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李烨，还有他身后一脸戒备的云岫。霍楚钰顿时思绪翻涌于心头，面上却故作泰然之色，语气颇有些意外，“呦，李将军，是你啊。”
“里面好不热闹，不知二少独自待在这里做什么？”相比之下，李烨声音并无一丝起伏。
闻言，霍楚钰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刚刚喝了不少酒，就溜出来透透气，没成想躺在那睡着了。幸好李将军及时叫醒我，才没闹出笑话。”
“哦，是么？”李烨点头。突然话锋一转，举起配枪指向他，气势压迫道，“方才我们的谈话，你听到多少？”
对上那黑压压的枪口，霍楚钰微微敛起笑意，“李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
“枪子不长眼，希望二少如实回答。”李烨神色冷漠，冰冷的枪口亦直直抵上霍楚钰的眉心。
他显然不相信霍楚钰的这套说词，更不信他没有将他们刚才的谈话内容听进耳中。
霍楚钰眸子里飞快闪过一抹异色，很快又恢复平静。他抬手，轻轻覆上抵在自己眉心骨上冰冷金属物那一端的大手，坦然迎视李烨探究的目光，声音分外温和，
“好歹我与衡之相识多年，您这么拿枪指着我的脑袋，未免有些不礼貌吧。”
他靠的极近，漂亮的眸子异常黑亮。开口间，淡淡的酒气扑进李烨的鼻翼，连同手背上的温度也开始变得微微发烫。
李烨喉咙一堵，下意识地挥开他的手，枪口也跟着移开方向。他浓眉紧皱，夹杂着某种厌恶情绪道，“看来是我误会二少了。作为赔礼，明日李烨请二少去郊外骑马。届时我会亲自去府上接你。”
“希望二少不要拒绝李某的道歉。”
说完，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霍楚钰，转身走进屋。
霍楚钰愣在原地，扯扯嘴角，心里默默暗骂，尼玛，真的好想拒绝啊。
什么叫作为赔礼请他去郊外骑马，这简直就是**裸的监视。刚刚霍楚钰在紧要关头提及李衡之，才侥幸从李烨枪下保住一命。
但这不代表李烨就因此会放过他。毕竟，那么隐密的谈话被旁人听去，一旦泄露，换作谁也不能安心。
他的配枪还在霍廷东手里，如果明日单身去赴约。到时李烨再次问起这个话题，他纵然提上百上千遍李衡之的名字也没用。
真是头疼。
霍楚钰心情沉重的回到包厢，一眼看到李烨坐在角落里。云岫温顺的依偎在他身旁，默默倒酒。霍廷东站在人群里与众人把酒欢笑，仿佛先前在阳台上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
直到整场宴会结束，霍楚钰坐上车时，饭店也没发生动静。这让他暂时搁下心事，开始猜测李烨的精心部署究竟是在针对谁。
参加晚宴的人选在他心里一一过滤排除，最后定格在霍廷东身上。应该不可能吧，这两人晚上都不曾有过交集。当然，这些也只是他单方面猜测。
他一路上心不在焉，坐在前座的霍廷东自然看在眼里。他垂下眸子，目光若有所思。
回到四合院已经十点多，府中下人早就歇下。两人没带钥匙，幸好齐管家给他们留门，两人才不至于翻墙而入。
霍廷东喝了不少酒，脚步有些凌乱，却仍坚持送霍楚钰回房间。
夜黑风高，云层遮住半边月牙，庭院偶有微风吹过，唤得几声虫鸣。
他站在走廊下，看着霍楚钰迈入门槛，转身正准备关门，不由喷着浓浓酒气笑道，
“早点休息。”
霍楚钰动作一顿，冲他轻轻点头，“你也是。”
得他这句话，霍廷东心安。转身正欲走下台阶，后面又传来“吱呀”一声开门声。
见霍楚钰倚在门框边，似有话对自己说。霍廷东玩世不恭道，
“怎么，孤枕难眠，打算邀请我进去？”
霍楚钰不理会他的揶揄，目光灼灼盯着他，“今晚你是不是故意把我支去阳台的？”
闻言，霍廷东眼底染上一层意外，“为什么会这么问？”他想了想，又低声问道，“还是你在阳台碰到什么事了？”
他最后那句话带着某种深意，霍楚钰沉吟不语，他在犹豫要不要将先前阳台上发生的事告诉霍廷东。
“你似乎有难言之隐。”霍廷东支起胳膊抵在门边，低头与他平视。
霍楚钰望着男人近在咫尺的温润面容，索性开口问出困扰自己许久的一个问题，“霍廷东，你到底是谁？”
这样一个攻于心计，身手不错，背后势力也不赖的男人，怎么可能甘心做一介商贾。
霍廷东呵了一声，“我倒想听听看，在钰儿心里，给我定义的是什么。”
他话音刚落，“间谍。”这两个字从霍楚钰嘴里立马脱口而出，不说霍廷东，便是他自己也愣住了。
闻言，霍廷东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低沉的笑意从胸腔里传出，连同他的肩也跟着颤抖起来。
“间谍。”他玩味的咀嚼这个词汇，意味深长道，“钰儿未免太看得起大哥。我以为你会说，我是个无利不图的军火走私贩。”
霍楚钰点头，很是赞同他的话，“事实上，无利不图这四个字简直为你量身定做，它将你的形象刻画的淋漓尽致。”
“过奖了，可我现在只想图谋一件事。”霍廷东说到这，指腹不经意划过他的唇角，目光变得深暗复杂。
一听这人又开始犯浑，霍楚钰脸一拉，“再见。”
说完，当着霍廷东的面，啪地关上房门。
霍廷东摸摸鼻子，小东西翻脸真快，还真是一点玩笑也开不得。
***
他回到屋里，洗漱一番，换上干净的衣服后。不多时，况子推门而入。
看到光着上半身的霍廷东，他低下头，沉声道，“霍爷，有人说当时看到二少爷在阳台和李烨接触过。”
“他们都说了些什么。”霍廷东放下书，眸子泛着清冷的光。
况子微微抬头，打量一眼他的神情，复又低头将晚上打听到的消息全都说了出来，“那侍者匆匆路过，只听到李烨邀二少爷明日去城郊骑马，看两人谈话的样子也很熟稔。”
霍廷东原本捏着书角的长指倏地一紧，心底也跟着浮起一丝怒意。看来小东西到底是骗了他，他不仅对自己有所隐瞒。甚至和李烨那个男人还一早就认识。
见霍廷东半晌不作声，况子开口问，“霍爷，我还要继续调查二少爷的举动么？”
霍廷东蓦地松开手，望着被捏的发皱的纸张，薄唇勾起，“钰儿这边暂时不同。倒是那个李烨，你暗中跟着。最近事情太多，我们不得不提防着点。”
况子目露困惑，“李烨是北洋军的人，和我们有什么关联？”
“北洋军安分大半年，突然凭空冒出个军衔不低的凌武将军，这才惹人怀疑。”霍廷东慢条细理的抚平那些纸张，声音平平，“况子，你有没有仔细注意过李烨的声音，挺像一个人。”
“一个在半年前，差点就落在我们手里的人。”
闻言，况子眼底杀意汹涌，咬牙切齿地叫出那个名字，“霍爷说的是连城勋？”
“我也只是怀疑，没有十足的把握。”霍廷东抬声打断他暴怒的情绪，“手刃仇人虽然大快人心。但切勿打草惊蛇。”
见况子眼角泛红，霍廷东又放软语气，“你目前要做的是暗中跟踪他，随时留意他的异常。狐狸装久了，也会有露出尾巴的时候。到时，他这块狐狸皮，我让你亲自剥下。”
***
翌日一早，天刚泛鱼白。霍楚钰就被齐管家叫醒，说是外头有人找。霍楚钰揉眼走到外面，看到庭院里一身笔挺军装的李烨。
他脚下一滑，没想到这人真的如他所言那样亲自过来接自己。
听到动静，李烨转过身，凌厉的眼眸落在霍楚钰身上，不怒自威。
“早。”
他简单吐出这个字，算作打招呼。
霍楚钰牵强的笑笑，越过他走到井旁打盆冷水，胡乱擦把脸。这时，齐管家从厨房把早饭端出来，又善意地询问李烨用过早饭没。
李烨点头，目光再次落在喝粥的霍楚钰身上。
霍楚钰低着脑袋，故意忽略他的视线，只差没把头埋进碗里。他是真的很想跳起来，指着李烨鼻子道，大哥，您别老盯着我成不。我又不是大姑娘，有啥好看的。
只是瞥到李烨身后那一排腰间配枪的下属时，他缩了缩脑袋，又将这些话咽回肚子里。
顶着无形压力，霍楚钰三两下解决掉早饭，起身对李烨道，“我吃饱了，可以走了”
李烨见他那副要杀要刮悉听遵命的模样，居然诡异地扬起唇角，低声笑了起来。
霍楚钰被他笑的头皮发麻，“李将军，咱还去不去骑马了？”
他话音刚落，只觉突然背后一冷，同时一只手搭在自己肩上。霍廷东温润如玉的声音随之响起，
“不好意思，我家这孩子平时就喜欢胡闹，调皮得很。昨天还央我陪他去郊外骑马。见我不答应又缠上将军。真是对不住。”
说着，他将霍楚钰往后一扯，带入自己怀里。目光直直望向李烨。
李烨泰然自若的站起身，迎上他的目光，“二少人不错，我很喜欢他这个朋友。”
扣在霍楚钰肩膀上的力道倏然加重，他耳边又响起霍廷东阴恻恻的声音，“不过是孩子的玩笑话，将军莫要见怪。听闻这几日南城乱得很。将军既然有要务在身，我们又怎敢劳烦您？”
闻言，李烨高深莫测地看一眼他怀里的霍楚钰，“既如此，李某先告辞了。日后二少若得空，李某再请你听出《定军山》。”
丢下这枚点的炸弹，他带着手下的人转身离开四合院。
霍楚钰目送几人离去的背影，耳垂突然被人重重咬住，疼的他差点喊出声来。
“你何时与他这么熟稔，竟然瞒着我一起听《定军山》？”
霍廷东说完，嫌不解气，又重重咬他一口，喘着粗气狠狠道，
“你今日再和他出去，到底是骑马，还是骑你？”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