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一开始贪新鲜,放着随从们带上船的食物不吃,天天喊着迦尔鲁卡到海里摸鱼。他倒也爽快,衣服都不脱就一脑袋扎海里去了,然后在我每次生啃海蟹腿的时候拿着烧鸡跑过来,还对我说:“愚蠢的阿凡哟,你会后悔的。”
我自是一个白眼递上,然后抖着脚充耳不闻。
直到在海上的最后几天,我才知道自己是多么得……愚蠢。= =
据航海士推测,不到三天就能到达煌帝国的海域,其都城虽不临海,但有一江可通海,再走上半天水路,便可到达都城外由朝廷专设的港口官道。
能快些上6地自然是很好的,长期的海上生活也令他们有些疲惫。但毕竟是出身在辛德利亚这样的岛国,他们也就有些烦躁,因为以往在水上一呆就个把月也是常事。
但这也只是对大部分人而言,某些人就不一样了,两腿不着地超过一周就开始耐不住了
你猜的没错,某些人其实就是在下。
这也不能怪我,后期就连辛巴德都已经无聊得狂喝酒了。
这惹得斯帕尔多斯和迦尔鲁卡频频劝说,不过最后的结局一般都是迦尔鲁卡说着说着就去跟辛巴德一块儿喝了,斯帕尔多斯只得默默站在一边,反正说什么都会被无视,干脆也不说了,我都能从不怎么多的面部表情中感觉到他的苦逼。
不过喝酒也不错,至少喝醉了一睡,再醒过来就是三天后。
我也学着去喝酒,但我的酒量太好,喝了八桶下去也就跑厕所勤快了些。
酒的储备再多也经不住我这么喝,而且启程之前还被贾法尔先生扣了不少,最后我喝得让辛巴德眼角狂跳,还说要跟我谈谈人生,我没搭理他。最后是迦尔鲁卡放狠话给我,说我再把酒当凉水喝他就去投海,我一听就从小厨房里拿了几个大铁锅让他绑上,这样沉得也快些。
他当下就无语了,接过大铁锅愤恨得看了我很久。
切,谁叫他之前不提醒我少吃点海鲜。
不过这么一闹我确实也不喝酒了,反正醉不了。
这天入夜,众人皆已歇下。
但此刻的船舱内,有一个节奏感极强的撞击声持续不断地响起,伴着海浪的拍打声尤为刺耳。
正在门口值夜班的两名守卫默默无语,最后实在受不了这声音,彼此也交换了眼神,压低了声音才敢讨论道——
“已经四个小时了吧。”
“嗯,少说也四个小时了,听厨房的阿布说,这几天连舱壁都砸穿了三块。”
“这头得多结实啊……也罢,毕竟她是第一次走那么久的水路吧,不习惯也是正常的。”
“是啊,可不就是吃海鲜吃疯了嘛,不知道那几位大人是不是故意的,也不提醒着点儿。”
“阿布还说了,她之前三十斤龙虾两顿就吃完了,现在看到带壳的都要先崩溃三分钟,隔壁组巴哈前两天缝双袜子就用了剪子,也被硬说长得像虾钳给丢了,最后巴哈剪线裁布都在用牙咬,那场面……惨不忍睹啊。”
“唉,也不想想,这路上食材又不能保存太久,后期除了吃海里现有的,还能吃啥。”
“阿布又说了,今早都在嚎谁给她吃块肉就嫁给谁了,虽说她长得挺好看,但跟咱们王有没有关系谁都不敢随便下定论。”
“你说得对,别说根本没有肉了,就算有也不敢给啊,而且就她那性子……谁敢娶啊,我还是比较喜欢那种温柔的,善解人意的,偶尔还有点小俏皮的,再不济也要一看就知道是姑娘的那种。”
“啧,严重同意!”
“喂……什么叫一看就知道是姑娘的那种……”
身后的门嘎吱了一声,但正在聊天两人浑然不知。
“当然就是雅姆莱哈大人的那种,啊~简直就是我的女神~”那侍卫说到情动之处,还伸出双手抚上了自己的前胸。
“哎哟喂,你这话还是背地里说说吧,那位大人也就能看看。”
“看看就不错了,我哪儿敢随便想啊,还想留着命回去孝敬老娘了,万一被迦尔鲁卡大人听了,我一定要被削。”
“那为什么会被我削呢?”
另一个方向,甲板上响起了脚踏木板的声响。
那侍卫很自然地还想接下去,摆着手笑道:“哪儿是你,我说的是迦尔鲁卡大人……呀!大人!”
那人回头终于看到了说话的人并不是跟他一起值夜的伙伴,而是他口中的那位迦尔鲁卡大人,连忙低头行礼一口大气都不敢出。
“居然先发现了你,我还以为你融于黑夜,不易被瞧见呢。”侍卫身后的船舱大门被打开,我打着哈欠从里面走出来,抬手跟迦尔鲁卡打了个招呼。
那俩侍卫回头看我,这一看整个人都不好了,两腿都打起哆嗦来,眼看就要一屁股坐地。
“阿阿阿阿、阿凡小姐!”
“哦,晚上好。”
“都怪小的多嘴!请原谅!”
“最近都被黑习惯了……”我挠了挠下巴装淡定,但下一秒就呈了崩溃状抓起那俩侍卫的领口咆哮,“我都说过好几遍了!我最近是无聊拿头撞墙,但那船舱的木板是你们王喝醉了要敲钟,还硬说我是钟锤才砸烂的!那三十斤龙虾不是我一个人吃的!我就一个胃好不好!还有巴哈!他是偷拿了厨房的剪刀去补他那臭袜子,被我逮到了才丢了的!”
“是是是是……姑娘饶命啊!都是阿布那小子说的!”
我额角一跳,告诉自己要冷静,然后松开手放了两人:“好,总之你们以后记得我说的话就行了,你们继续值你们的班,某些话我就当做没听见。”
“明、明白!”
我拍拍手,往甲板上走去,反正也烦得睡不着,还不如去吹风。
“话说阿布到底是哪个……这货是在用生命黑我吗?!”
迦尔鲁卡无所谓地走到我边上,还貌似安慰地拍拍我的肩膀:“想那么多干嘛,清者自清。”
“呸!换你被这么说了,我就不信你坐得住!保不准就提刀去砍人了!”
“但我没被人说呀~”
我看替他那耸肩的贱样就恨不得一脚踩他脸上,最近都要在这船上憋出神经病了。
“嘛,说正经的,还有两天就要到煌帝国了。”迦尔鲁卡收了笑意,一本正经的样子倒也难得,“你到底是要去干嘛的,真的不能说吗?”
“关于这点,我有自己的考虑。”
“阿凡……不管私交如何,王这次前去煌帝国是代表了辛德利亚,甚至是七国联盟,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不希望看到你会对……”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打断了他的话,信誓旦旦地看着他,“我保证,我绝对不会做出对辛巴德先生或者辛德利亚有危害的事。”
迦尔鲁卡深看我两眼,最后移开了目光,投向了月光洒下的海面:“那就好。”
我呼了口气。
夜晚的大海看上去还挺吓人的,月亮要是被乌云遮盖,天与海也就连成了一片黑暗。
啊~啊~黎明快点到来吧。
“对了,阿凡,那句谁给你吃肉就嫁给谁的真相是什么?你刚都没说。”
“哦,只有这句是真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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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煌帝国都城外。
辛巴德一行人下船便看到了岸上不远处有一队人带着车马轿椅等候,想来也是迎接我们的。
远远看去,为首的那个穿官袍的大胡子看着面生,但看官袍上图样应是正二品级的官员。
他见到我们后,忙走来向辛巴德行了简礼,自称是煌帝国当朝司礼大臣何方侑,奉皇帝之命特来此地迎接。
辛巴德点了点头,道了两句久候辛苦便上了马车,他手下两名大员也有车马相送。
而苦逼的在下为了不引人注目方便行事,只能换上了普通士兵的衣裳混在队伍里面,用两条腿半刻不停地走到了城内。
虽说累得很,但好久没走地了,我对此没有怨言,走得还意外得欢乐。
进城后,走得自然还是官道,沿途有专人开道,路经闹市也没耽搁时间。
这街道上的百姓来来往往、车马络绎不绝,还有这沿途各种各样的叫卖声相互应和,对我而言真是久违了,
这么沿途走走看看,虽说只离开了不足一年,但变化还真大,比以前更是热闹了不少。
路过以前进过的客栈,连店面也翻新了,记得那个时候去还是为了打听阿拉丁,仔细想想,这一年发生的事儿真多。
我忽然觉得有些感慨,这绕了一大圈我还是又回到了这儿。
不过这样也好,从哪里开始,就该从哪里结束。
到达皇城,辛巴德自是先去前殿跟煌帝国的老大碰个头。
这种场面本不是我们这些小兵该去凑热闹的,本来我是想着他们去谈再摆个宴会,我混在小兵里也能去后面找个地方吃个饭,这煌帝国毕竟是大国,随从的待遇差不到哪儿去,大鱼大肉应也不少。
结果说这次是首次会面,我们这些小兵也该一块儿去拜见下煌帝国的老大,一来是礼貌,二来也撑个场面。
我一听这消息脸就黑了一半,所幸进殿前还有段时间能喘口气歇歇。
隔壁有个小哥见我面色不好,也知道我是谁,他特别好心地对我说怀里还有张饼,要不要先垫着。
我又怎么好意思,而且虽说这会儿是让我们歇会儿,做面圣的准备,但周围都是煌帝国的士兵,这么有组织无纪律的事儿做了多给辛德利亚丢脸。
说来这小哥细眉小眼,肤色比一般的士兵都要白上一些,长得挺有特色,但我一点儿印象都没,估计是从来没见过。
我便对他和善笑笑:“小哥有心,我再忍忍,不过你倒是面生得很,怎么没在船上见过?”
“哦,我就是一厨子,平时呆在厨房,阿凡小姐没见过也是正常。”
……厨房?= =
我面色冷了下来,但嘴角仍在勉强地翘起:“哦?厨房……敢问小哥大名是……?”
“也没啥大名,我叫阿卜杜拉。”
“哦!”我再次微笑。
“但他们一般都叫我阿布!”
“……”
我的脸一秒黑透,估计脑顶上还在冒气。
“原来就是你小子……”
“诶?”
“老娘要掐死你!”
要不是这边还有人看着,我都恨不得抓起腰间的大刀就去把这黑我的混蛋剁馅儿拿去包饺子!
他倒是挺茫然地回看我,两小眼珠子不停转悠,似乎还不明白自己是咋惹我生气了。
我见他这样,火没下去,反而冒得更盛了。
就在这时,殿前太监忽然高声一喊:“神官大人觐见——!”
然后一传一,直传到离内殿最近的太监才停住。
前殿大门打开,只见一个大麻花辫子的少年赤脚走在光洁的地面上,不急不慢懒懒散散,路没走一半,哈欠已经打了三个。
这哪儿像是去见领导,就这自由散漫程度更像是去逛菜场。
我一听这名号就知道来者是谁了。
本以为巴尔巴德一战他不死也半条命,后期恢复也不知道要多少时间才能好透。
这么一看,埃尔萨梅治伤本事倒是不小。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我松了口气,从巴尔巴德一别一直到看见他的前一秒我都没有停止过担心他。
还是辛巴德说得对,埃尔萨梅又怎么可能会让裘达尔有事。
虽然知道此次来煌帝国躲过他的可能性几乎没有,而且我也打算问清一件事,但这并不表示我想在这儿就被发现,就他那性子,万一再一嚎,我不就白扮小兵了,还要惊动那些埃尔萨梅的眼睛。
裘达尔越走越近了。
我的位置不在前头,再微低下头,加上已经有了雅姆莱哈的帮助,这次一定可以把自身的Rufu压到最大限度的低,裘达尔他就算在跟前走过也绝对不可能发现我。
我抬了下眼,看到那没穿鞋的走过。本该是就这么走过去的,但没想到他忽然一折,往我们这边来了。
我一惊,手心冒汗,在心中疯狂默念:你看不到我你看不到我你看不到我你看不到我你看不到我你看不到我……
“这打扮不是煌帝国的啊……”裘达尔的声音响起,看来还不知我们是哪儿来的。
一个小太监迎上去:“回禀神官大人,这是辛德利……”
“哦!辛巴德!”裘达尔欣喜地叫出了那人的名字,然后转身就几个飞快地走步向内殿奔去,“原来是他来了!”
我在原地摇了摇头。
瞧这高兴劲儿,我都不知道该咋说,不过也多亏了辛巴德魅力够足,没让裘达尔在这边停留太久。
没一会儿,来了个太监,说是要我们跟着我们的领导进殿了,这之前还把身上的武器卸了。
但我们毕竟是小兵,只得站在门口不得入内。
内殿已设宴,煌帝国皇帝练红德与辛德利亚国王辛巴德同坐上位,其副手和煌帝国几位重臣也已入座。
百官中离双王最近的就是神官,裘达尔。
不过他此时倒没了之前看到的兴奋劲儿,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算是老实,就是脸色没好到哪儿去。
我在殿外瞟了两眼练红德。
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皇帝,原以为应该是个帅大叔,结果这一看就全幻灭了,是个胡子大把,肚大如球的大叔,而且这一脸的煞气,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好主。
啧,还是辛巴德长得和蔼可亲。
这场酒宴一摆就到了很晚。
期间寒暄的过程我们就跳了,就是最后当辛巴德提出协商巴尔巴德一事时,练红德却不怎么积极。
“四日之后便是我朝五年一次的祭天大典,届时举国同庆,辛巴德王既然来了,不如赏脸一同前去,这巴尔巴德之事也不急于一时。”辛巴德自然不同意,这种事儿早解决早好,但最后也被练红德要闭关斋戒三日为由拒绝了。
他最后也只能恭敬不如从命,答应大祭之后再说巴尔巴德。
其实我觉得这也就是练红德想在这辛巴德面前彰显下国威,还摆那么多谱。
不过这祭天大典……说不定就是我行事的好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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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结束,我们被安排到了皇宫偏侧的四方馆,据说是专门接待来使的。
领导会谈一结束,我们这边终于也放饭了。
进了下人同用的大饭堂,各种美味佳肴已经摆满了。
我脑袋里这会儿只剩一个字在闪烁了——
“肉!”
我一眼就相中了摆在长桌最当中的一个大盘子上——那是一整只的红烧蹄髈。
我当时就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等坐定后那小太监一说各位别客气大家开动吧,我忙是拨开身边那几个混小子的手,恨不得马上抓过就往嘴里塞。
谁知道,隔壁有个不长眼的,硬是在我差点得手的时候抢走了那美腻的蹄髈。
我双眼喷火狠狠看去,那已经大口咬肉的家伙两条细眉欢快地挑动着,原本就不大的小眼此刻更是眯成了一条缝,就是那个作死的阿布!
他自己不就是个厨子吗?!
我正要发作,可刚站起来就啪嗒一下瘫软了下来。
肚子持续发出咕咕咕的凄惨叫声,这是已经饿过头了。
没办法,最后几天我就没怎么吃东西,因为只要是吃那些海鲜……我吐出来的就会比吃进去的还多。
就在我快要饿死过去的时候,一只绝美的母鸡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肉质细腻,喷香扑鼻。
耳边似乎传来了幻听,是一个好听的男声,柔得仿佛能掐出水:“给,吃吧。”
天籁之音!
这就是天籁之音!
我毫不犹豫地抓起那只母鸡就下口啃。
那鸡肉仿佛要在舌尖融化了,这色香味浓,口齿留香,烤得香酥的外皮轻轻掀开里面就是白嫩细滑的鸡肉,泛着油光,入口却一点儿都不腻。
结果就是这太滑爽了,我一急就一口吞下了鸡腿,连骨头一起吞的那种。
一下就给卡喉咙了。
“……唔,咳咳……水……水……”我急得伸长脖子直叫唤。
我的胃啥都能消化,就是苦在这儿咋都咽不下去。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递了个白瓷茶盏到眼前。
那个天籁之音又响起了:“你慢点。”
我忙接了大口饮下,嘴巴一抹,骨头落胃。
我没停下,又是一口鸡肉咬下,心里琢磨哪家天使这么好心,帮忙抢肉还端茶递水。
“还要水吗?”天籁之音第三次响起。
我正要说声麻烦了,但一回神才觉得这天籁之音也真够耳熟的。
我咀嚼着往边上再一瞅,然后瞬间就卡机了,脑袋里本就不多的几根筋也全部啪嗒断光。
是的,所谓天籁之音……其实是个熟人。
可不就是眼前这个拿着水壶对我笑了又笑的大麻花!
他都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我发誓,这次我躲得真的超级好啊!
这个惊吓太过有冲击力。
我嘴里的一大块肉和着水立马吓得就要往下一个器官滑了,但是偏偏喉咙还没准备好动作,这一不小心就跑错道进了气管。
我没控制好,噗得一声就喷了出来。
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最要命的是喷之前……我忘记转头了。= =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