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热,又好冷……
一只冰凉的手搭上了他的额头。几乎快烧着的皮肤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令人舒服的温度,他无意识地蹭了蹭,似乎在乞求那手再停留一会儿。
“啧,竟然发烧了。真是麻烦。”有谁在说着话,略带不爽的声音很是熟悉。
那只手轻轻划过额头,撩开了搭在额头上汗哒哒的头发。
身上的被子好像重了一些,周围的温度也开始迅速提高,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寒意仿佛减少了许多。他又往被子里躲了躲。
德拉科拧着眉坐在床边,看着他冷汗涔涔睡得不安稳的模样,不耐‘啧’了一声。
比起现在他眉头纠结脸色苍白的样子,他还是更喜欢他眯着眼睛微笑的时候。他伸出手,将手掌贴上了那人的额头。
很烫。德拉科眯了眯眼睛,紧抿着唇。
昏睡着的他似乎感受到了额头上宜人的温度,他喟叹一声无意识地蹭了蹭他的手心。
德拉科只觉得手心传来的温度更加灼热。
“真是麻烦!”他一边唾弃不屑着,一边展开自己的被子轻柔地盖在了一直往被子中缩的哈利身上。
“dddy?”小蝎子已经穿好了校服,整整齐齐地站在门边,好奇今天爸爸怎么起晚了。
“dddy发烧了,我送你去学校。”贵族撩开青年汗湿的头发,才从床边站起来。还没迈开一步,又想起什么似的抽出魔杖施了一个保暖咒,空气中的温度又提高了几分,热得跟太阳明媚的中午一般。
小蝎子连忙往后退了几步,躲开房内温热的空气。
“走吧。我带你去买早餐。”德拉科满意地将魔杖收入袋中,缓缓关上了门。
“哎哎,你说那个男人是想干什么?”穿着药店规定的白色大衣,一个年轻的女孩倚在柜台上跟身旁的短发女孩闲聊。
短发女孩耸耸肩:“还能干什么,买药呗!”
“可是他都在药店转了十多分钟了。”
大概是因为早上刚开门,并没有多少人上前买药,整个药店空旷得可怕,连药师也只有那么两三个。于是,这样一个转了四五圈一脸严肃的男人格外显眼。
“这位先生,请问您需要点什么?”那年轻的女孩终于看不过眼,挂着微笑礼貌出声询问。
那男人瞥了她一眼,英俊帅气的五官却因为他并不太高兴的表情而显得极具压迫力。许是终于发现靠自己找不出需要的药,他沉吟一会开口道:“退烧药。”
“先生这边来。”女孩领着他到了一个药架前边,上边密密麻麻摆满了不同包装的药片。
“这些都是退烧药。这一种退烧效果比较好,但是很多人都对它过敏。这一种也还可以,只是……”
德拉科沉默地看着摆在眼前十二三种的退烧药,深觉麻瓜的本性是如此麻烦。
“这些是药片,还有冲剂不知道先生需不需要?”
药片和冲剂?巫师界向来只有粘稠度不同的魔药。
“有什么不同吗?”高大英俊的男人冷着一张脸问。
女孩被问地愣了一下。
“额……大概药片比较苦,冲剂比较甜吧。”
男人了然地点头,漂亮的铂金发丝随着他的动作而上下摇晃。他抿了抿唇,灰蓝色的眼睛似乎想到什么一般闪烁了一下,他干脆说道:“嗯,给我冲剂吧。”
“冲剂在这边,先生要哪种冲剂呢?”
男人有些不耐了,想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病人,两道剑眉不觉纠在一起。
兴许是他浑身上下释放着不耐地气息,女孩识趣地从架子上拿下一盒绿色的药剂:“这种药效果很好。”
男人点点头,早就不耐的他也不多问,雷厉风行地拿着药去结账了。
出了药店,他直接拐进一条无人的小巷,趁着早晨的人不多,就这样光明正大地抽出魔杖,幻影移形了。
“哈利,起来喝药。”
他睡得昏昏沉沉,隐约听见有人在叫他。是谁?潜意识立马给出答案——马尔福。
他努力睁开眼睛,没带眼镜的视线只是一片朦胧模糊,只能隐隐约约辨认出马尔福的轮廓。
“嘶……烫!”他看到马尔福迅速将手上拿着的东西放到床头柜上,抽回手在空气中甩了好久。他猜马尔福脸上一定是黑透顶了。
“还要再凉会。”他听见马尔福这样说,还听见了他小声地抱怨:“真麻烦!”
马尔福并没有急着扶他起来喝药,反而拿起放在床头的药片说明书,细细地看了起来。
“啧,竟然还要饭后吃药!”他听见马尔福这样说,不用猜都是到现在他的脸一定跟吃了苍蝇一样难看。
一只手盖上了他的额头,略低的体温靠在他发烫的额头上让他极为舒服。
他半睁着眼睛,看着那张悬在他上方的脸。
“你先睡一下,我去买点吃的。”那张脸凑得很近,哈利不戴眼镜就可以看清楚他英俊的五官。马尔福其实长得有些吓人。怎么说呢,假若他不笑冷着脸,浑身上下散发的压迫感能让人抬不起头来。假若他笑了,怎么看也是不怀好意让人心底发凉的邪笑。
可现在他的表情,哈利不知道怎么形容。
这三个星期,他甚至看了太多马尔福不一样的表情。抿着嘴不情愿的、无表情固执的、冷着脸任性的……
心中那个胆小懦弱的马尔福形象早就被推翻,一点一点补充进来的,是狡猾、孩子气又不讲理,生活五级残废又好吃懒做的马尔福。
看着他进进出出地烧水冲药端药,看着他突然意识到这个药是饭后吃的,看着他急急忙忙冲出去买吃食,哈利就莫名地觉得他很傻气,但他很享受这种傻气。
之前生病的时候,大都是些肚子疼感冒之类的小病,忍一忍自己睡一觉或者拉几天肚子也就好了,赫敏虽然有时会照顾他,但她也有自己的家庭,不可能全天地陪着自己。
被马尔福这样照顾着,哈利真真开始担心要是习惯了离不开他了怎么办。
德拉科来回一趟很快,当然,幻影移形怎么能不快。
他笨拙地扶起哈利,让浑身无力的他倚在他的胸膛,打开饭盒,里面盛着的竟然是烤的‘油光满面’的肉肠和土豆泥。
哈利无奈地想笑。果然是没有照顾人经验的马尔福,生病的时候应该喝流食这种尝试都不懂……
“吃点吧。”他一本正经地用勺子舀了满满一勺的土豆泥,递到哈利嘴边。
哈利真的不想吃。全身上下的发烫让他没有一点食欲,但看着马尔福认真的眼睛,他只好张开嘴食不知味地咽下那勺土豆泥。
“肉肠要不要?”
烤的恰到好处的肉肠反而让哈利有些反胃。他摇了摇头,只肯咽下土豆泥。
等这样一勺一勺地吃了半个土豆,哈利就不肯再吃了,德拉科也不再强迫,将被子拉上来掖到哈利的肩膀,伸手一摸放在床头柜上的药。
“凉了!”他皱了皱眉头。该死,忘记施保温咒了。
现在呢?烈火熊熊?估计会把整个房间都烧起来。
算了,再去烧一壶水重新泡吧。
“嘟、嘟、嘟……”家里的座机突然响了。
德拉科看着刚刚吃完药睡下的哈利,连忙将话筒接起。
“喂?”听筒那边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
德拉科立即皱起了眉头。英俊的男子磨了磨牙,眼神不善,一放手,挂了电话。
“哼。”
电话又响。
“啧。”他不耐烦地抓了抓头发,双眉倒竖,在心底啐了一声,拿起听筒。
“请问是波特先生吗?您怎么没来公司?”
哦!原来是公司打来的。他立即松了一口气,高挑的眉梢也垂了下来。
“他发烧了。”
柜台小姐握着话筒,还在奇怪那边怎么不答话的时候,一个低沉而磁性的男声从听筒那边传到了这边。
似乎光听声音,就能让脸从里红到外。
“是,是!”
德拉科挂了电话,在哈利床边坐下,伸出手探他额头上的温度。
没有丝毫降温的趋势。
德拉科看着他烧红的脸颊,绝对不会承认他心疼了。好吧,他心疼了。
麻瓜界的药一点用也没有!铂金贵族如此腹诽。
要不……他回马尔福庄园那一些魔药回来吧。
德拉科用手抹掉哈利额角的汗滴,抑制自己企图亲吻他的冲动。
乖乖躺着。
看他应该不会如此快醒来,德拉科稍微放下心,细心地帮他掖好被子,才抽出魔杖幻影移形。
果然不出他所料,迎接他的一定会是毕恭毕敬的小精灵,然后是气势汹汹的母亲。
“小兔崽子还敢回来!”依然很漂亮的小老太太提着裙摆,不依不饶地跟在他身后,嘴里骂骂咧咧根本不见以往那个优雅高贵的马尔福夫人。
“母亲,注意形象。”德拉科头疼地加快前往药房的脚步,还不怕死地回头提醒。
纳西莎干脆小跑扯住德拉科的衣摆,哈利给他的白色休闲T-shirt显然入不了纳西莎妈妈的眼。纳西莎嫌弃了一下,继而压低了声音凑近德拉科:“小龙,你那儿子到底怎么回事啊?”
德拉科板着脸,根本没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母亲,家里还有退烧魔药吗?”
“没有了!”纳西莎冷哼一声,大有‘你不告诉我我就不告诉你’的架势。
“看样子就是有咯。”德拉科漫不经心地将视线转回,落在一排排的魔药上边。
“德拉科马尔福!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就把这事告诉你爸!”
德拉科耸耸肩,压根不担心纳西莎的威胁。
纳西莎见儿子软硬不吃,也没了法子。她主动退后一步,建议:“要不你把上次从扎比尼那里拿的照片给我看看。”
德拉科偏过头,勾了勾嘴角——
“哧。”
纳西莎看着儿子嘲笑的表情,不觉有些怒。反了这小兔崽子!
“你信不信我告诉你爸!”
德拉科从魔药架上拿下一瓶魔药,看了看标签之后又放了回去,不是这瓶。
“你信不信我马上去告诉你爸!”
他蹲下来从最低的架子中搜寻着,生怕从众多的魔药瓶中漏掉了他最需要的。
“我真的去告诉你爸咯!”
他直起身子,眉头紧蹙。要不现在立刻做一瓶好了。
“德拉科我……”
“好了母亲。”德拉科揉了揉太阳穴,有些头疼地看着固执地跟在他身后转圈的小老太太,打发道,“你的孙子长得跟我小时候有五分相似,你去翻翻我小时候的照片就可以了。”
你的照片,谁稀罕……纳西莎抽抽嘴角。
“那我孙子叫什么名字?告诉我我就不烦你了。”
德拉科挑眉,在心中思考衡量着利弊。告诉她名字也没什么。
“11,斯科皮。”
“斯科皮马尔福!”纳西莎跟着念了一遍,突然笑开了,拍了拍比她高出一个头的德拉科的肩膀,一脸赞赏,“名字起得不错啊!”
德拉科听着母亲的话,沉默着调挑高了眉头。
的确起得不错,只不过不姓马尔福姓波特而已。
11,德拉科当然不会在这种时候这个地方提醒她,脑补一下有利于身心健康。
德拉科耸耸肩,开始准备做退烧魔药需要的材料。
哈利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他想喝水。
喉咙火燎一般地发疼,高热的体温似乎让水分也蒸发地格外迅速。
“m…1foy?”声音如同在砂砾上摩挲般,干哑得难听。
头很沉很沉,似乎有千斤重,他抬起头都极为费力。
没有脚步声响起,没有人走过来,没有人扶起他倚在自己的胸前……
马尔福呢?
哈利觉得自己睁开眼睛都极为困难。他伸手在床头柜上摸索着自己那副老旧的圆框眼镜。
家里真的没有人。
马尔福带回来的盒饭还搁在床头柜上,冷了的肉肠让哈利看着更加难受。甚至连那还残留着药渣的被子也放在床头柜上,可马尔福却没在。
他到哪儿去了?大概去工作了吧……毕竟也照顾自己吃了饭吃了药,也算仁至义尽了。
哈利摇摇晃晃地下楼找水喝。
他没指望马尔福能陪在他身边一整天。那样不现实,发烧又不是什么大病……
但脑海刻意被忽略的那一角却在告诉他,他其实更希望马尔福能陪在他旁边,他其实更喜欢一睁眼就能看到马尔福的感觉。也许是病毒能消磨人的意志力,这一刻的哈利突然觉得很委屈。
——为什么你不在?
哈利揉了揉鼻子,嘲笑自己怎么突然变得如此矫情。烧水壶里的水早就变得冰冷,虽然有那么一瞬间让他觉得舒服,但喝下肚里的时候仿佛在烈火上又浇了桶油,那种又冷又热的状况似乎又出现了。
放下水杯,他想上楼再去睡一觉,但站在楼梯下,他突然发现原来家里边的楼梯这么陡这么长。没有丝毫精力的哈利又摇摇晃晃地坐回沙发上。
一坐下去,沙发立即往下陷,温柔地承受着哈利的重量。
他把脚也搁上沙发,整个人就这样蜷在沙发里,下巴抵在胸前。
大概是发烧的人头脑总会迟钝几分,他就这样坐在沙发上,愣愣地盯着门口。
他在看什么呢?他自己也说不出来。
当德拉科在哈利家门口幻影显形,推开门的时候,就看到那个孤零零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身影。
“该死的波特,难道不知道发烧要呆在被窝里吗?!”他看着马尔福气急败坏地探了探他的额头,狠狠讽刺,那神情仿佛他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
“你去哪儿了?”哈利发誓他并不在乎他去了哪里回不回来,只是习惯性地这样开口了。
“去给你做魔药!”马尔福好生没好气地将装着奇怪液体的瓶子递到他嘴边。
闻起来令人犯呕的味道。哈利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自己跑下来吹风,不要指望我给你蜜饯!”似乎被气急了,一向对哈利采取怀柔政策的德拉科恶狠狠地将魔药往哈利嘴边凑。
哈利一手握住了瓶子,一手捏着鼻子往口里灌魔药。
魔药很苦,但比复方汤剂要好得多。哈利不着调地胡乱想着。
刚放下瓶子,嘴里又塞进了一块软软的东西。
那东西渐渐在嘴里化开,甜腻腻的。
“看你可怜。”马尔福冷着脸,嫌弃地开口。
哈利朝他露出一个微笑。
“笑得傻兮兮的。”马尔福不屑,从沙发上站起来,朝他伸出手,“走,去床上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走不动。”哈利一口拒绝,其实发烧之后的他也很任性。
“我抱你?”马尔福挑眉。
“背!”
马尔福认命,脸色不好地蹲在哈利前面:“还不上来!”
德拉科看着把自己卷在被子里的哈利,无奈地笑了。
睡意仿佛会传染,看他睡得那么香,自己也想睡一觉。
睡吧睡吧。
他大手一揽,揽过波特牌春卷,闻着他身上甜腻的蜜饯香味,阖上了眼睛。
他们是怎么醒来的?
哦,差点忘了说。
——“醒了?”德拉科察觉到怀里的春卷有动静,也睁开了眼睛。
——“嗯……啊!迟了!要去接斯科皮!”
倚在床上看着青年急急忙忙下楼的身影,贵族根本没有机会讨要奖励亲吻什么的。
对此贵族表示:
——果然孩子就是最大的电灯泡。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