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过完了正月十五就按照自家公子的吩咐巴巴的来了李家,找出各种理由恳求李怀熙早点儿上路,李怀熙本来打算在家多住几天,可架不住林清锲而不舍的三催四请,只能答应比原定计划早三天出发,林清笑嘻嘻的圆满完成任务,二月初三一早就带了林家的几辆马车停在了李家大门外。
程平早一日到了李家,他本以为李家兄弟是要雇辆马车出门,万没想到是这样的排场,当下就有些惴惴的。想着自己是跟着出去做工的,就想帮忙往马车上抬些东西,可绕来绕去半天,却发现自己根本插不上手,那林家下人呼呼啦啦来了好几个,俱是手脚麻利的,不上半个时辰就打点好了一切,根本就用不上别人。
林家一共派来了四辆马车,最前面的一辆是给李怀熙坐的,后面三辆是拉着仆人和东西的马车,程平本来打算和刘全一起坐在后面的马车上,不过到底是李怀熙的表哥,还是被让到了前面的马车里和李怀熙、李虎一同坐着了。
程平第一次坐林家这样豪华的马车,有些怕被别人小瞧了他去,所以即使难掩眼中的好奇也一直规规矩矩的坐着,李怀熙观察了一会儿,忍不住笑着打趣,“表哥,你这是跟庙里的菩萨比定性呢?坐得这么板正,也不怕一会儿腰疼。”
让李怀熙这样一打趣,程平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倒也不那么拘着了,看了一眼歪在李虎身上的李怀熙,笑着回嘴,“腰疼也比你这么一直靠着你二哥强,亏得你二哥长得壮实,换个人早让你压趴下了。”
李虎也笑,支撑着弟弟说,“他在家就是这个德行,逮着谁就靠谁,没骨头似的,我们都习惯了。”
程平知道小姑姑家的这个表弟在家里得宠,不过到底想不出这‘得宠’能宠到什么程度,如今看了李怀熙这副做派算是明白了,那简直就是宠得没边儿了。而且很显然,这样宠李怀熙的还不止李家兄弟,林家派来的马车里备着各种零食点心、香茗热汤,塞满了鸭绒的软垫也有好几个,后面马车里的四个机灵的小厮随叫随到,十几个长随前呼后拥。程平没见过李怀熙的那个当大官的师兄,不过看这排场,恐怕这宠李怀熙的劲儿比李家人还要更甚。
三百多里的路程走了两天,李怀熙有一大半的时间都在睡觉,写一本食谱就让这个院首秀才放弃了做大豪的打算,在他看来,这种事情太过耗神,远没有动手做一些得心应手的小玩意来的轻松惬意。
不睡觉的时候,李怀熙就拉着李虎和程平打花牌聊天,程平和李家兄弟混得熟了,也不像一开始那样拘束着了,偶尔还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相处起来,李家两兄弟觉得程平还不错,虽然身为次子,程平在家的时候不是很受看重,但是照他们看来,程平的性子倒是比程安要好,言辞爽快,也不像程安那么闷。
马车直接把李虎和程平送到了李怀熙空置的铺子里,这里比严礼的铺子还要大一些,也是后面带着一个院子,家什用具都是齐全的,李虎和程平从家里带了铺盖,略微打扫一下就能住下了,如今的同福客栈‘广告’贴遍了周边大大小小的十几个驿站,不用过去看也知道没有房间。
李怀熙把刘全留下来帮忙,自己带着肥猫去找林易辰,两人一个月未见,这乍一见面,李怀熙就笑开了,林易辰穿着二品大员的紫色官服,坐在五品地方府尹的府衙里办公,一张桌子上摆着两枚官印,一大一小,各式公摞起来足有一尺来厚,配上那张年轻英俊的脸,怎么看怎么滑稽。
“你这乱七八糟的到底是个什么官儿?!”李怀熙笑着在下首的一张椅子上坐下问。
“我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官,”林易辰苦着脸,“大大小小的事儿全能堆在我这里来,我都快累死了,你不说心疼我,反而还笑,没良心的!皇上现在不敢把余川交给别人,那我就只能还在这儿坐镇。不过这样也好,”说到这里,林易辰眼珠一转又笑了,贱兮兮的说,“总督府可是设在庆川府,离这儿六百多里呢,我要是不兼着这个余川府尹就得换地方了,哪还能时时看到你。”
“没出息的,”李怀熙很看不上林易辰这点儿非要朝夕相对的劲儿,拿起桌上那枚没看过的官印看了一眼,笑着说,“六府总督?你这升得倒是快。”
林易辰难得的做了一回薄脸皮,拉着李怀熙的手说,“还不是你的功劳,宝贝儿,圣上对你也有赏赐,我都给你收着呢,晚上给你。一会儿跟我回府吃顿饭吧,我奶奶十五没见着你,这些天一直念叨着呢。”
林家奶奶停战以后就来了余川,正月十五确实没见着,不过林易辰可不单单是为了让李怀熙去补这个礼,这当中还有另一个原因。
过年时,林家闹了一场大乱,说是终极对决也不为过,老太爷责备老妻没有看顾好孙子,让孙子走了歪路,看上了男人;老太太指责老太爷只顾着生意,多年未归,老两口吵吵吵,吵到最后,林家老太太竟然公然表了态,她支持小孙子!
这倒不是老太太一时气急之言,也不是老太太有多开明,有多喜欢李怀熙,诚然这些也都是部分事实,不过还有一些隐情却是不足为外人道的。
林家未分家,老太太身体也硬朗,所以家中的账目还是老太太管着,儿孙们的婚事也都是老太太亲自操办的。林家是商贾之家,几个哥哥娶的自然都是些小门小户的千金,轮到林易辰这儿,老太太一开始也有心给孙子娶个官家小姐,前前后后托了好几个有名的媒人为林易辰说亲,可是当初林易辰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朝中没有家族支持,那些官宦人家瞧着没什么出息就都不乐意,老太太吃了几回闭门羹之后很是生了一场闷气,于是再不干那些自找没脸的事儿,给小孙子的预算依然还是那么多,不过千百两银子。
这些年,林易辰步步高升,那些官宦人家又全都扒了上来,可惜老太太早就看明白了,这些不过是些踩低捧高的人家,于孙子的仕途根本就没什么帮助,倒不如李怀熙一直在旁边辅助来的实在,那些莺莺燕燕的借着赏花上香的机会老太太也全都见了,没一个比得上李家小子的容貌谈吐,再者算上林易辰这些年在李怀熙身上花的开销,那些让老太太多看一眼账册都肝儿疼的数字,够老太太给孙子娶上十几二十个媳妇了,几个因素加在一起,老太太被林老太爷一激,彻底站在了孙子这边。
这种支持有些动机不纯,不过却是难得,林易辰一心想把李怀熙光明正大的‘娶’回家去,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助力。
李怀熙哪会不明白林易辰的心思,他也不是那种任由伴侣一个人孤身奋战的人,于是也笑着说,“我也正要去给奶奶请安呢,过年我写了一本药膳食谱,给奶奶抄了一份,不如你们家的菜精致,不过经常吃上一些对身体很有好处。这些年我没少得奶奶的金锞子,如今也算一份孝敬。”
“你那个食谱可真值钱!”林易辰翻着白眼,吩咐门外的下人进来给李怀熙准备热水,两个人洗漱过后,换上干净的衣服一起回了林府。
李怀熙的礼物很对林府老太太的心,当晚即嘱咐厨房按照食谱做了几道药膳出来,礼尚往来,席间更是当着全家人的面大肆夸耀了一番,气得林家老太爷咽着口水也没动那些药膳一口。
第二天李怀熙到程安的绸缎庄转了一圈,没去严礼那里,因为之后严礼一直还别扭着,他也不愿意上赶着去哄劝,所以哥俩依旧那么僵着,李怀熙认为严礼实在是小心眼儿,暗自决定以后都不送什么回礼了,省得麻烦。
程安知道程平要来,只是不知道哪天,如今听李怀熙说弟弟已经来了很是高兴,让家里雇的婆子置办了一桌酒席,自己和李怀熙一道去请了李虎和程平,又派店里的伙计把严礼也叫了过来,几个人都知道严礼正在和李怀熙闹脾气,虽然不知道具体缘由,但席间也少不得帮着说和一下。
李怀熙本来就没什么,严礼见到李怀熙也只有暗暗高兴的份儿,所以这时旁人劝了几句两个人也就和好如初了。
小哥几个这些年都已经长大了,除了李怀熙还不能饮酒,其他的几个已经都可以浅酌几杯了,几个人都知道李虎来余川的目的,席间就不免打听起来,顺便出些主意。
李虎也不藏着掖着,笑着说了自己的打算,他这些年跟着大账房先生东奔西走,学了些本事,李怀熙的铺面地方大、位置好,后面还有好几间的库房,这样的地方,李虎决定正好开一家南北货行,也避开了和余川城里那些传统老店的竞争。
大家都觉得这个买卖不错,只是本钱有些大,不过这些年李家的财力越来越让人看不透,大家也就不说什么了。程安开的是绸缎庄,严礼是家具行,大家虽然行当不同,但生意经念起来都差不多,归根结底就是一个宗旨,低来高走,赚钱而已,这两个在余川的时间比较长,了解当地的市场,席间给李虎出了不少主意,李怀熙这个甩手掌柜的开的是客栈,帮不上什么忙,不过他比李虎听得还认真,因为李虎开买卖的本钱是他出的,说好了赚钱要分他五分收益。
威远将军贾政经在正月里就被押解到了京都,朝廷重新替换了北方驻军统领,北方的局势算是稳定了下来,可惜现在南边依旧不太平,神武候虽然带着制好的神兵利器直接走水路去支援了南方,不过这镇南王有四十万大军,手底下也有些能人异士,所以一时半会儿的这仗还打不完。
端午节之前,李虎的南北货行开张了,南边的货别人家运不来,林家却有些门路,李虎有了这个便利,囤了不少南方的货品,补上了市场里的缺口,所以他的南北货行一开张生意就很好,每天顾客盈门,让旁边的铺子很是眼热。
货行里每天进货出货,账目繁杂,李虎自己做掌柜,他如今虽然还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年轻人,不过处事大有章法,店里的伙计都老老实实的,程平也认识几个字,就负责清点货品,这个活儿说起来轻省,不过每天店前店后的跑,倒真不比在家种田轻松。
不过程平在李虎的店里干得很踏实,年前小姑姑借给家里多少钱他心里是有数的,家里一年有多少进项他也清楚,如今李虎每个月给他三两银子的工钱,又供吃供住,工钱几乎用不到,这样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差事,累点儿又有什么呢。
战乱未平,人们总还是不踏实,各行各业的生意也不好做,严礼的空闲时间多了,免不了就时常上山来找李怀熙,两个人一起作画习字,弄得山下公务缠身的总督大人很是气闷。
熬过一个炎热的夏天,南边终于传来了内乱平定的消息。镇南王兵败身死,全家老少尽数押解到京,新皇虽然号称仁德贤君,不过杀戮决断时也绝不手软,御笔一圈,几十颗人头落地,一些与镇南王有过私相授受的官员也全被秋后算账。等皇帝把一干碍眼的杀得差不多了,许是看着朝堂有些空旷,也许是要显示皇恩浩荡,于是御笔又是一圈,八月初九要加开恩科了。
李怀熙问过先生之后决定下场应试,他这个人天南地北的走惯了,其实对每天闷在书院做章这种事儿不是很愿意,前世没上过大学,刚到书院的时候新鲜了一段时间,日子长了,书院里的墙角旮旯都被他踩熟了,早就没了最初的新鲜劲儿。
段王爷顶着鸟窝似的脑袋回去把亲事办完了,何大少夏天得了一个女儿成了爹,这两个完成了人生大事,心无旁骛的决定也一起应考,除了他们俩,同窗之中也有不少人要参加,已经是举人身份的孔凡秋也回到了书院备考,上一科的失败经历让他很是消沉了一段时间,回到书院也是绕着李怀熙走,他这倒不算不上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因为李怀熙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落井下石的事儿也不是干不出来的。
林易辰不太赞成李怀熙这一科就下场,他现在是一方大员,不能擅离职守,可李怀熙是肯定能高中的,凭着当今圣上的看重,也是肯定要留在京里当官,所以,李怀熙如今应考就意味着两个人要分开,而且还不是一年半载!
六府总督成了一个‘怨妇’,扯男人后腿的‘怨妇’,李怀熙安慰了两次之后没了耐心,接连两个休沐没下山,被厌弃的总督大人总算认清了形势,转而殷勤备至的安排好了所有与恩科有关的事宜,这才力挽狂澜,‘重新’入了李秀才的眼。
八月初九,李龙和李怀熙一起准备进场,他这次没犹豫,早早的就来了,也不是因为有了多大的把握,只是他这个当哥哥的需要弟弟壮胆,这种机会难得,李怀熙不出意外的话,只能陪他这一遭,过了这村儿就没这店儿了。
学官在贡院门口挨个检查前来应考的学子,李怀熙一眼就看见脸色漆黑的林易辰,这厮坐在学官旁边释放低气压,浓重的怨气让身边检查和被检查的人都很紧张,谁都不明白日理万机的总督大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贡院门口,而且还是那样一副表情,周围的学子议论纷纷,还以为出了什么徇私舞弊的案子,什么猜测都有。
李怀熙听了这些议论有些哭笑不得,这些人太高看总督大人了,那人哪是为了公事来的啊,那纯粹是小心眼儿病犯了!昨晚上就一直是这个表情了,说起来什么也不为,为的就是进门检查这一项。只是脱下外衣检查一下有没有夹带私藏而已,前来应考的学子人人如此,他又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学官也不是街上的色狼,不知道林易辰有什么可紧张愤恨的。
当李怀熙拎着考篮走到学官面前时,林易辰的怨气瞬间达到了顶点,方圆三米之内都是飕飕乱飞的冷气,惊得连旁边的小鸟都不往他旁边的树上落。
学官是从京里派过来的,虽然不知道李怀熙和林易辰的‘师兄弟’关系,但是也不傻,感受到总督大人突然沸腾的怨气,再看看面前少年那张堪称绝色的小脸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赶紧吩咐身边的兵士快点儿检查,并且默许了林易辰过来给李怀熙披上斗篷的行为。
李怀熙进场之后总督大人也就走了,学官松了一口气,李怀熙身后的学子们也松了一口气,有那认识李怀熙的还想议论几句,刚一开口就被身边的人捂上了嘴,“就你聪明?!”
能来参加乡试的没人是傻子,再嘴快的也闭上了嘴,公事可以议论,私事却要掂量着说,林易辰二十几岁已经身居二品总督,掌控六府军政,这样的人不是一般人能惹得起的,谁也不会傻到因为逞一时口快而毁了仕途。
李龙在李怀熙之后进考场,人们恍然大悟的表情他都看见了,这两年他也渐渐明白了林易辰对自家弟弟的觊觎,如今看林易辰害得自家弟弟被人议论,气得李龙也忘了紧张了,进了考场只一心一意的想着出来以后要好好的告诫一次弟弟,离那个居心不良的远点!
进入八月,余川的天气已经有些凉了,可还不到点火炉取暖的程度,考生不得穿夹衣,只能一件又一件的单衣往上套,既不舒服也不暖,李怀熙没有大神穿越者的神功护体,冻得手脚冰凉,终于体会到了古代学子的艰辛。他还算幸运,号舍的位置还算好,离茅厕远,没有什么异味,但是窄窄的床铺睡起来也不舒服,李怀熙这些年过惯了好日子,头一晚很是翻来覆去了一番。
第一场考完,李怀熙出了贡院大门就被林易辰接走了,李龙晚出来一步,眼睁睁的看着林家的马车走远,气得原地转了两圈差点跳脚。
刘全赶着客栈的马车等在一边,看到李龙气呼呼的样子倒是觉得不错,至少比上一科精神了不少,考成什么样他是不敢问的,李怀熙交给他的任务只是负责李龙的后勤,干净的衣服、干净的热水和浓浓的补汤,其它的不归他管。
严礼也在同福客栈里,他本来以为李怀熙会同李龙一起回来,等了半天却只看到刘全接回了李龙,不用问他也知道李怀熙的去向,轻轻叹了口气,和李龙聊了几句之后就回家了。
李虎对刘全只接到李龙这件事一点儿也不惊讶,这都是多少年的老例了,能接到才怪。看到自家大哥气呼呼的样子,李虎觉得有些好笑,初九早上的事儿他也看见了,知道李龙生的是什么气,于是趁着刘全出去端汤的功夫笑着说,“至于气成这个样子吗?我倒觉得挺好玩儿的,小心眼儿对上小心眼儿,这不挺好的嘛,省得祸害别人。咱们三儿那个样子,女人里也就咱娘和咱姥姥爱得心尖宝贝儿似的,随他去吧。”
“那就让他们这么不清不楚的?!那……!”
“那什么?什么不清不楚,瞎子都能看出来的事儿,还不清不楚,我看那两个就没想过要藏着掖着,就碍着三儿还小呢,大周朝好男风的也不止他们两个,他们俩都不怕,咱们怕什么?不就是一些风言风语吗?能怎么着?”
这时,刘全端着汤从外面走进来,李虎不说了,李龙也不吭声了,作为大哥,他心里还是不舒服,一边喝汤一边接着算计,让他一声不吭地就把弟弟便宜给林易辰?那是做梦!
李龙一直念着这件事,预备找个时间和李怀熙好好的谈一谈,可乡试结束的时候他却张不开嘴了,八月十六那天忽然下了一场秋雨,气温骤降,好多学子都病了,正处于变声期的李怀熙抵抗力低,虽然一直练武强身,但坚持了一晚之后第二天也病了,八月十八出考场的时候一脸的菜色,嗓子完全哑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吓得李家众人全都慌了神儿,谁也顾不得其他事儿了。
李成奎两口子依旧是八月十七来的,本来只预备了大儿子的药,谁曾想这次病的是小儿子,而且病得还那么重,心疼得两口子两天没合眼,轮流日夜守着,寸步不离。
林易辰没敢跟李成奎两口子抢人,不过一有空儿就赖在李怀熙的床边不走,一来二去的,连李成奎也有些明白了,想起几年前李怀熙问自己的话,李屠户惊出了一身的冷汗,终于知道了自己家出了一个什么样的‘怪物’——那时儿子才刚多大啊!
李怀熙和林易辰的关系在李家成了公开的秘密,然而这并没给林易辰带来什么方便,反而让他寸步难行起来。往常他到李家,李家人一般客气一下就全都避开了,‘知情识趣’的很,如今倒好,只要他的官靴迈过李家的门槛,必然会有两到三双眼睛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李怀熙被保护的滴水不漏,连和他单独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
三天之后,李怀熙病好了一些,嗓子虽然还有些沙哑,但好歹是能说话了,高烧也退了,只是还是没什么力气。他有些发愁,一想到明年春寒料翘的时候还有一场至关重要的考试就头疼,到时虽然也可以带炭火进去,可是那点儿炭火在那种三年才用一回的屋子里根本不能起多大作用,林易辰给他描述过,据说连砚台里的墨都能结冰!李怀熙病了一次不想再病第二次,也不再幻想那虚无飘渺的内功,调动所有幸存的脑细胞,终于想出了一个有些拿不出手的主意,他决定给自己织一件毛衣。
李怀熙计划的很好,可继写书之后,这位意气风发的穿越人士又一次发现了自己的不足。他前世爹不疼娘不爱的,后来虽然遇到了他师父,可那样一个大男人,纵然待他如亲子又教了他一身的本事,可自始自终也没教过他怎么织毛衣(他师父自己也不会),顶多天气冷了以后从商场里给他买几件流水线生产的毛衣,这孩子从小到大没穿过一件手工毛衣,连织一件毛衣要用几根针他都不清楚,如今异想天开,竟要自己织一件,谈何容易!
在床上养病无所事事的时候,李怀熙把织毛衣的过程想得相当简单,他会编筐编篓织渔网,织毛衣这活儿虽然没干过,但他想着村里老太太们都会的事儿应该不难,所以病好以后就削了十来只竹针,壮志满满拿棉线试手了。
中间林易辰又来过两次,并且终于找到机会跟李怀熙诉苦,可惜心上人并不买账,淡淡的说了一句‘自找’就不管他了,弄得装可怜的总督大人很是无奈,而且临走时,李怀熙又给他布置了任务,他要毛线。
林易辰不知道什么是毛线,李怀熙就给他形容了一下,几天之后,林家的工匠把毛线纺出来了,除了细了一些其它标准还算合格。可李怀熙的编织实验还没成功,本来他还打算继续研究下去,可惜他娘先受不了了。小儿子浪费的棉线堆了好几个笸箩,怎么也择不开,全都不能用了,而且一个半大小子整天坐在家里摆弄针线她也受不了,最后问明白小儿子的打算之后,屠户娘子直笑得直不起腰来。
“傻儿子,这哪是你能干好的活啊,我还当你这是忙乎什么呢,不就是弄个羊毛的衣服吗?娘给你弄。”
“您会织毛衣?!”李怀熙拿着手里的竹针,大大的惊诧了。
“我什么花样不会织啊,傻儿子,虽然咱家是好几年没织过布了,可那织机还在那儿摆着呢,你是怎么想的?自己弄几根棍儿在那儿瞎摆弄,有那功夫早说,我都能给你织好几尺了。”
李怀熙明白他娘的意思了,他娘说的会织,指的是会织布,而不是织毛衣。不过这也不错,经过几日来的摸索实验,李秀才已经认清了自己的那点儿斤两,织成毛衣毛裤希望太过渺茫,还是羊毛大衣来的实在,正好林家纺出来的毛线也偏细,拿来织布倒是正好了。
不用在家闷头织毛衣的李怀熙逍遥了几天,九月十三,乡试如期放榜了。李怀熙毫无悬念的高中解元,最后一场时务他虽然已经病了,不过当时只是嗓子疼得要命,倒并没有发昏,所以不影响成绩。
其他人的成绩也不错,李龙再一次考了一个吊车尾的成绩,段正淳和何崇也全都榜上有名,成了举人。
段正淳放榜之后就回家光宗耀祖去了,何大少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流连于各种宴请,这两个人的成绩偏于中下,所以来年的春闱并不想参加,李龙也不参加,他今年刚好二十岁,如今有了举人身份,正好借着这股喜气回家把婚事办了。
李屠户两口子打算把小儿子也带回家去,来年过完春节直接上京赶考,两口子算盘打得叮当响,可惜未能如愿,林易辰找了一个十分光明正大的理由就把心上人留下了,而且这个理由还是李怀熙他娘给送过去的!——桂榜出来没几天,李怀熙他娘就把羊毛衣料织出来了,由于是给小儿子御寒用的,所以屠户娘子用了十分的心思,织出来的衣料厚实挺括,还不易出褶皱,这让两个‘小心眼儿’立刻看到了商机,用刘全的商籍又弄了一个毛纺厂,如今正在筹备阶段,作为合伙人兼设计师,李怀熙还真是走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都不好意思了,更得太慢了,不过真不能糊弄大家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