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他们再次拐过一个弯,走到了这条岔口的尽头。这里是一个约几百平方米的空地,唯一引人注目的就是这里放置的几十个大铁笼。这些铁笼里空无一物,每个底面积大约十平米,高两米的样子,铁笼的栏杆很粗,泛着银光,笼门前挂着一把巨大的铁锁。尽管不知道自己来到这个地方干什么,孩子们还是惊恐地头皮发麻。
苍弈看着铁笼,又看看那群死人脸,像是抓到了一些线索。旁边,晏茗握紧苍弈的手,几乎就要贴在对方身上了,他瞪大眼睛看着那些高大的笼子,又想到自己家里挂在游廊上的金丝笼,他莫名地感到害怕。
然后,在踢打中,那群活死人把孩子们分批赶进铁笼,直到每个笼子里都装了十几个孩子。孩子们被关在笼子里,抓着栏杆,就像待宰的羔羊,有点甚至不管不顾地号啕大哭起来。这会儿,那些死人脸没有再管事了,他们锁上笼门,然后走出这里。从头至尾,他们没有说一句话,哪怕训斥也没有,不是哑了就是训练有素。不管是那一种可能,都让人深深了解到这个组织的管理严格,条教森严。
因为晏茗一直跟在苍弈身后,所以与苍弈关在同一个笼子里。他们俩坐在笼子靠近石壁的一方角落,这里很阴暗,上方还突出一块岩石,很好的遮挡住一部分人的眼光。岩石上滴答滴答地落下水滴,在地上打着旋。
“大哥哥,你不要怕,茗儿会打跑那些欺负大哥哥的坏人的。”晏茗信誓旦旦地说。
苍弈与他对视了好一会儿,直到他不自在地眼光躲闪。“你是想要我保护你吧。”苍弈明确道出某人的小心思。某人脸上暮然涨得通红,当然,因为脸上太黑了,苍弈实在看不出什么。
晏茗尴尬地低头,准备好被大哥哥教训,却突然被那人拉到面前坐下,然后,那人用手捧起一些水,抹在自己脸上。晏茗不明所以,所以呆呆地看着那人,他只感觉,大哥哥的手轻轻地抹在自己脸上,手掌很细腻,动作很温柔,那些染了污垢的水顺着脸蛋滑下,脏了那人的手,自己的脸却干净了。他忽然就想问,大哥哥叫什么名字,那一定是一个很美好的名字。这么想着,嘴上就不自觉说了出来。
苍弈似乎怔忪了一会儿,才慢慢地开口,“乔弈。”他说的是第一世里母亲的姓,当最初的记忆在时光的打磨中渐渐失去棱角,他忽然有一种沧海桑田的感觉,现在的他,似乎已经记不得在萧家的事了,连同当初受的委屈,压迫,也都渐渐忘记,然后再也不会想起。
晏茗默默把这个名字记下,然后就听见苍弈说了一句,“好了。”他用手摸摸自己的脸颊,又恢复了嫩嫩的感觉,他感到很开心,自从遇见了大哥哥,他似乎也不是很害怕这里了,相反,每天都过得很满足。
苍弈看着晏茗的脸,有些诧异,他是没想到这个小孩子长得那么好看。圆圆的脸颊,又粉又嫩的皮肤,还有漂亮地犹如黑宝石的眼睛,看起来很水嫩的嘴巴,小小的鼻子,这是个很可爱的孩子。
苍弈收回目光,捧起水也为自己洗洗。这些天身上脏的可以,若不是缺水,他早就想洗一次澡了,现在有这些水,他首要做的,就是洗遍全身。
清凉的水浇在脸上,分外舒爽,苍弈很细致地洗干净脸,只可惜没有镜子,不知道这张脸长得什么样子。虽然他不是很在意外貌,但若太丑了,也很上不得台面。不过,很快他的忧虑就没有了。因为晏茗正呆呆地盯着他的脸看,“大哥哥,你长得真好看。”晏茗打心眼里觉得大哥哥长相真好,他说不出哪里好,反正很好看就是了。
苍弈伸手摸摸晏茗的头发,然后拽过某人,一副封建大家长的语气说:“过来,给你洗澡。”
晏茗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一小汪水,然后好奇地看向那人。苍弈可不管对方的疑惑,他用力撕下身上一块布料,然后沾着水,替小家伙擦拭身体。既然这个小孩子是自己在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个人,又对自己这么依赖,他也不介意把对方当自己的宠物养。
晏茗配合地很,在苍弈要为他脱衣服的时候,只忸怩了一下,就不再反抗了。
时间不知不觉中过去,当两个人都洗好后,其他孩子也都累得睡着了。苍弈躺在墙角,闭目修炼。旁边,晏茗拽着他的衣服,侧着身睡着了。
如果苍弈前几天还没有弄清死人脸把他们关在铁笼里的目的,那么几天过去后的现在,他该是懂了。
这些天,每天送来的饭越来越少,从一开始的足够十个人的饭量,到现在只够三个人吃饱,另外笼子里的十几个人只能挨饿。也就是从第三天开始,66续续的有孩子开始死亡,这次却没有人来为他们收尸了,于是,毫无生机的尸体躺在铁笼子里面,慢慢腐烂,发出恶臭,身上的血肉渐渐融化,显得极为丑恶,露出里面的森森白骨。孩子们开始感到头晕,有时候还会干呕,他们尽量远离那些腐尸,但铁笼本来就不大,躲在哪里不是一样?
同样有这些症状的,晏茗也属于其中一员。孩子可能是从小娇生惯养的吧,因为五脏里往外翻滚着什么,导致他这些天都没怎么吃饭。
“大哥哥,茗儿难受。”晏茗可怜巴巴地拽着苍弈的衣服。
苍弈强横地把自己的衣服从对方爪子里拿出来,他正在修炼,哪有时间管这些,“难受就忍着,像个小女孩干什么?”
晏茗气嘟嘟地看着打坐的某人,不服气地再次抓住他的衣服。
苍弈睁开眼,严厉地看着他,目光平静,却透着一股小孩子所不懂的威严,吓得晏茗条件反射性地连忙松开手,一个人缩在墙角边边,浑身笼罩着一种小狗被抛弃了的沉闷氛围。
苍弈可不会因为这点就去安慰晏茗,但没有苍弈,可另有其人。
“你还好吗?我帮你揉揉,揉揉就不疼了。”一个甜甜的声音响起。
晏茗抬头看过去,差点就与那个说话的人撞在一起,他疑惑地看着那个问话的小女孩。没错,她是这只铁笼里惟一的女孩,大概比晏茗还小一点,她正静静地看着晏茗,眼睛很秀气。
晏茗见是一个小女生与自己说话,就变得硬气起来,他哼哼地说:“我哪里疼了?我怎么不知道?”说着,白白净净的小脸上泛起了可疑的红晕。
女生好像没看见那红晕似的,自顾地说:“小哥哥你长得真好,小蝶喜欢你,你叫什么名字?”
晏茗听见这话,脸更红了,他有些羞涩地对手指,“我才不会告诉你我叫什么名字呢!我又不认识你。你可不能喜欢我,我没同意。”
小蝶笑起来,笑声就像脆耳的铃铛在凉风里摇曳。晏茗觉得自己就快抵挡不住小女生的诱惑了,没有骨气地往苍弈身后躲。苍弈再一次被他打扰到,不满地睁开眼,把对方从自己身后拽出来,严厉地用眼神质问他。晏茗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指向小蝶,然后理直气壮地迎着苍弈的眼睛。
小蝶秀气的眼睛眯成一弯月牙,她礼貌地自我介绍,“大哥哥好,我叫小蝶。”
苍弈管一个晏茗就已经够头疼了,哪还有空招呼另一个小孩子,他果断地说:“离我们远点。”
小蝶似乎被打击到了,睁着泪眼无声地指责对方的无情,然后弱弱地说:“大哥哥,小蝶哪里做错了?”
“你的武功是哪里来的?”苍弈早在这些天的观察中发现了小蝶,作为这个笼子里仅剩的几个女孩之一,她年纪幼小,能生存下来,依仗的却是一身的武术,虽然在苍弈看来还皮毛得很,但对于一个这么小的孩子而言,足以说明对方来历不简单了。
小蝶想不到为什么因为自己会武功就遭人讨厌了,不过她年龄小,能够考虑到的也少,也就大大方方地说出来了,“爹是镖头,小蝶以后也是要做女镖头的,就缠着爹教小蝶了。”小蝶的眼睛水亮亮的,她一脸单纯,悄悄来回看着眼前的两个哥哥,心下觉得他们长得可真漂亮。
苍弈本就是随口问出来打发走女孩子的,见对方认认真真回答了,他也不想去追究,最后面无表情瞥了一眼正偷偷摸摸准备从他身后挪出来的晏茗,继续自己的修炼。晏茗被那一眼瞟到,立马挺直腰杆,一副“我没做错什么”的大义凛然的样子,没得来苍弈的回应,他就像只刚淋过雨的猫咪一样,沮丧地垂下猫耳朵(头)。
“小哥哥,你陪小蝶说说话,好吗?”女娃挪动位置,干脆地握住晏茗的手,然后歪着头问。
晏茗像是要挽回什么,连连点头,“我们说什么?”
小蝶笑嘻嘻地,“小哥哥,你觉得那些人可怕吗?”
“哪些人?”晏茗一脸迷茫。
“就是把我们关在这里的那些人,一开始的时候,我怕死了,就怕他们打我。不过他们除了送来的饭不好吃外,其实也没打我。”说着,心有余悸似的拍拍胸脯。
像是产生了共鸣,晏茗说话也变得义愤填膺起来,“可恶,他们打人可疼了!”
“小哥哥你被他们打了吗?”
“……”
两个小孩子很快聊开了,无外乎是那些人多么可怕,再互诉一下思念父母的衷肠等等。苍弈断断续续听到一些,就没有什么兴趣了,不过是小孩子的童言童语而已。单纯的人,总能很快找到朋友。既然晏茗那么喜欢这个女孩子,苍弈也就决定从此不插什么手了,若两个人关系真好,说不定还能成什么好事。想到这,苍弈漠然,只是不知道以后,他们还会不会一如今天这样亲密了。
对于养成没什么兴趣,但苍弈很乐意黑化一个小孩子,就当为自己找一点乐子,他总不能把神的旨意奉为一切。
这算是反抗吗?
当然不是,如果是反抗的话,未免太微不足道了。
他需要等待,积蓄力量,找准时机,然后,扒开真相。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