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我知道该如何忘记你。】
对方显然不是好汉,濮玉手脚被缚,连个还手的余地都没有,脸就成了包子。“艹!”她嘴巴鼓鼓的嘟囔,肚子又挨了一下,眼前便只剩下漆黑。
黑暗后的光明来的突然,不知过了多久,濮玉被眼前的灯柱晃的牙疼,她忍不住挥手去扫,“带不带这样的,要打就接着打,连睡觉的权利都剥夺可真不是人了!”
耳边是林渊的轻笑声,“记得维权,看来伤的不重。”
“不重?你试试?”濮玉嗤着牙睁眼,黑白两色的房间,分明的世界,再不是那个只有黑色的停车场,两个人站在床边,濮玉模糊的认得其中一个是林渊。她动动身子,一身疼痛。年轻医生按住她,“别乱动,肋骨断了两根都不知道疼吗?眼睛瞪那么大干嘛?真不疼?”
被年轻医生一说,濮玉真觉得胸口疼的厉害,她忍着不让自己呲牙咧嘴的太难看,“林渊,你养父找的什么人,下手这么狠,都不怜香惜玉的。”
濮玉心里有数,她最近和气生财,一心向善,最可能得罪的也只有那一尊佛。
“不用忍着,你现在就算不呲牙咧嘴,脸也是没法看的。”像知道她想法一样,林渊摆摆手让医生出去,又拿面镜子在濮玉面前晃了下。
山东大饼尺码的馒头脸,配上两个蓝莓紫色的眼圈,外加青肿的嘴角,现在的濮玉看镜中的自己,有种对着个制作报废的大号熊猫烧香蛋糕的错觉。她忍不住撇嘴,有损形象。
“现在知道有损形象,当初怎么就不听话,叶淮安他让那么多律师都不敢接这个案子,就是想悄无声息的把婚离了,你偏要他大张旗鼓的丢人,他不报复你可能吗?”蓝眼睛突然多了丝柔和情绪,林渊伸手拨开濮玉盖在脸上的一缕碎发,“幸好没下狠手。”
濮玉冷笑,“都说医生是高危职业,治死了人要挨死者家属的打,谁又知道律师也不安全,打赢了官司要遭对方忌恨,动辄报复;打输了委托人也饶不了你;这次更好,我庭都没上,直接卧床。林渊,你现在还和我说幸好没下狠手,你倒说说他们怎么下才算狠手,直接把我杀了以绝后患?”
“濮玉,你想报复我大可换种方式,叶淮安虽然是我养父,但我们之间已经没的瓜葛,就算他名誉扫地,也和我没关系。”林渊的表情总给濮玉一种沉痛的错觉。
“是啊,你要想和谁撇清关系,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她脖子疼,却还是把脸瞥向一旁不去看他。林渊的话让她想起当初他和自己说分手时的情形。
那天,黄昏时分的塞纳河两岸灯光次第亮起,像天使遗落人间的眼睛,濮玉站在岸边,于天使的注视下心情坠落万丈,林渊的声音极致冰冷,一句句刀子样扎着她的心。
他说,“你说的对,当初我答应你做我女朋友就是因为我嫉妒易维堔。”
他说,“我从没喜欢过你。”
他说,“我们分手吧。”
当时濮玉就想,为什么会这样,前一天他们明明还好好的,她还抓着化验单仰头问易维堔,“维堔,你说他知道了会高兴吗?”
易维堔点头,“他会,他肯定会。”
时隔几年,巴黎的风吹进了蓉北的窗,濮玉当年的泪连同易维堔最后的温柔被永远留在了巴黎梦。她听着门关上,林渊出去,再听门打开,医生进来,掩盖住心里“看着那城兴起来,看着那城垮下去”的悲凉情绪。
年轻大夫掀开被子继续检查,边检查还边唠叨,“林子是个情绪太内敛的人,我看你啊,和他也是半斤八两。
“他内敛的都快没脸了。”濮玉出言讽刺。
“这么说林子就不公平了,你要知道当时他知道他养父借了自己的人去打你,急得眼睛都红了,衣服都没换,开车一路七个红灯赶到,不然你以为叶淮安的威胁就是让你受点小伤这么简单?”
“他去哪了?”濮玉心又软了。
“楼下替你出气呢,可怜那几个跟了他这么久的属下了,被太上皇调去办事,回来还要挨林子的揍,每天你哪里受伤,他们哪里原样挨揍,啧啧。”
医生去掀濮玉的衣裳。濮玉悲凉中没忘机警,她看医生,“干嘛?”
“给你换药啊!”
“之前都是你给我换的?”
“林子在,哪可能轮到我?”
“你叫什么?”
“卫铭风,怎么了?还有,你说话能不能别和林子学,话题转换太快,都不考虑我这个智商八十的人接受不接受的来。”
“卫铭风,你再不把你乱动的爪子拿开,等我好了就告你非礼。”濮玉真的自此记住了这个话多,总毛手毛脚的林渊死党之一,流氓医生卫铭风。
濮玉受伤第三天,就在林渊家二楼客房见到了杜一天。不知林渊事前和他说过什么,总之杜一天见到濮玉,除了说让她安心休养外,竟什么都没主动问起。
“叶淮安的案子怎么办?三天后就开庭了。”濮玉肿着脸问。
“那起官司我接手了,你不用担心。”杜一天想抱抱她,却在手伸出时被身后的声音打断了动作。林渊斜倚在门口,声音冷冷的说,“那家伙肋骨断了两根,身上大片的瘀伤,紫的、青的都有,我劝你现在最好别动她。”
濮玉翻个白眼,林渊,你就生怕老杜他不知道这几天是你给我上的药啊。想起这几天每晚他来自己房里上药,肌肤相触却丝毫没有□,濮玉既庆幸又有些莫名懊恼。她明知自己的脸不好看,还是朝杜一天咧嘴一笑,岔开话题,“头儿,我恐怕还要请几天假,我的奖金工资还有客户……”
濮玉是穷怕了,所以实际。
“放心,案子和客户我会安排,奖金工资少不了你的。”林渊在场,杜一天想说什么也说不出,呆了没一会儿他就被林渊以濮玉要换药为由请走了。
“至于让他特意在这时候来一趟吗?”濮玉指指自己的包子脸,“我现在这个样子,很宜见客?”
“遭嫌弃了也就不惦记了。”濮玉以为换药是借口,她没想到林渊真拿了药,坐下掀开她衣服,“最好再丑点。”他竟又在自己脸上捏了一下,真他妈的疼。
“林渊你二大爷!”濮玉骂,林渊笑,“挺有精神,看来恢复的不错。再丑点省得人惦记。”
他手沾着药膏,在濮玉胸口一点点延展开,没一会儿,濮玉的脸一片紫里透粉。
时间随着濮玉身上慢慢伤愈快速滑过,半个月后的深夜,濮玉靠在宽大躺椅上看芒果台的肥皂剧,半个月足够她伤好得大概,可失眠却到来的突然,不知道是否因为再次和林渊这么近的缘故。
有人因爱安眠,有人因爱难眠,一片天空下的两个人也可能在同一梦境里天各一方。可笑林渊一个人就让她把这三种经历个遍。
肥皂剧无聊,濮玉按掉电视,决定下去找偷酒喝。被林渊发现,这酒她是万万喝不到的。林渊家的酒柜在一楼,雕花红木透明窗的柜子,里面摆着各种年份的酒若干,濮玉打开门选了两瓶老年份的,坐在吧台边一杯杯的喝。喝酒的她自得其乐,想象着林渊发现自己偷了这两瓶时会是什么表情。
濮玉酒量好,可整两瓶下肚,她也醉了,饱饱得打个酒嗝,濮玉看着两个林渊进到视野,嘿嘿地咧嘴傻笑起来,“林渊,你说句‘当初不是耍我,你真喜欢我’会死吗?”
林渊思路还停留在白天和永盛去谈的国脉那个案子上,冷不防看到喝醉的濮玉,脚步顿了下。
“濮玉,上楼睡觉!”他皱着眉拉起她胳膊往楼上带,这女人趁他不在竟然喝酒,难道嫌身上的伤不够重,伤口不够疼吗?
濮玉却不干,“你说,你到底喜欢我吗?过去喜欢吗?现在呢?”
“傻丫头!”
他不是个话多的人,情爱之类话他更说的少,之前和濮玉一起时,她比他小,比他天真,总缠着他坐在塞纳河边长椅上晃着脚丫问他,“阿渊啊,你喜欢我吗?”,他最多的回答是“嗯”;濮玉继续指天上的星星,“阿渊,我和天上的星星比哪个更亮?”他的回答还是“嗯”;就连分手时,濮玉再三问他是不是真的不喜欢她时,他的回答仍是“嗯”。
这次,林渊不打算敷衍自己的感情,他把濮玉扛上肩,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傻丫头,我从来不喜欢你,我他妈的该死的是爱你!”
濮玉哭了,哭的稀里哗啦,“我爱你”这三个字,她等了好多年,让她听到就心酸是三个字迟到了好多年。
她被林渊放在床上,衣衫褪去,两人亲吻,在各自情怀的夜里,只有最原始的律动才能填满两颗空洞许久的心。
欢愉中的濮玉心里有个愿望,她希望她能找到如何忘记林渊的方法。
晨曦的清明取代暗夜的迷乱,濮玉浑身酸软的醒来,林渊不在身旁,枕头上他留下的痕迹还清晰,看来离开不久,濮玉一脸怅然,也许他同自己一样,都不知道该拿怎样的面目面对对方。床头桌的万年历提示今天是5月2o号。52o,我爱你,和曾经的爱人做了一场爱也算圆满。濮玉想起什么,赤着身子翻身下地。
卧室里有台笔记本,她走到桌旁开了电脑,登6私人msn,里面果然有那人的两条留言。
玉:我将于5月2o日下午2点到达蓉北,航班号是Tpo62,期待见面,爱你的sn。
ps:那件事还是按照原计划吗?静等指令。
算算时间,他现在应该正在飞跃大西洋,也不管他是否能收到,濮玉敲击键盘回复:一切照旧。
关电脑时,林家的下人在门外敲门,“濮小姐,先生要你去他书房一下。”
“知道了。”
穿衣服的时候,她又盯着胸前的印子肖想:如果金庸小说里的去腐消肌散真的存在,那她真想尝试把这身印子留一辈子。因为这次他们毕竟是两情相悦。可在不久之后的明天,后天呢?一切会不会有变?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