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试考了一天,林粲轻松得了秀才的功名,成绩是一等,皇帝知道以后很开心,深信自己的眼光,林粲确实是可造之才。赏赐了一些好吃的好的玩的,并放了林粲自由出入。
而且林粲提议的给御史发小庄子的事情已经有了效果,御史们逐渐活跃起来,朝堂上不在是死气沉沉的一片,还有人弹核贾赦与贾雨村为了扇子逼死人的事,皇帝只按下不理,留做以后的证据。
林粲得了自由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谢师。
林粲的先生姓朱名轼,住在郊外的庄子里。林粲挑了一个好天,带了妹妹出城去郊外。他们到的时候,朱先生正站在大门口张望,林粲跳下马来,给先生行礼,嘴里说:“学生来给先生报喜!”
朱先生手捋胡须笑道:“你这猴儿能有什么喜事,莫非是拔了毛,变成了人?”
林粲说:“先生莫要装糊涂,您站在这里望着,必是已经得了信的。”
朱先生被说中心事有些别扭,辩解道:“老夫是在这里看看风景,哪像你说的那样。”
林粲大笑着拉先生进了院子,黛玉的马车直接进了仪门,去见朱夫人。
朱家的庄子不大,宅院到是非常精致,不像是郊外的庄子,到像是大户人家的别院,这庄子里只朱轼老两口儿住着,一应用具下人都是齐备的,林粲把这里当作自家一样,进了门瞧见桌上摆了几个苹果,便拿起来吃,吃了一个还不够,又要吃,朱轼训他:“统共就这么几个,你还吃!”
林粲说:“我以为是先生特意给我留的呢!”
“这是皇上前几天送来的,虽说是去年的结的果,但宫里头藏的好,到跟新摘的一样,你师娘跟前也有几个,想是林如海的遗孤也吃到了。”
说起林如海,朱轼有些伤感,“林如海中探花那一年,正巧是老夫的主考官,我还记得他是个风华正茂的青年,跨马游街之时,他的风采可是迷倒了大半个京城呢。如今,我这个糟老头子尚在,他却先走了,也算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林粲说:“林公是被累死的,诺大一个扬州盐运衙门就折腾他一个人,就算是个铁人也受不住的。”
朱轼瞪了眼睛说:“你已过继给林如海,便该称他一声父亲,哪能这般没规矩。”
林粲缩了缩脖子,“皇上让我过继,无非是想让我帮林公养女儿罢了,那么认真干嘛?”
朱轼知道林粲是个随意的性子,硬拘着他也拘不住,也就罢了,又问起林如海的女儿:“你一个男人家,又没成亲,如何照顾得了一个娇滴滴的姑娘,你只把你的计较说出来,老夫替你权衡一下。”
林粲,“其实也没什么好计较的,她一个姑娘家,前程都在嫁人一途上了,将来给她找个好婆家就是了。”
朱轼点点头,说:“话糙理不糙,你能想到这个就不错了。”见林粲吃完了第二个苹果,又从桌上拿起一个,亲手递给他,又问:“你师兄没有让林姑娘进宫的意思吧?”
林粲在朱先生面前一向口无遮拦,他说:“师兄绝无此意,他早说了,那宫里就不是人呆的地方。”
朱轼,“混帐!你师兄也越来越没规矩了,说的什么混帐话,把太皇太后和他自己都骂进去了。”
林粲一笑,“先生别生气,师兄原话不是这样说的,但意思是这个意思,只是我说不惯那些个绕嘴的穷酸字。”
朱轼,“你说不惯却写得惯,今年岁试,听说你考了一等,也罢,从此以后有了功名,再与人来往也能提一提身份了。只是你一向不看中仕途,这次竟然也下场考试了,说不得是你那师兄开了金口,你才不得不考的。”
林粲一肚子的苦水,却不敢对年迈的先生说,只能勉强说笑着:“知我者先生也,我向来瞧不上顶戴花翎的,还是银子最实惠。”
朱轼,“也就你能这样说,你身后有皇上撑腰,自然不必看那些当官儿的脸色,倘若你师兄不是皇帝,你哪来那些个便利,就凭你一个没有根基的猴崽子,怎么可能在数年之内把钱庄开遍全国十三省。”
林粲咽下最后一口苹果,用袖子擦了嘴,说:“我不和你争,反正我是不愿当官的,我现在做生意越做越有滋味,最近又收了一个北边的大庄子,出产非常好吃的稻米,今个儿也给先生带来了一些,求先生给起个响亮的名字,我好把这米卖到京城的大宅院里去。”
朱轼听了这话有些感慨,“自古以来都是重农轻商,从没人想想商人的好处,若没有商人,这农民种出来的米怕是要烂在谷仓里的。也罢,你去经商也好,似你这般猴儿的作派也坐不得官府的大堂。”
林粲,“别说官府的大堂了,就算皇上的龙椅我都没瞧上,有一回,皇上召我进宫,我趁着没人的时候,在龙椅上坐了一会子,您猜怎么着,贼硬啊!”
朱轼笑喷了茶,林粲却还有话说,“真不知道皇上怎么熬过来的,大朝会的时候,得坐上两三个时辰呢,皇上没长痔疮真是万幸了!”
……
天色见晚了,庄子里摆上了晚饭,朱夫人打发人请朱轼和林粲师徒两个一起去后院里用饭,林粲给师娘行礼,朱夫人笑着拉起他说:“今个儿怎么这么规矩,莫不是有了妹妹就显得沉稳了。”
林粲说:“师娘口下留情吧,别在妹妹面前下我的面子。”
朱夫人,“我打你个油嘴滑舌的猴儿,在我和你家先生面前还有什么面子可言。你只把平日里那些个散漫的做派收敛些,别吓着林丫头就好。”
林粲,“师娘可真是偏心,我孝敬了您这些年也没见您这样护着我,妹妹才见了面就开始护着了。可见了这天下做娘的心,都是偏的。”
朱夫人被逗乐了,只拉着黛玉的手说:“我到是真喜欢你这妹妹的,不是我偏心,是我一共就生了两个,后来又养了两个,四个秃小子在眼前晃来晃去的,早就看腻了,如今见了你这妹妹,这样清灵雅的人物,不由得我不喜欢呀!”
林粲就是个猴儿,有个杆就能往上爬,他说:“师娘若是真疼爱妹妹,就收了做干女儿如何?”
这原也是林粲来此的目的,林粲虽是个粗人,却也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再能干也是个男人家,只会供着黛玉吃喝穿戴,不懂得如何教养。似黛玉这般鲜花仙草一样的人品,和自己处久了,怕是要被带坏的,假若变成了一支狗尾巴草,那自己岂不是罪过了。若是朱夫人肯收黛玉做干女儿,以朱夫人的性情学问从旁指点着,对黛玉来说是再好不过了。
黛玉这半天里陪着朱夫人,也知朱夫人不是一般的内宅妇人,是读过书习过诗的,对小辈人最是慈爱,有这样的长辈疼惜,自然是好的。朱先生更不必说,既是自己的父亲的坐师,又是兄长的启蒙老师,这两家里也算是世交了。
听了哥哥的话,黛玉也是愿意的,她说:“师娘若是不依,便是假疼我了。”
朱夫人高兴都来不及,哪有不依的。
朱夫人自己没有女儿,今天得了这么个天仙一样的干女儿自然高兴,立即命人摆上香案,朱轼夫妇两人上坐,受了黛玉的大礼,待礼成之后,才叫下人摆上家宴,四个人一起坐了,到真像是一家人呢。
朱轼年纪大了并不吃酒,只叫人煮了一壶冬酿,林粲陪着,朱夫人和黛玉也陪着饮了一杯,黛玉见桌上摆了一品薄饼,一品炒菠菜、一品炒韭菜、一品豆芽菜、一品粉丝、一品黄瓜丝、一品摊鸡蛋、一品炒木樨肉、还有酱肘花、酱肉、熏肉、都切成了丝码在一个盒子里,还有一小碟黄酱,不知是怎么个吃法。
林粲说:“今年打春正赶上备考,没想起来吃春饼,还以为今年错过了呢,没想到师娘又给我补上了。”
朱夫人说:“我就知道你府里没个老人,想不起来按节按季的吃东西,这打春又叫咬春,必得吃春饼的,为的是咬住了春天,别叫它又跑了,”
林粲拿起一张薄饼,摊开放在手心里,又夹了各样菜码在饼上,把薄饼卷成一个卷子,递给了黛玉,“妹妹尝尝,这是京里的吃法,二月初二这一天必是要吃的,想来贾府里不讲究这个,”
黛玉瞧着这春饼样式新鲜,接过来尝了,只咬了一口,便笑着说,“这下子,春天被咬住了!”
众人均笑,朱夫人又说了些京里的习惯,与贾府里并没什么不同,单这春饼一样,贾府里却并不吃的,贾府的饮食过于油腻,大鱼大肉的到是常见,像这样一张饼卷了青菜的吃法,还真是没见过。
用过饭,朱夫人带着黛玉去后边安置,林粲与朱先生在书房里说话。
林粲问:“今天吃的青菜可是温泉庄子送来的?”
朱轼说:“正是呢,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除了你的温泉庄子,哪里能出产这样可人的青菜。你也该给你师兄送一些去,他也不爱那些个油腻的吃食。”
林粲说:“师兄哪里用得着我孝敬,全天下的人都孝敬着他呢。”
朱轼说:“你们一起长大的情分,自然与旁人不同,他也知道你那温泉庄子里出产新鲜的菜码,你却只往我这里送,不分他一些,怕是他要生气的。”
林粲到不怕皇帝生气,皇帝再气也不过是打他几下,他身强体壮的到也受得住,只是师兄最近怪怪的,总做一些亲热的举动,林粲偶尔会往歪处想,但师兄是个正人君子,应该不会做那些下流的事,左右想不通的时候,林粲就想让先生给拿个主意,但这话又不好明说,只能隐晦的说:“师兄近来,脾气古怪了,什么事都要管,连我后院里的事,他都要插手,我辛苦攒了一院子的人,都被他给打发了。”
朱轼不疑有他,只说:“打发了也好,你也不小了,也该正经的说一门亲事了。”
一说到亲事,林粲就头疼,他说:“这事还是算了吧,把个软玉娇花似的闺阁女孩摆到我府里,摆上一年,进府时什么样,一年以后还什么样,趁早别耽误人家姑娘!”
朱轼并没听懂自己的宝贝徒弟在说什么,只当他沉迷于娈宠一道,不愿意被嫡妻管束,于是教训道:“男婚女嫁乃是天下正道,你就算再不喜欢,也不可废了天道人伦。至于你那起子上不得台面的爱好,到是不相干,如今的有钱人家,谁不置几个清俊的小厮啊,你将来娶了嫡妻,她也不会挑这个的。”
林粲叹了口气,自己的事自己明白,这话真要是说出来,怕是连看他长大的朱先生也不相信的,只能是寂寞来时自家解,烦难心绪无人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