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上,果然出了这样一幕,史湘云是个没心计的,当着众人的面说那个小戏子长得像黛玉,黛玉立时就恼了。
“史姑娘你说什么呢?”
“我说你们长得像而已,你急什么!”
史湘云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让黛玉有气也没地撒去,但黛玉从小被教养规矩理仪,哪里肯受这个说法,她说:“你拿我比个戏子,还说没什么?合着在史大姑娘眼里,我是给你们取笑逗乐的人了。”
宝玉劝解道:“妹妹别急,湘云她是无心的。”
黛玉说:“她若无心,怎么满院子的人她不比,偏偏比我?”
史湘云说:“满院子的人都不像,偏偏你长得像,要怪就怪你自己吧!”
黛玉被气得发颤,偏又说不出什么来,宝玉忙着在两个人之间劝和着,但越劝越糟,两个人都生气呢。老太太瞧着不像,但湘云是娘家侄孙女,也是个没了爹娘的可怜孩子,她也不忍心训斥的,左右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两个姑娘口角而已,也只随了她们闹去吧。旁人见老太太不说话,便都不说话了。偏巧这会子凤姐和贾琏被请到东府里边议事,若是凤姐在跟前,断不让二人斗成这样,现在却连个劝架的人都没有了。
黛玉受了气,又见众人不帮她,连老太太都不说句话,黛玉心里有些寒了,想自己一个闺阁女孩被人家比成了下贱的戏子,这样的耻辱怎能受得,这还是在自己外祖家里呢,自己受了气,竟没有一个人帮自己说话,再看向三春姐妹,迎春此时脸色发白,只盯着桌面不敢抬头,探春一个劲的冲自己使眼色,要自己不可再争,惜春还小,只愣愣的盯着自己,而珠大嫂子,偷偷冲自己摆手,宝姑娘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看来众人都惧了这位史大姑娘的威风,不敢说话了。这个酒席是断断吃不下去的了。
黛玉向老太太行了一礼,“老太太,我哥哥正忙着备考,家里的事又多,我这就先回去了。”
宝玉说:“妹妹留步,这事儿本就是小事,妹妹不必放在心上的。湘云是个心直口快的,她的话当不得真的。”
黛玉听了这话气上加气,说:“若她是个心直口快的,我就当真是个下贱戏子了。”
老太太见闹得大了,不得不说湘云:“湘云是太没规矩了,哪有拿自家姐妹去比戏子的道理,玉儿也别挣了,今天是宝丫头的好日子,你这样一走大家都不自在了。”
老太太这是各打五十大板的意思,但黛玉受了委屈哪里肯这样罢休,黛玉说:“今日宝姐姐及笄,我人也来了,礼也送了,酒也吃了,也算了全了礼数,若我再留下,怕是碍了人家的眼呢!”
说着,便向老太太,大太太及二太太行礼,然后便扭身走了,宝玉连忙去拉,老太太没料到黛玉连自己的面子都不给,竟然就这样走了,这岂不是给自己脸面看吗!想着也来了气,便没吩咐人拦着。
宝玉追了出来,“妹妹留步,妹妹留步,这又何苦呢!早说了她的话不当真的,再说了,戏子又怎么了,难道戏子就当真下贱了,戏子也不是天生就愿意当戏子的,只不过世道如此,让她们没办法罢了,她们若能生在侯门,又岂能供人玩乐!”
黛玉站住了问他:“此话何意?”
“我是说……我是说,戏子也不下贱的∓……”
不等他说完,黛玉又走开了,宝玉紧追几步拦住她,“妹妹才回来,怎地又要走,我有一肚子的心里话要对你说,妹妹瞧在往日的情分上,先站一站,听我说一句。”
黛玉果然站住了脚,“今个儿我被人欺负了,你都不肯为我说一句话,看来你我的情分也不过如此。”说罢就急步走了,只把宝玉一个人晾在当场,有些痴了。
过了一会儿,袭人来寻宝玉,只听见宝玉自言自语:“你说我们的情分不过如此,我恨不得把这颗心剖出来,让你看看是红是黑……”
吓得袭人魂飞魄散,直呼,“神天菩萨,了不得了,了不得了!”立即去回了二太太。
二太太正与周瑞家的说话,袭人进来回了宝玉的事情,二太太到不见惊慌,只是狠狠的摔了茶杯,又对周瑞家的说:“你快去东府里叫琏儿亲去请太医来,凤丫头在那边吧,到不必过来了。”
周瑞家的还想说什么,却被二太太堵了回去:“只顾着宝玉吧,旁的都不必说了。”周瑞家的应了,自去东府里传话。
这边人等给宝玉请医延药的,那边仪门里黛玉却没走成。
原来黛玉一个女孩家不好独自出门,这次是贾琏去林府接她来的,现在要回去,也要贾琏去送才好。于是打发紫鹃去凤姐院里说话,谁知,贾琏和凤姐都去了东府里边,紫鹃又是回了周瑞家的,请周瑞家的使人传信,谁知道,这周瑞家的竟然一去不回,紫鹃怕姑娘等急了,就先到前边来了。
黛玉带着四个丫头在仪门里头等着,虽然已是开春了,但风吹在脸上依然冷得很,黛玉已经等了快半个时辰,仍然不见周瑞家的来,也不见人有安排车马,黛玉站在院子里越想越气,看看周围,竟然没有一个贾府的人出来服侍,想来那起子见高踩低的小人俱已知道了,宴席上的事情,都见机得早,躲得远了。
雪雁气不过,她说:“我去回了老太太去,没见过这么怠慢客人的。”
“站住!”黛玉今天也气恨了,竟被逼出了几分气性,她说:“人家不理我们,我们就自己走。”
紫鹃说:“这哪里使得,这话要是传出去,姑娘还怎么做人。还是再等会吧,想是琏二奶奶和琏二爷这会子不得空,……”
姚黄说:“主子们再不得空,也该吩咐一声,让奴才们给备下车马,再次也要先给找间屋子坐着,这会子,一个人都不来伺候,到叫我们姑娘在风里头吹着,怕是要生病的。”
黛玉说:“姚黄去前头说一声,让跟着来的小厮去家里回了大爷,烦劳大爷来接我一趟。”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