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从坟地里捡回去的是大西。
给我吃了第一口饭的是大西。
送给我第一件衣裳的是大西。
我说过,总有一天我会回来报答他。
虽然眼见的事实已是如此,但我始终想不明白一个能对陌生人做到如此地步的好人,又怎么会忽然丧心病狂到那种地步。如果只是单纯的为了杀人也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而且从种种迹象看长乐巷更像是一块试验田,而不巧的是我们在试验期间乱入了一把。
还有那个再出现在我面前的大西是怎么就忽然变成魔法大爷了的,走的还是反派路线的。
虽说大西的的设定已经发生了质的转换,但从□的角度讲,我觉得他还是比较人道的,至少我没有被关在什么阴森可怕的小铁笼子里。
醒过后看到的是久违了的天花板,我睡在床铺上,盖着厚厚的褥子,橙色的烛光照亮了不怎么宽敞的房间,如最初所见的一样,就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这是大西在墓地前的屋子。
我动了动手脚,还是没有恢复气力。手臂上的黑色印记没有消失,甚至覆盖的面积更大了些,胸口传来闷闷地痛,大脑总有种混沌的感觉,心跳声一会儿像是消失了,一会儿又以飞快的节奏响起。
后遗症吗?看来症状远比我以为的还要严重。
这样的状况持续了好一会儿才结束,我摇了摇头强制让自己的意识更加清晰些,不过作用似乎不大。
大西进屋的时候,我恰好拿脑袋撞了一下墙,他大概是收到了惊吓,一愣后才把饭菜递了过来,语重心长地说道:“就算想逃出去也不要用自己的脑袋撞啊,墙没塌人先傻。”
我饿了,我停止撞墙的动作,跌跌撞撞地跑去端了饭菜就往嘴里塞。
好饿好饿,吃了第一口我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这么饿。
“你不怕我下毒吗?”
我嚼着饭含糊不清地说道:“要杀你早杀了,下毒多没品。”
大西不予置否,坐在结界外的桌边看我把饭吃完,最后问了一句:“饱了?”
我舔了舔手指,不得不说,大西的厨艺确实了得,公主小厨房里的掌勺师傅做的饭菜也不过如此。
吃饱喝足,我跟大西也是时候该好好聊个天了。
我问大西这是绑我过来是要做什么。
大西轻描淡写地解释说对于煌帝国而言,迷宫攻略者可是重中之重,把我绑了定会派人来找,但不管是什么人,到了他的地盘就是他做主了。
我摸了摸下巴,觉得这个办法虽然不聪明,但也在情理。
大西还说我最好也能配合一点,告诉他皇宫的地形,这样他办事也方便点。
这下我懂了,脱口问出:“原来你的目标是要篡位吗?志向真宏大。”
但没想到大西只是冷哼了一声:“我只想要亲手杀了那些个姓练的。”
“为什么?”
“你忘了吗?”大西从口袋里摸出了个烟卷,没有点就在嘴里叼着,“国破家亡,十多年前的吾国,还有凯国,明明不久前还说过自己不是煌帝国的人,现在却为他们办事。”
“……”
我忽然想起了被大西救起来的时候,我好像嘴一张再一瞎掰给自己捏造了个很凄惨的身世,这么说起来,大西就是要为亡国报仇,对我的照顾也是出于同胞爱吗?……好像只有这样说得通了,难怪他听说我进宫给煌帝国做事脸都僵了。
“你可以忘记这些,但是你忘记你的弟弟了吗?!他说不定就是被奴隶贩子卖给了那些达官显贵!”大西忽然激动了,嘴里的烟卷也被他咬碎了,“那可是你的亲人啊!他说不定正遭受各种不人道的对待,而你就这么把他忘了吗?!”
面对大西的质问,我唯有沉默,他仍以为我的弟弟是阿拉丁,但那些都是我胡诌的。在他谈到亲人的时候,整个人都变得特别激动,连表情也变得越来越狰狞。
“啊、啊,对,小蓉那个时候也是,她比你弟弟还要年幼,才六岁,什么都不懂,还什么都不懂就……”
“小蓉是你的……”
“……女儿,唯一的女儿。”大西说到这儿,忽然变得冷静了,面色也柔和了些,“小蓉要还在的话,也跟你差不多大了吧。”
“那年煌帝国的士兵占领了吾国的都城,我只能亲眼看到小蓉被那些丧心病狂的煌士兵当做玩具一样抛来抛去,最后玩腻了就丢进了火堆里头,可我什么都不能做。”
“她一直在哭,一直在哭……在火堆子里面只哭了一下就没了声,什么声都没了。”
大西说话间已拿手捂住了脸,鼻涕眼泪糊了满手,但此刻的他看起来也不过是个说起痛苦回忆的父亲罢了。
“我啊,只是想要报仇罢了。”他最后长叹了口气,从指缝间紧盯着我,“阿凡,我想要的只有报仇罢了,无论是当年挑起战端、已故的练白德,还是至今仍在不断向外扩张、不施仁政的练红德。所以阿凡,若你还记得自己是吾凯的人就告诉我皇宫的地形,还有与你同为迷宫攻略者的能力。”
“然后你要率领丧尸军团去攻打煌帝国吗?”
“丧尸?”
“……就是被你操纵的那些普通老百姓。”
“没错,只要利用他们,以那种传播速度,全城的人都会是我的士兵,不管他们会不会下杀手,到最后得利的人都会是我,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大西。”虽然他丧女值得同情,但是这种方式我永远无法认同。
他一愣,然后转头看我,面部早已扭曲:“阿凡,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的注意很棒。”
“一点儿都不觉得。”
“我是没有办法了,不用这样,我根本连皇宫都没法靠近。啊,再说了,下杀手的也不会是我,他们的百姓会由他们亲手杀死。”大西说着忽然又发出了笑声,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癫狂。
“你该吃药了。”
“啊,说到药。”大西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收回了笑声,从衣兜里拿出了一个小纸包:“我在你身上搜到了这个东西。”
我一看,大西手里拿的竟是夏黄给我的那啥四季之首,居然折腾了半天还在我身上好端端放着,不过现在也没什么用了,大西拿去就拿去吧。
我想了想,冲他摆摆手:“哦,这个是宫里特质的补药,吃了以后能强身健体,灵活大脑,另外还可以增强免疫力,预防感冒,甚至有一定延年益寿的功效。”
大西一挑眉:“这么好?”
“嗯,一般人我不告诉他。”我深沉脸,正色说道,”不信你可以试试。”
不要以为这儿只有我一个女的,这么做根本就是在把自己推向火坑。
其实关于这药夏黄有说过,因为担心裘达尔吃了这药后会整个人狂性大发,就那个杀伤力考虑,这药有大分量的软筋作用,换句话说吃了这药的人反应其实是全身酥软地在原地□焚身,根本别想真动什么蛮力,所以就算大西脑子坏了信了我的话,他最多也就是在原地烧自己一晚上。
啧,似乎有点儿不厚道。
“行,那我就先收下了。”大西笑了笑,又拿出了一只烟卷叼在嘴里,“你就好好呆在这儿吧,我等下还要出去一趟。”
“还有这儿可是有个结界的,你也别想出去,在结界里魔力不会有机会回复,而且这儿到处都是有感染性的黑rufu,要是被染黑了就是你的事了。”大西言罢,收了碗就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默默不语了好一阵。
被染黑什么的……我根本早黑了,没了拜恩的压制,只要是普通的魔法师就都能看出这点。
但大西却没有,也就是说他根本不是魔法师,可他却拿着分明是魔法道具的金属器,有做了这么多上级魔法也不一定能做到的事。
事情似乎远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
我起声去找那个结界,很快在离床几步处找到了,确实很厉害,徒手碰一下就有锥心的痛,拿东西砸过去也会变成碎渣。但大西刚才的饭菜能很好的送进来,也就是说这个结界只能进不能出?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现在想这么多有什么用,呆在这里的我除了老老实实等人来救根本就做不了任何事。
夏黄也不知道有没有送练红玉回宫,她的伤有没有事,还有长乐巷的人又怎么样了,被我丢到井里去的金属器会不会捞不出来。
这样那样的破事塞满了脑袋,我再次想去撞墙,要是那根大麻花不这么早跑路就好了,事情就好解决得多。
不该出现的时候满世界蹦跶,该出现的时候连根头发丝都没有。啧,还是算了,要是真出现了,照他那个凶残劲儿,保不准就真当游戏副本去刷了。
要是平时这个时候,那根大麻花一定会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把我踹醒替他跑腿了,吃个宵夜也是一天一个样,再这样下去我都要把掌勺师傅的那几手本事都学会了,不过也好,还显得我贤惠,以后我老公真有口福什么的。
说起来,这都是我自己造的孽,要是当初在大街上没有手贱一把拉住他的大麻花,也不会整出这么多事,还不如在武馆被揍来的脚踏实地。
如果能读档重来的话,我大概……好吧,我还是会做一样的事吧。= =
我趴在床上抱着被子,看着月亮又絮絮叨叨了麻花好一会儿,然后我发现了一件很要命的事。
嗯,我就这个要命的事开始了深思——我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虐傻了,居然在这个时候有点想那根大麻花了。
不……或许不是有点。
正在我少女情怀的时候,门外传来一声巨响。
回过神的时候我只看见房间的门以很高调的姿势被爆开了,在地上弹动了几下,成了块破烂烂的木板。
灰尘砖块齐飞,从本该是门的地方走进来一个熟悉的人影。
我在这一秒感慨还好自己刚才没有情怀出声,真是说麻花,麻花到。
“亲爱的神官大人!快来救我——!”我赶紧作势求抱大腿。
裘达尔一脚踢开了拦路的碎块,原本皱起的眉头微松开,但很快皱得更紧:“可你看起来挺舒适的啊。”
此刻,在他眼里我大概就是很惬意地吃饱后抱着被子在睡觉。
“不不不,我亲爱的神官大人,其实这儿有个很拉风的结……等等,神官大人你离我离得好近。”= =
“哈?”他显然不解我在说什么。
没办法,他走过来的这几步实在太行云流水了,我根本来不及说完话提醒他这儿有个结界。我再往他身后一看,果不其然,他的脚就这么刚好踩进了我预估的结界位置内。
我的脑袋上方瞬时冒出了一连串的省略号。
他顺着我的视线回头看一眼,又再看我,然后拽住仍在发愣的我就往外走,当然没走上两步就鬼打墙了。
他一顿,然后松手掏出了金属杖,对着那结界戳了两下,空气中马上蹦出了滋滋的火花,而他金属杖聚集的魔力也在瞬间被吸收干净。
可直到此时我还抱有希望——
“没事没事,等下其他人就会来救我们的。”身为煌帝国的神官,随从定是山呼海啸而来的。
“其他人?谁?”他倒也不急,还莫名其妙地看看我。
我一愣,大感不妙:“你来的时候没跟人说吗?!”
他倒是理直气壮地反问:“我去哪儿还需要跟人报备吗?”
“……我能说一句话吗?”
“什么?”他仍不解地冲我抬了抬眼。
“你个蠢货!”Q皿Q
作者有话要说:答案就是英雄把自己搭进去了= =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