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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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九章、策问

    十月过后,下了几场雪,一场比一场大,竟然成了灾。

    尤其北边十三旗的地方,百姓都是以放马牧羊为生,今年雪下得太厚,牛羊都找不到草吃,牧民手里存的草料又不够,牛羊冻饿而死的情况很多,报来折子,请皇帝救灾。

    皇帝也为难,这草料到不是什么稀罕物,从十三旗周边省份调运过去便可,难的是这运输之事,这雪下得太大,本就阻了道路,偏十三旗地广人稀居住分散,这草料要是挨家挨户地送过去,怕是等送到了牛羊也死光了。

    皇帝一筹莫展之际,想到自己还有个素有机变之才的师弟,于是就趁着夜色,偷偷溜进了林府,美其名约,策问。

    皇上说明了来意,已把林粲气个半死,暗忖,这一个月都没见你人影,这会子有事了想起我了,我又没拿朝庭的俸禄,我操不着这个心。

    林粲说:“满朝武群英荟萃,哪就轮到我出主意了。”

    皇帝说:“他们哪能和你比,只你是真心为我谋划的,”说着就凑过来伸手要搂。

    林粲躲了,走到铜胎掐丝珐琅四方大薰炉跟前,掀开盖子瞧了瞧里边的银霜炭,复又盖上,伸着手烤火,不咸不淡的说:“皇上可别说这种话,冤枉了诸位大臣不说,小人也当不起,”

    皇上又凑过来,一个月没见着这人,难免朝思暮想,午夜梦回之时,亦常见洞房之夜的情景,此时见到了,恨不得直接把人揉进怀里,见林粲这股爱搭不理的样子,知他还在气恼,又讪讪地不敢出手,只说:“那些大臣们俱都迂腐守旧,只知道照着旧例运草料救灾,可今年的情势非比往常,官道上都积了三尺深的雪,这草料怕是运不过去的,你素有变通之才,帮着想个主意,既帮朕分忧,也解了北边灾民的难处,”

    林粲一想也是,北边的灾民可没惹着自己,犯不着替皇上受过,如今他们正在苦寒之中盼着朝庭的救济,自己没法子也就算了,有法子,就不该袖手旁观。

    于是林粲说:“草料运不过去就甭运了,牧民们养牛羊也是为了卖钱,每年年尾的时候,都有人去北边收牛羊贩回京里买卖,今年是被大雪阻了,这些贩子都过不去,牧民的牛羊都砸在手里,这才心急。朝庭若要救灾,只派人过去收了牛羊即可。至于牧民的吃食到是不必操心,年年都要猫冬,牧民们必是备足了人吃的粮食,况且牛羊有冻饿而死的,也可食,”

    皇上听了大喜,这个法子好,运银子过去,总比运草料过去便宜得多,若说运草料,几百车也不顶事,若说用银子救灾,都不必从外省运,直接从十三旗的府库里提现银,再遣人分派,省了天大的麻烦。皇上越看林粲越喜欢,他说:“朕早知道你是栋梁之材,这样巧妙的对策也就你想得。”

    林粲一撇嘴,“我是个商人,银钱往来利益纠葛的事,我最能了。”

    皇上不喜欢听林粲自称商人,林粲弃学经商一事,一直是他的一块心病,他说:“你已经得了举人的功名,再别提什么商人了,你那钱庄……”皇上想让林粲把钱庄关了,话说到一半,忽然想起来,上次兄弟两个就因为钱庄的事吵过一次,现今,林粲的人都是自己的了,没必要计较这点小事,白的伤了兄弟感情,于是皇上改口道:“你那钱庄,你若舍不得放手,留下也使得,只是不可再抛头露面,明年殿试之时,朕还要亲点你为探花,到时候你就是天下读书人的魁首,你见过哪朝哪代的探花榜眼,锱铢必较的与人谈生意。”

    林粲冷笑道:“自古以来,世人都瞧不起商人,也不想想吃的用的都是谁送到手边上的,大户人家有自己的庄子,暂且不说,寻常百姓家里要吃粮吃肉的,还不是从商人的店铺里买得。受了商人这么多恩惠,却来了一个士农工商的排序,真叫人窝火。”

    皇帝苦苦忍耐了一个月,好不容易等身子痊愈了,这才溜出来与林粲幽会,如今说完了正事,脑子里只剩下良宵苦短四个字,才不愿与林粲争辩这些有的没的。

    皇帝说:“不说这些了,你的身子可好了,朕让戴权送来的药材,你可用了。”

    林粲心说,你现在才想起来问,早干嘛去了?

    林粲说:“不劳皇上费心,我没有旁的优点,只一样,身子皮实经打经踹,皇上不来看我,我也好了,如今皇上该问的也问过了,小人能说的也说完了,就请皇上早点回宫,免得太上皇和太后惦记着。”

    皇上没料到林粲会下逐客令,火热的一颗心被人泼了一瓢冷水,也不自在了,他说:“你我已经盈月未见,不说……,,怎么还赶人。”

    林粲冷笑:“哼,你也会数日子呀,我还以为山中一日世上一年,于我是一个月的光景,对你不过一时三刻罢了。”

    皇上此时方知,林粲是恼恨他这多时日不曾亲来探望。

    若依着皇上的心思,早飞来林府了,可这身子偏不得劲,好好坏坏的治了一个月,如今才痊愈了,皇上是要脸儿的人,哪能拖着个病弱的身子来见林粲呀,何况这里面还有爷们的体面,他把林粲弄伤了,虽是心疼,到也显得强壮彪悍大展雄风尽显男儿本色,但把自己弄伤了,这算怎么回事呀,丢人都丢到爪哇国去了,这种事,是一辈子的笑柄,决不能叫林粲知道。

    皇上只胡乱找个理由搪塞,他说:“这阵子,着实是忙了些,你也知道朝庭正在准葛尔用兵,嘉勇公父子尚在前线……,”

    林粲牙尖齿利,才不容他糊弄,他说:“捷报都传回来了,你还有什么可忙的,难不成忙着斟酌怎么赏他。”

    皇帝素无辩才,此时更是无话可说,只得蹭上来揽住林粲的腰,说道:“横竖是我的不是,你就饶了我这遭可好,”热哄哄的身子一揽进怀里,皇上就想起了那晚的滋味,虽说事后两个人都伤了,但当时的滋味真是给个神仙也不换的,皇上巴巴地肖想了一个月,这会子终于沾着了真人,就有些按耐不住,手往衣裳里头钻去。

    林粲被冷了一个月,肚子里的怨气一天一天的垒起来,如今比那北京城的城墙还高呢,哪就这么容易三言两语地叫他哄好了。林粲瞧了个空隙,捏住皇帝的手腕,拧身翻转,使个小擒拿手,反拧住了皇帝的膀子,

    皇帝这会子正是色令至昏的当口,哪防备这个,被人擒住了才醒过神,又羞又恼地嚷嚷:“你这是做什么?”

    林粲一推,顺即松了手,皇帝往前跄了一步才站稳,林粲说:“你到好意思来问我,我到要问你,好好地说话,做什么动手动脚的,都是当皇帝的人了,还这么不尊重,这毛病多早晚能改?”

    皇帝被骂愣了,他不知道林粲又存了什么心思,只能辩驳道:“朕怎么就不尊重了。”

    林粲冷笑道:“表正万邦慎厥身修思永,弘敷五典无轻民事惟难,这对联就挂在乾清宫的大殿上,皇上难道忘了不成。你平日里一直教训我,要修身辅德,要洁身自好,万不可沉迷断袖之癖,怎么今个你自己到忘了。”

    皇帝张了张嘴,实在不知该说什么,这些话都是皇上以前教训林粲的,如今林粲以其人之道还施其人之身,叫皇上辩无可辩。皇上心里叹气,怎么自己在这个师弟面前,就永远的抬不起头来,无甚他法,只能温言软语地哄着他,皇上说:“今时不同往日,那一夜,朕都对你剖白过了,怎么还拿着这个错处不放手,难不成要拿捏朕一辈子吗。”

    一辈子?

    林粲琢磨着这个词,又想起一件要命的事来,皇帝说过要为他盖一座宫殿,不知这事怎么个了局,他斜眼瞄着皇帝,问道:“你真打算跟我过一辈子?”

    皇帝听了这话,像是吃了一整颗的百年老山参,立马神采奕奕,豪情万丈,拍着胸脯给林粲保证道:“你放心,我可不是那负心薄性之人,既和你做成了姻缘,就要一辈子长久的在一起,此生绝不负你,朕许给你的宫殿已备好了材料,画好了图样,只待来年开春就破土动工……”

    “你……”

    林粲被气得牙根痒痒,恨不得生嚼了这个昏君。也不待皇帝如何解释,只越性把皇帝赶出了府。

    作者有话要说:

    乾清宫正面照

    铜胎掐丝珐琅四方大薰炉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