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想并没有把莘王的到来当做一回事儿,事情总要一样一样的来,火灾的时候十一月,火灾后就是连着几场暴雪,天寒地冻,把救火的水冰,冰块儿裹着断壁残垣,把整个过了火的莘王府冻得就跟铁桶似的。想要拿出来点儿什么都费劲儿,施工重建,别开玩笑了!滴水成冰的季节盖房子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儿么?悲催的莘王只能先回皇宫住着,幸好王府的仓库盖的结实,砖石结构加上厚厚的土夹墙,成为整个王府唯一没有被火烧过的地方……不然这位莘王可真要成为大宋最穷的王爷了。
趁着冰雪还没有消融,李想跟自己的一群部下开始了紧张的测绘工作。这一次的工作无疑是相当麻烦的,官学,大宗正寺外加一座王府,以为这就是全部么?当然不是,这地方是比较繁华的地段儿,光修这些建筑怎么成,还有几千户焚毁的民居呢!
当然,重建民居这类的事儿跟修王府一样,本不是工部的责任,这里又要提起何栗了,这家伙到受灾片区溜达了一圈儿,深感百姓们损失惨重,许多百姓自家房子的原址处搭着个窝棚凑活着住,问起来,许多所有的财产都这场大火里烧光了,统共就剩下地皮还值点钱,可要是卖了地皮,有了钱又住哪儿呢?大部分的平民,原本就只有那三两间的房子,开封地价奇高是没错的,可是那么小的地皮不可能卖一半儿留一半儿,谁肯买那样小的地皮啊?卖了地,怕是这辈子都别想有个属于自己的栖身之处了。
何栗生就一副悲天悯的性格,看着百姓们大冷天的窝棚里呆着,便向官家打报告,由国家资助这些遭灾的市民重建房屋。受灾市民可以选择两种方案,要么就是什么都不管,过阵子老老实实去难民收容的寺庙之类的地方呆着,或者投亲靠友,国家会按照他们过去的房屋间数建成新的——当然,红瓦砖房什么的别想了,户部给工部的拨款只有每间五贯钱,何栗的想法就是好歹给弄个遮风避雨的木板房。如果家中还有其他财产,想自己动手,把房子建的更体面点儿,按照房屋间数领取补贴,一间房子四贯钱。因为这事儿,何栗跟户部打了好几天的嘴仗,总算争取了十五万贯救济款出来,转手塞给工部:“冀飞,替把钱要来了,剩下的事儿就全靠了!”
李想崩溃死了,可没想要这个钱啊!都忙死了啊,让他们自己盖房子不行么?擦一间房子五贯钱,开封坑爹的物价之下这点儿钱也只能盖木板房啊!这玩意一把火还不得又烧光了,李想的概念里这就是黑心建筑商才盖的东西,居然让他主持!喂,何栗脑抽了么,就把钱发给他们自己去盖不行么?
“这个节骨眼儿上,让百姓自己去买材料,那些商户必然会借机抬价,到最后怕是二十贯也盖不出一间房来。官府出面,统一采购材料,那些商不敢太放肆。”何栗说到这里,向李想深施一礼:“冀飞,若是换了别,还真不敢这样做,十官九贪,五贯钱层层盘剥下去,去盖房子的时候怕只够盖草房子了。幸好如今有冀飞,一向忧国忧民,必能把钱用刀刃上。”
李想原本一肚子气,可是听了何栗的解释,顿时什么火儿都没了,说来说去,何栗还不是为了老百姓?他为了要来这十五万贯,差点儿跟户部的薄尚书掀了桌子,得罪的事儿何栗都做尽了,到了他这里,无非是忙活一下而已,有什么呢?
几个事情全都堆到了眼前,李想的头都大了!他虽然懂得统筹管理,可毕竟也只是学了个皮毛,他是化学专业的不是统计专业也不是建筑专业更不是商业的啊!也就是仗着做了十几年的学霸,凡是学过的学科就一定要学精,所以才显得无所不知。可这会儿一堆的建筑任务摆眼前,这可不是修城墙啊!简直要麻烦死了。
大宗正司是比较好修的,只是个后院儿罢了,只是知大宗正事是官家的兄弟燕王赵俣,,这可真是麻烦事儿,这位龟毛的性格实是让头疼,两万贯的预算他非要李想给他盖出来十分雅致且不怕火烧的后院儿……
李想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设计图都是现成的,预算也是根据这个来的,让怎么给加功能啊?跟那个侄子的要求也太两极分化了吧?
学校那边也十分苦逼,时不时有学生过来骚扰李想。
“李郎中,觉得们院子后头应该种些竹子,比较雅致……”
“李郎中,宿舍的隔墙无比盖的厚一些,起码要一尺,现的木隔板儿,隔壁念书吵得睡不着啊……”
“顺便盖个书院如何?”
大宋朝的风气开放,官府什么的也不像后世那么难进,说起来小贩都敢反对官家扩皇宫呢,事关自己的利益,学生们跑来跟李想碎碎念也没什么稀罕的了。
李想忍了两日,终于暴躁了:“想种竹子,等搬进去,自己去花木市场买去!爱买多少买多少!”
“一间房子二十贯钱,想让给弄一尺的隔墙?老子读书的时候六个一间宿舍也没嫌吵呢!还隔壁吵得睡不着,那是不刻苦,睡的太早了。”
“出了门,往东走,五里地之内三个书院……”
赶走了学生们,耿德阳擦擦汗:“早该这样了,郎中越是脾气好,他们越是上脸,真挨了骂,反倒没脸到外头说了……”
李想看着耿德阳就有气:“什么时候搬走啊!病都好了还不走,告诉啊,别打家里小娘子的主意,是不会同意的,又不能做上门女婿,这么穷,才不许家小娘子倒贴呢。”
耿德阳郁闷死了,他早想搬走了好不好,是不许啊,说病要全好了才能走,这会儿又撵,不就是跟那个不怎么露面的小娘子说了几句话么?满院子的小娘子,一个比一个奇怪一个比一个厉害,他不敢理,脾气好一点儿的要么是喜欢郎中的,要么是许了家的,他更不敢理。那日忽然冒出个平日里不李府住的小娘子,头次见到她便打听他是谁,是不是得叫他老伯,听说耿德阳只有三十岁,十分惊讶的跟他打听怎么把自己捯饬成这样儿的,他很郁闷的好不好!简直想以头抢地好不好,偏那个小娘子还是个粗枝大叶的,没盐没醋的话听的还挺来劲儿,听说他是穷乡僻壤修水渠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儿的便一脸崇敬的仰头看他,还笑嘻嘻的拍他马屁,结果被郎中看到……结果,从那天起郎中就没有给过他好脸色。
这可真是飞来横祸。耿德阳默默的抹了一把辛酸泪,他真的对十几岁的小娘子不感兴趣啊!再婚什么的他也考虑过,开封的大龄剩女有的是,总能找到个合适的吧。他是个清水官儿,整天忙的要死,也没精力娶个要哄着的小新妇,还是年纪大些的靠谱。
不过显然这话不能跟李郎中解释,这些日子耿德阳是发现了,这位李郎中,胡搅蛮缠起来简直太可怕了,他要是敢这么解释,李郎中一定会说:“还敢嫌弃家的小娘子!”唉,这都什么事儿啊。
李想没工夫去琢磨耿德阳想什么,他不讨厌耿德阳,前提是这货不准备勾搭他家小娘子……
耿德阳实太穷了,没有恒产,全靠一年一百四十两的俸禄过日子,开封,这只能维持一个官员的最低生活标准——官舍一年租金十二两,自己带上两个随从吃饭,官舍交费十二两,一个月出去吃几顿一年就不少于二十两,三个一年做几套最基本的日常衣服衣服总要二三十两吧,最低标准的每月请同僚吃一次饭,一年下来又要至少十两二十两吧?零零碎碎的算下来,没有其他收入,靠俸禄能攒下钱的绝对是奇葩啊!
郑爽也就算了,那家伙脑子活,偶尔还收点润笔钱什么的,手头还有点余钱,而且家毕竟跟苗玉奴青梅竹马……耿德阳可不成!好官跟好丈夫绝对是两个概念,穷也就罢了——这真不是最重要的问题,李想也就是吐槽一下,还真不把这个事情切实的当回事儿,家里的小娘子谁缺钱呢?关键是这种太尽职尽责了,心思全用工作上,他对工作的态度上简直是加强版的何栗,做他的新妇会累死的,这不成,绝对不成!
于是耿德阳这个倒霉蛋儿才上任就被自己的主官看着不爽,不得不搬回了官舍,当然他原本就准备搬回去的,不过,官舍的饭可真难吃啊!过去还不觉得,跑到李郎中家住了大半个月,再回来觉得这儿的饭简直是猪食。住隔壁的李迒一脸的幸灾乐祸:“觉得食堂的饭没法吃了吧?而且没洗衣服没刷靴子了是吧?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啧啧,真是可怜啊……”耿德阳虽然是好脾气,这会儿也想把李迒摁下去暴打一顿了,不就是回哥哥家去过休沐日发现自己的房间被他占了么?这幅开心的样子到底气谁啊?他自己不也是由奢入俭难,对官舍的猪食意见极大么?
学校宿舍是没有固定图纸的,石尚书交代李想说,因为这几年读书的越来越多,所以宿舍实有些挤,希望李想设计宿舍的时候充分考虑到容积问题,最好能把现的床位数量增加一倍——好吧,太困难的话百分之五十也行。
这个要求太坑爹了,李想头疼死了,就这么大一点点的地方让增加一倍的床铺,难道要盖楼么?同样的面积上,盖楼跟平层的建筑成本完全是两个概念好不好?想起那些神经兮兮跑来跟他提各种不着调的建议的书生,李想更抓狂了,这些书生,不通实务,想一出是一出,偏偏代表了大宋的未来……擦这些还不够居然还要扩招,恨扩招啊!
“昨日去现场,又有书生建议房子一定要多用木材,床铺最好做成矮榻,接地气……”钱主事带来了书生们的最新动态……
“接地气!接他娘的地气!”李想抓狂的吐槽道:“平日里住逆旅,掏钱被安排到二楼还要说此处风光独好,这会儿不掏钱的住宿舍,就这个那个那个这个,再有跟嘟囔这个,立刻去弄二层床,凡是想要接地气的统统住上铺!”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