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他就是对爱妾占有欲过强,又加上做老爷的,对自己着说着,压在心里泄不出来的火就发了出来,半是闹腾老爷,半是有点情绪失控了。
其实老爷低头看着爱妾在自己怀里哭得梨花带雨,恨不得就地咬他一口的危险状态,他本能地就想将他平时哄萌萌的一套儿全都拿出来博美人一笑,可刚才那种被戴绿帽的狂烈嫉妒感仍未完全消退,阻止了他的动作。
似乎有个声音在贾老爷的耳边说,这回,萌萌她是清白的,这个卑贱轿夫自然是一千个配她不上。
可萌萌的清白,就意味着自己一定能让她满意吗?就凭这个已过了知天命之年,年将迟暮的自己?
一直潜藏在贾老爷潜意识中,被高贵的身份地位塑造出的强势护甲隐藏得连自己都不曾知道的自卑感,在今天这样强烈的刺激下,无声地浮出了水面。
自古嫦娥爱少年,萌萌这样美貌的年轻女子,就算在自己怀中百依百顺,为自己生儿育女,可这是她没有失节的机会,若是她见到个有才貌的年轻男子,结果又会是如何?
那些才子佳人幽期密约的老戏,贾老爷也是在各种宴会上听过不少的,虽然象是老太太对它们的评价一样,老爷也只当那些是宴席上供人一乐的玩意儿,但这时,他却情不自禁地想,那些佳人尽可以恋上年轻的穷秀才,哪有几个是一心恋上个半老头子的?
很久以后贾老爷回想此事,都搞不明白自己的脑筋怎么就转了如此奇怪的方向,妾室要的不就是个温柔和顺能伺候,象萌萌这样又兼了貌美的就更好了。她见不到外面的男人,自然就保证了清白,而且这都跟他生了两个孩子了,还担心她跑到哪里去?自己这些无名之酸是为哪般啊?
但当时贾老爷就是钻了牛角尖儿,他那老心灵纠结着,憋屈着怎么也熨不平整,并没意识到,他貌似也被传染了爱妾喜欢yy的坏毛病。
老爷纠结了,顾萌萌也闹的累了,毕竟,她也不大敢真在太太面前闹事儿,那可是真正管她的领导啊,于是只好继续在老爷怀里小声哭,时不时地还抽噎一下。
贾老爷忍着摸出条帕子给顾萌萌擦泪的欲~望,嫉妒自卑之下,在与爱妾的关系上他难得这么清醒。他想,萌萌就算是闹得厉害,可骨子里就是一个胆小怕麻烦的人。这不,刚刚还闹着要倒腾到太太跟前去呢,这气性过去,也就没动静了,还是怕太太啊。至于要死要活要上吊,就更是不会了,他可知道自家爱妾是非常怕死怕疼的。
也许是靠着那点酸劲打底,老爷在几年来的夫妾较量中首次占了上风——他一反顾萌萌一撒娇,他便立刻疲软的 刻疲软的常态,硬生生作到了把这回的严肃脸孔保持到底——老爷,也是有尊严的啊,哪能发着发着火,姨娘一哭就熄火呢,就算做不成喷火龙,也得表明,老爷讨厌绿帽,哪怕是想一下都讨厌!
于是老爷看着美人曼妙的泪目努力咽了下口水,继续板着一张扑克脸说道,“顾姨娘你也不要这般胡闹,这点子事还要去扰了太太,你若安守妇道,外头哪会有人如此胡说?还是你平日里持身不谨,举止轻狂了,才传出这些难听话来。你以后少到二门附近去,一个做姨娘的,岂是可让下人随意见了编排的?”
为了增强威严性,老爷说完了这句话还特别加上了一声重重的“哼”字加以强调,觉得自己的夫纲总算摇摇晃晃又站起来了的老爷惟恐时间长了,强绷起来的老脸撑不住,又要对着爱妾软下来,干脆袖子一拂,挣脱了顾萌萌,走出了院门。
顾萌萌初时见老爷气哼哼甩开她一溜烟走了,心里也是大为惊吓。老爷,这回是真跟她赌气啦?就算他不是肚里能撑船的宰相,一个侍郎肚里,起码也得能撑条小划子呀,她能从老爷的反应感觉到,折腾了半天,老爷已经相信她没作啥给娃找后爹之类的事了。
可这,为啥还是没凭没据的就给她不好看,竟然还跑了?天啊地啊神佛啊,她就算是开玩笑找点心理平衡想看他戴绿帽,也绝对不意味着她自己有胆有心要给老爷戴绿帽啊。
顾萌萌由着泪把妆冲成一条条的红引子,也无情无绪去擦,只对着墙发了半天呆,努力开解着自己,不管怎么说,这麻烦事老爷最后也没信它是真的啊,真笨,危险解决了,自己难过又是为了个啥啊?
再说贾老爷摆着“我真的发火了”的pose从顾萌萌房里出来,天色已经昏暗了,院外的小风呼啦啦吹到他身上,有点儿冷。老爷紧紧身子,当个大丈夫耍耍威风的欲~望满足了,后悔劲儿又冒了头。唉,自家闹得这是哪一出?要是象往常一样说句软话儿,这时候怕是早就美人娃儿热炕头地热闹着了,哪里用此时一个人跑外头吹凉风?
顾萌萌那里今天是不好舔着老脸吃回头草了,可天晚了,觉还是要睡的。老爷想起好几天没去翡翠房里了,便拐了个弯儿,一路转到翡翠房里去。
翡翠哪里想到老爷今夜要来,她心里一直熬煎的难受,一会儿想墨书对她的好,一会又愧悔难当,间或又想起老爷的种种,正悄悄躺在床里暗暗流泪。听见老爷进门,慌乱间哪里收拾得好?这一副泪容全全地看在了老爷眼里。
贾老爷见翡翠妆容不整,眼睛哭的红红的可怜,一怔之后,倒以为是自己过于冷落了翡翠,让她生了怨艾。平时他若见如此情景,就算翡翠只是个通房,连姨娘也算不上,他也多半会砸上一堆妇道妇德的大道理教训一番。但此时老爷经了与顾萌萌的一通纠缠,硬板了半天脸,到了这里也撑不动了,看见翡翠小腹微凸,头发蓬松,泪痕宛然的样子,也觉得自己平日少情了些,只得叹口气,抱了翡翠勉强温存了一夜。
第二天,老爷上班去以后,翡翠私下想到昨宵恩爱,不禁愧悔之心越发难受,老爷的安慰令她更为痛苦。
唉,绿,还是没绿,老爷头上的颜色,是个复杂的问题。
这场关系到老爷男性尊严的乱局,最后解决起来竟然顺当无比,雷声大雨点小,甚至连太太都没有惊动。
顾萌萌其实根本没有郁闷多久,老爷可能觉得,板一次脸就已经足够树立他丈夫的权威了,更可能的是,他也不想为了虚无的面子在晚上离开最熟悉的床了。于是,第二天一下班,他就来了次贵人多忘事,象啥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钻回了顾萌萌的院子。至于顾姨奶奶,也就聪明地见好就收,绝口不提昨天的吵闹了。
后来据莲花说,姨奶奶那几天添了好几样时新首饰,老爷也不知怎了,连五小姐的玩具都从外头弄了一大堆来呢。
赵姨娘从贾环那里得知了顾萌萌的“绯闻”,还幸灾乐祸地等着要看笑话,可等来等去,贾老爷和顾姨娘照样一双两好,平平静静,她心火难消之下免不了又找碴打骂了一两回丫头。
也不知是老爷自己想开了,还是顾姨娘说了什么,这场事件中最倒霉的石柱同鞋被关了两天柴房后放了出来,虽然被调离了抬老爷上班的队伍,改去看荣国府大门了,月钱却没被降等,还有了各路来客打发门卫的好处红包可拿,让一斑嫉妒的小子更是气到没脾气。可对他们来说,这绝对不是最惨的事,不久贾老爷让身边亲信长随查探,很是找理由处罚了几个敢乱嚼舌根的下人,一时间里里外外的谣言很是悄无声息了一阵。
其实,对顾萌萌来说,老爷的赔礼中,她最喜欢的,还是得了弟媳妇的好事。
老爷为了讨她欢心,只随意告诉了太太一声,也不用等年关放丫头的日子,就让顾家找个乡邻帮忙,只说是莲叶家中还有远房亲戚在,如今要来求府里恩典赎人了。连莲叶的赎身银都是老爷赞助交到公帐上的,一顶轿子就直接把人抬到了顾香兰家。
顾家爹娘自然是乐的极了,就是阿大和莲叶两个,也再想不到自家好事成的这么利落。庄家人也不苛求多烦琐的礼数,人都到了家里,更不用聘礼嫁妆的麻烦,没二日,阿大和莲叶便在锣鼓声里拜了天地爹娘,正经成了一对夫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