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希恩听说林振轩这段rì子在澳门混得风生水起,加之又认为林振轩为人懂得变通,便让他跟着李华梅一起去。
杨希恩不知道,昨天因为小丫头之事,李华梅和林振轩两人之间已经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一道无形的围墙,将两人隔在各自的世界。
李华梅内心纯净,与这个时代的大多数女子不同,她的感情世界单纯中也很霸道,容不得半点杂糅,她要找的是一位能够一生一世伴随她左右的夫君,而不是心中还能够装着其他女人的夫君。
林振轩虽然来自后世,但是在他以往的生命中,他只把你女人看成是他生命中的点缀而已,如今似乎对李华梅动了真情,但是他不愿受到任何的管制,在感情世界中,他也是霸道的。
两人谁也不肯让步,就这么僵持着,马车内的气氛让李华梅的三位随从噤若寒蝉,正襟危坐。
一直到马车停靠在香山县衙大门前,几人互相间还没有说过一句话。
李华梅看也不看林振轩一眼,下了马车。
林振轩叹息一声,只能任由李华梅把自己当做空气。
“现如今李家危在旦夕,不是儿女情长之时。”林振轩跳下马车,看了看前方的官衙,整理了一下衣着。
中国自古有官不修衙的传统,盖因那些当官的往往在一个地方干不长,要不四五年之后被提拔,要不就调离到其他地方。
官衙对于大多数官员来说,只是暂时的栖身之所,他们还不如留着银子搞好上下级关系。
眼前的香山县衙就是如此,在林振轩看来,它就像是个破落院儿,不说比不上科埃略的庄园,即便是李家的澳门分商会驻地也不如。
李华梅递上名帖后,没有多久便从里面急急走来一位师爷。
他不冷不淡的领着几人从县衙侧门进去,绕过大堂,直达后院。
后院毕竟是官员家属所住之地,情况比起前面要好上不少,走过一片幽静的小树林,便见假山、小亭三两座,两旁是厢房。
香山县令李不为就在假山旁的二堂厢房里办公。
师爷领着众人走到这里后,林振轩趁着众人不注意,不着声sè的塞了他几锭银块。
那师爷果然脸sè变热忱了许多,出言提醒道:“李小姐,县尊大人已经听说了李家之事,而且那些佛郎机商人已经找过他了。”
那师爷言中之意很可能说佛郎机商人向县令行贿过了。
显然,李华梅没有听出来,而是睁着一双诧异的眼睛,不明所以的道:“佛郎机商人来这里干嘛?”
师爷脸现尴尬之sè,林振轩不得不微笑道:“多谢师爷提醒。”
几人得到允许后,方进了门。
澳门在此时的大明算是最南端了,有道是天高皇帝远,香山县令李不为在这里的权势很大。
李不为五十来岁,穿着圆领花便服,面貌端正,颌下一缕花白的胡子打理得一丝不苟,双目炯炯有神,颇具威势。
李华梅傲然而立,微微行礼道:“李家家主李华梅见过李县令。”
“不才林振轩(张三)见过县尊大人。”林振轩和其他三名随从同时行礼道。
“李小姐请坐!”李不为轻轻扬了扬手,笑道:“上茶!”
自有下人端上香茗,林振轩等人行礼之后也坐于下首。
“不知李小姐来找本官有何事?”李不为先是轻轻啜了口茶,接着不急不缓的打官腔。
你不知道才怪,李不为装模作样的行为让林振轩感觉事情有些棘手了,李家在杭州有些势力不错,但是这里是澳门,李家的影响力还不足以让李不为重视。
“李县令,近rì佛郎机商人有心为难我李家,还请县令大人为民做主,下令佛郎机商人废除封锁之策。”李华梅一双美目盯着李不为,义正言辞的说道。
李不为不慌不忙的缓了口气,淡淡笑道:“这个嘛,本官对此事不是很了解,但是在商言商,如果是正当做生意,本官也管不了啊。”
李华梅柳眉一竖,脆声道:“李县令此言差矣,澳门是我大明之地,李县令身为本地的父母官,还有什么不能管的呢?佛郎机人在这里任意妄为,欺诈、压榨我大明商人,李县令当秉公职守,下令查办佛郎机商人。”
李华梅一翻慷慨激昂的话非但没有博得李不为的好感,反而让他心生不悦,道:“如何做事,本官自然心中有数,还容不得外人来指手画脚,说三道四。”
李华梅美目一瞪,便要再言,林振轩心道不妙,急忙插话道:“县尊大人,不知能否容在下多言几句?”
李华梅横了林振轩一眼,却没有打断他的话。
李不为则轻轻瞥了林振轩一眼,问道:“你是?”
“在下林振轩。”
“林振轩。”李不为放下端着的茶杯,身子微微前倾,好奇的问道:“你就是近rì名动澳门的林振轩?”
“名动澳门?”林振轩有些茫然。
“听说你一曲《致东方姑娘》力压佛郎机人,并且擅长泰西之学,就连泰西大儒利玛窦也自愧不如,称你为东方最博学之人?”李不为兴致高涨,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通。
反倒是林振轩吓了一跳,连忙自谦道:“晚生只是胡乱读了几本书,何谈东方最博学之人,真真贻笑大方了。”
李不为摇头道:“非也,非也,那利玛窦一泰西大儒,曾经拜访过我,此人有真才实学,就连他也自愧不如,由此可见你必有大才。”
这李不为是传统的士大夫,不但对武官看不上眼,对女人同样是看不上眼,李华梅这两样都占全了,她能在这里赢得他的好感才怪。
反倒是林振轩因为利玛窦这个假泰西大儒赢得了不小的名声,李不为看他就顺眼许多了。
一旁的李华梅见两人不知如何就开始互相吹捧起来了,再想到此前的县令对自身不冷不热,更是气闷。
“《致东方姑娘》?是他在佛郎机人宴会上弹奏给朱妍雀的曲子吗?”有金算盘这个铁杆‘内jiān’在,李华梅的情报收集能力很不错,昨晚从香料房回去之后,她已经从金算盘嘴中把林振轩在澳门的大小事情打听得一清二楚了。
尤其是金算盘把林振轩和小丫头的关系添油加醋一翻后,弄得李华梅今天气闷得还没有和林振轩说一句话。
那厢,林振轩和李不为扯谈几句之后,便话锋一转,微笑道:“李大人,不知晚生有件事该不该讲。”
李不为捋了捋他的三寸胡须,颔首道:“子轩但说无妨。”
“如此,晚生就直言不讳了,县尊大人,如今佛郎机商人在澳门rì渐骄横,他们不但欺压我大明子民,更为重要的是,他们往往不经过市舶司,偷偷运送货物入内,衙门因此损失不知凡几。”林振轩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言道:“长此以往,所有的商人看到重利,不再通过市舶司,而是进行走私贸易,那么整个澳门的官衙将成为摆设。”
澳门的商人进行走私贸易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但凡有些手段的,谁愿意通过正常途径进行贸易,那可是要纳税的,问商人要钱,那就是要他们的命。
如今的海域可不像后世那样严密,只要小心点,走私啥的没有任何的问题。
林振轩这番话一下子就说到了李不为的心坎上了,千里做官只为钱,澳门商人所缴纳的税款可都是经过市舶司和县官之手,商人不纳税了,李不为从哪里去弄钱呢?(去 读 读 .qududu.om)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