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龙居然没死。
那晚他明明中了自己一枪，倒在地上不能动弹。要不是当时听到远处传来的枪击声，他因为担心霍楚钰出事急匆匆离开，又怎会如此掉以轻心让他命大活了下来。
前座驾车的长生目光一直留意倒车镜里那辆，从他们离开霍家起就一路保持着不远不近距离跟在后面的黑色轿车。
他低声冲霍廷东道，“少爷，后面有辆车跟踪我们。”
“是这几日跟在二少爷后面的人么？”
长生往倒车镜里细看了会，摇头表示不是。
“甩开它。”霍廷东睁开眼，神色冷漠命令道。
“是。”长生点头，猛踩油门。过了前面路口拐弯处时，他突然调转车头钻进一条人少的巷子里。
后面的车子也跟着钻进巷子，还是保持距离一路尾随。它跟的紧，硬是被长生七拐八拐多绕了几条路才甩丢。
黑色福特缓缓停在一家不起眼的米铺后门口。霍廷东下车时，陈旧的木门吱呀一声从里拉开。
一个矮小精干的老头站在门里，看到霍廷东，他探头左右望了望，见四周无别的人，这才弯腰恭敬地请霍廷东入内。
霍廷东走进仓库，狭小的空间里一排排摆满大木箱子。他打开箱子，只见干草深处，静静躺着前些日子刚运过来的枪支弹药。
佟掌柜在一旁搓搓手，为难道，
“霍爷，今晚这两批军火怕是走不了了。听说昨日海关长遇刺，警局封了码头，现在正在全城搜捕凶手。”
闻言，霍廷东有些意外，李衡之遇刺这件事，霍楚钰今天并没有和他提过。
他捡起一支枪左右把玩，声音冰冷而坚定道，“改走铁路，这些货三天后必须抵达目的地。”
“不中不中，霍爷，难道你忘了有双贼眼巴不得我们走铁路。这要一去，可不是将这些东西白花花的往他们嘴里送。”佟掌柜连忙摆摆手，表示这么做太危险。
“就是送，也要看他们有没有胃口吞得下去。霍廷东盯着他半晌，移开目光，“码头那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取消封锁。在这里逗留越久，只会更危险。”
“那，您的意思是？”佟掌柜有些猜不透他的话。
“我暂时抽不开身，所以这次烦劳你跑一趟。”
“这……”见他面上带着犹豫，霍廷东转头看向坐在墙角提着卡宾枪的黑脸大汉，“况子，你今晚随佟掌柜一道去。”
闻言，那黑脸大汉抬头，一言不发地点点头，复又低下。
霍廷东想了想，将他叫至门外，低声道，“离开前，帮我解决一个人……”
况子点头，还是一脸麻木的表情。
霍廷东似是习以为常，交代完后，他转身离开米铺，没多做停留。
长生一直在车里等他，见霍廷东上了车，神色凝重地坐在后座。他打着方向盘倒退车，一边开口问，“少爷，现在我们去哪里？”
“先去同仁医院。”半晌，身后传来霍廷东冰冷的声音。
长生不再说话，出了巷子，娴熟的驾车往同仁医院奔去。
***
李衡之刚被护士换完药，正皱巴着脸疼着呢，病房门就被人从外推开。他住在顶楼私人间病房，除了警局一直对外保密，这个时候到底是谁会找到这里来。
他摸到枕下自备的水果刀，警觉的半卧起身时，却看到霍廷东拎着水果走了进来。
大脑一时没反应过来，
“怎么是你？”
霍廷东放下水果，坐在他床尾的沙发上，一脸笑意道，“听说你受了伤，只是楚钰没时间来看望你，我这个做大哥的就帮他来了。也是为了谢谢你上次出手帮忙。”
他说着，抬头瞥了眼墙上欧式风格油画，又道，“这房间环境不错，希望海关长能早日康复。”
闻言，李衡之半靠在床头，似笑非笑，“我不喜欢拐弯抹角，有什么事你就直说。”
“听说李关长出事后，码头一直被警局封锁，出入船只暂时停运。不知可有此事？”
“这事是我要求的。”李衡之点头，“我伤了条腿，他们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闻言，霍廷东顿时低笑出声。
李衡之纳闷，“你笑什么？”
霍廷东握拳，轻咳两声，“如今上海滩可是奉军的天下，李关长却是粤军第一师师长之子，你觉得你的要求有用么？”
他话说的隐晦，李衡之想了一会才察觉霍廷东在暗讽他无权无势还不自知。
他当场恼羞成怒，“那你呢？霍廷东，要不是楚钰，你以为上次你们霍家那批货我会同意放行么。”
“楚钰帮你隐瞒，但你可别当别人是傻子，不知道里面究竟装着什么东西。”
“你倒是说说看，钰儿什么心甘情愿帮我隐瞒？”霍廷东挑眉，眼里满满深意。
李衡之却不再说话，早些时候，霍楚钰曾隐晦和他提过自己心仪的人，永远不会爱上他。
那时他还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直到有天早上他在学校门口撞见楚钰和霍廷东吻在一起的画面时。才恍然大悟。
奇怪的是，他的心里没有鄙夷，没有嫌恶。反倒为一直困扰自己很久难以启齿的秘密寻找到一个突破口。
原来他们是同类。
霍廷东见他半天不说话，漫不经心问道，“码头什么时候才可以撤离封锁？”
李衡之摸着受伤的右腿，痛意尤存。他眼底迸发深深冷意，“当然是找到凶手为止。”
“他受伤不轻，活不了今晚。”霍廷东说着，站起身从口袋里拿出张折叠的纸条，展开在他面前，“前提是你必须在这上面签字。”
李衡之望着他手里的码头货船出入证明，目透嘲讽，“霍大少神通广大，都能将此物弄到手，何需找我签字。”
“哪里，霍某一介商贾，比不上李关长位高权重。”霍廷东递上支钢笔，谦虚回道。
闻言，李衡之心里冷嗤，提起笔在纸上唰唰落下自己名字。
霍廷东吹干纸间笔墨，满意地折起放回口袋，“李关长安心休息，霍某告辞。”
“等等，”临出门前，李衡之叫住他，“灭口之前，帮我废他一条腿。”
随着房门关上，或明或暗的走廊里，霍廷东慢慢扬起嘴角。
这李衡之，也是个狠角色。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