点么?”颜非梵眨巴清澈的杏眸。
君羿心一颤,大手一扬,将她压在身下,“我本来只是想偷香,不打算窃玉的……可你对我放电了……”
什么时候放的电?
颜非梵的问话被一个情绪变得比烟花还快的犬科生物堵在喉咙里。
大抵是太多情绪需要发泄,君羿这一次十二分地卖力。经此一役,和君羿在一起的时候,颜非梵最想听到的就是团子的哭声……
哄完了团子,君羿继续奋斗。
朦胧间,颜非梵想起什么,五指抵在君羿两个巴掌大的脸上,含糊地说:“你没带那个……”
“不用带。”君羿吻她微肿却娇媚的唇,后半句淹没在呼吸里,“以后都不用带。”
华庭酒店。
从下午五点等到晚八点,手机除了继父的来电,就没了其他。廖苏如从浴室出来,又看了遍手机,失望地发现,还是没有任何未接来电。
难道刘双双忘了把名片给表哥?
廖苏如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想到那五个各有特色的美女秘书,饶是一向自信的廖苏如此刻都有些按捺不住见多了各种各样的美色,表哥还会对自己动心吗?还有那个除了笑就没有其他表情的颜非梵!虽然不爽她,但无可否认,她确实是一等一的美貌。
产后还能有那么魔鬼的身材……还有一种美玉般温润的气质。
廖苏如一想到孕妇的臃肿四肢,又将这形象套在颜非梵身上,扑哧笑了下,随即就懊恼自己怎么没早点过来。
早知道就不跟家里人怄气,不联系r市这边的亲戚了。从那人那里知道君羿的名声和财富后,廖苏如心里就开始有了小算盘。
跟别提,下飞机后和计程车司机打听到的情况。
r市君羿,那是连d市柳老都不住赞誉的社会精英!资产过亿,为人坦率而稳重,对手下严厉但公司待遇足够好,敏而好学不耻下问,在君氏的风评却是比很受欢迎的副总都要高很多倍。还是国名好爸爸,对新生的女儿好到让无数女人都希望自己上辈子是他的情人。
廖苏如长长叹气,食指不由放到君羿的号码上。
要不要打呢?语气是提醒还是抱怨?娇嗔的程度呢?脑海里浮现那张妖孽的俊颜,廖苏如心跳不由地大幅提速。
如果他不是……该多好?
如果他全部的温柔都给自己,就算他是……也无所谓吧?
廖苏如正想得满脸通红,门铃忽的响了。她立马跳起,手机扔到茶几上,将头发弄乱了些,浴巾拉低了点。看着胸前深深的沟壑,廖苏如满意地走去开了门。
看清门口的人,唇边的笑意更深,脸颊也不由酡红。(去 读 读 .qududu.om)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