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丰月怎么样了?”刘镇东几个大步间脑子里窜过一堆问题,走到安安近前时整个人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说话间也就不知觉的多了丝安抚人心的味道。
“还在手术。”安安红着眼眶坐到长椅上,手紧紧搂着自己的皮包,像是只要这样做,张丰月就能完好地出来一般。
“到底怎么回事?”他还在那儿光着膀子带人做抗寒训练呢,结果采蘑菇的小姑娘就没命地响了起来。一般情况下只要他一次不接,单飞就知道他在忙了,而如果明知他在忙还不停地打,只能说有很重要的事情。
“都是他!”安安怒指着站在一旁从头到尾连表情都没怎么变过的常乐,“丰月去他那儿谈事情,结果从楼顶掉下来了。他说是他养的狗不小心扑到丰月了,才导致丰月从楼顶掉下去的。”可她不信,张丰月那么大个人,身板儿不比刘镇东却也不会差太多,狗扑上去也不见得会把人扑下楼啊,再说她老公刚三十出头,身手还挺利落的,见狗扑还不躲?
“怎么称呼?”刘镇东站到常乐对面,一下就把晒到常乐脚边的阳光遮了个严严实实,让这人整个都陷入阴暗中。
常乐身靠着墙壁,见刘镇东过来也没动弹,只瞥了一眼便没什么表情道:“常乐。”
刘镇东点点头,“原来是常副省长的亲侄子,真是失敬了。”厉于民还没转业的时候就提过,常家就是个大淫-窝,里头住的人老的色,小的变态,没一个好东西,其中这个叫常乐的也是一号。
“你是……”常乐不认识刘镇东,但是他居然能叫出自己的身份,显然这人也是圈儿里的(?)
刘镇东虽在军队,但是厉于民他爹是省委书记,而厉于民又喜欢没事的时候就说说地方上的事,事以刘镇东对地方上的事情也了解很多。再者军队里头年年都有转业的人,于是刘团长就跟不少的地方官混得也很熟悉了。可常乐却不然,常乐对地方上的事情知之甚详,却对军队了解不深。这年月国家也不用打仗,地方上的人还是比军队里吃香一些的,所以谁没事去关心军队怎么回事?在地方混明白就很不错了。更何况眼前这人还是个中尉,军里一抓一大把,也不够资格让他关心。
刘镇东来的时候着急,随便拎了件搁在道边的衣服就出来了,肩章上头还是个中尉衔呢,可他哪有空管那么多了?
“我叫刘镇东,是张丰月的朋友。”刘镇东介绍完自己,沉声道:“我只有一个问题。请问常先生,你的狗还活着吗?”
常乐眉头一皱,不去回答刘镇东的问题,反问:“你认识凌晓菲吗?”
“……他是我老婆,怎么了?”刘镇东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笑道。他倒是没想到这事情还和单飞有关,虽然知道他媳妇儿吸引人,可挺着个肚子还能被人惦记?那惦记的人得是什么人品?
熟知刘镇东的人都知道,一般情况下他对谁这样笑,基本那人就离半死不活不远了,可惜常乐不知道。
常乐这些天一直想找机会再见见“凌晓菲”,可是这个“女人”还挺神秘的,他派人隐约的打听了一下都没什么结果,反倒差点引起别人的注意。他倒是可以动用一些关系好好查一查,可那样一来这一份难得的神秘感岂不是要被打破?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从张丰月身上入手最简单直接。可意外的是,张丰月居然油盐不浸!不论他用什么法子这人就是不让他有见到凌晓菲的机会。而越是这样他就越好奇,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刘镇东,那个姓凌的女人真的是你老婆?”趁着常乐神游天外,安安把刘镇东拉到一边悄声问。她一直注意着两人的对话来的,万没想到那个凌姓的妹子还真和刘镇东有关。难道是她看错了这个朋友?那她不是误会她老公了么!她老公……
“回头再跟你说。”刘镇东见常乐听了他的话半天没反应,也不急着求证了。现在关键是张丰月,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安安有心再说些什么,恰巧手术室里出来个人,问道:“谁是患者家属?跟我进来一下。”
安安心都提起来了,却还是跟着护士去换衣服进手术室。刘镇东扫了眼常乐,见他还是神经质地望着窗外某个地方无任何反应,便给自己拿出来一只烟,后又想起这是医院,遂只是叼在嘴里却没有点。
也就是七八分钟的时间吧,安安又出来了。刘镇东见她的表情有些奇怪,便问:“丰月怎么样了?”
安安背着常乐偷偷比了个ok的手势,知道刘镇东看见了之后就什么都不说,坐在椅子上开始嚎啕大哭起来,时不时还冲常乐喊:“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姓常的我跟你没完!”
“你倒是说话啊。”刘镇东心是放下来了,可见安安还演戏,便跟着配合一番,提声喊:“别哭了!到底怎么样了你说话!”
安安吓了一跳,立马停止了哭声,小声道:“手术还没做完,我进去只是取戒指。”
“就这样?”
“恩……就这样。”
就这样个屁!刘镇东看出来安安有事没说,却碍于常乐在场所以没有细问。只要知道张丰月无碍就好了。常乐虽然看着神游天外,可也许他只是做出这种表情来误导人罢了,或许他的注意力其实一直没有离开。这种人最阴险,防着些总是好的。
“小飞,儿子在做什么呢?让他接电话。”刘镇东给单飞打了通电话,想听听跳跳的声音,也是想注意一下常乐的反应。
却听单飞道:“跳跳跟北儿去找你去了,没准一会儿就能到你那儿。”因为跳跳说要找爸爸,所以刘珍北就带他去了3o1团,结果他们在团部大门口就被告知团长出去了,他们就又回了家。跳跳本来以为家里有爸爸,可哪知回家一看还是没有,于是小伙子立马就闹开了,这是骗他啊!
不得已,刘珍北就带着跳跳又往医院赶去。
“你怎么没一起来?”刘镇东这句说的是真心话。这才一上午的功夫,他就忍不住想见见他们了。
“你糊涂了吧?老板娘在那儿呢,我再去合适么?”单飞也不是没想过去看张丰月,可他现在的模样怎么见人?
“啧,有我在你怕什么?”刘镇东话间明显注意到常乐的注意力似乎分散到了他的手机上,于是暗暗笑着又道:“你老公什么时候让你受过委屈了?你还怕我护不住你?”
“当然不是,你少扯有的没的,还是说说你那边怎么样了吧。”
“现在还不好说。”常乐在这儿,一切真不好说。这人就跟木头桩子似的站那儿不动弹,表情也几乎没怎么变过。这种人要么就是城府太深,要么就是思维异常。至少现在可以肯定,这人并不是出神发愣,而是在暗暗注意他们。
张丰月从手术室推出来的时候麻药劲还没过,整个人都意识不清的,好在虽然折了三根骨头但没有伤及内脏,且手术还很成功。不过出来公布手术结果的大夫可不是这么说的,只说已经脱离危险期,但仍需要注意观察。
常乐闻言终于动弹了,他像个隐形人一样呆了这许久,说出来的第一句话居然是:“没死就好。”
这小子真是……
刘镇东垂眸笑了笑,对常乐道:“常先生,你也看见了,丰月现在这种情况短期内绝对不可能再接着工作,所以如果你不介意,接下来的事情就由我来继续跟进,毕竟丰月科技也有我一半。”
常乐皮笑肉不笑地问:“是和‘凌小姐’一起么?”
凌小姐?再怎么样也够不上“小姐”一词了吧?刘镇东笑,“好啊,就和‘凌小姐’一起。”
“姑姑,爸爸,爸爸……”小跳仰着小脸看刘珍北,一副我很想很想他的样子。
“好好好,找爸爸,这不马上就见到了么!你可真是我的活祖宗!”刘珍北抚了抚小跳的头,把安全扣解开之后带着他就往住院部里奔。事实上她是不想带跳跳来医院的,医院里病人多,病菌多,可架不住这小子死缠烂打。
“爸爸!”跳跳刚进病房门,见着刘镇东就张着小胳膊要他抱,那闪亮的小眼睛就别提多有神了。
刘镇东接过儿子亲了两下,问他今天都干什么了,小跳就说“找爸!”
小跳说一两个字还是很好的,但是成句的表达能力还没有,毕竟还很小。不过他说的他爹都能完美地理解下来。
刘珍北跟安安打完招呼出来忍不住道:“这小子在团部门口抱卫兵大腿,可惜卫兵说你没在。卖萌白卖了。”说罢又问跳跳:“跳跳,班长叔叔怎么敬礼的呀?”
小跳立马伸直了小手放到耳朵旁边,还挺像那么回事地说:“团长!”。
刘珍北又问:“团长是谁呀?”
小跳立马看向刘镇东,无比亲热地搂住他爸,嘿嘿乐道:“爸爸~”
刘镇东捏捏小跳的鼻子道:“跟叔叔问好。”
小跳看看常乐,脸一扭就当没看见这个人。这是他表示不喜欢一个人的方式。刘镇东心里暗笑:果然是老子的种!这么小就知道分清好人坏人!
刘珍北纯属好奇地问:“这位是……?”她绝对没有帮谁解围的意思,就是单纯地好奇,这么个怪胎……当自己是壁虎呐?贴墙上不动弹!
这间病房是套间,里头不但有个病人休息的卧室,卧室外头还有个小客厅。刘珍北进来的时候刘镇东就一直在小客厅来着,常乐也在。可常乐自打刘珍北进屋之后就没动过。
事实上常乐跟着进了病房的小厅里就一直没动过,不怪刘珍北多想。
“这位是常务副省长的亲侄子,常乐先生。”刘镇东不冷不热地介绍完,又对常乐道:“这是我妹妹。”指了指刘珍北,却连个名字都没说。
刘珍北一听就知道她大哥不待见这人了,所以态度立时变得跟原来不一样。虽然嘴上都带笑,却是真诚和假真诚的区别。常乐在圈子里混迹时间也不短,又怎会看不出来?只是明知道他跟省里的高官是亲戚还不把他放在眼里的,他还真没见过。哪怕是在京城,这样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的他都没见过。
如果粮票知道常乐的想法,他一定会大笑着问一句:小子,你见过几个真正的京城名贵?
常乐不能说是那种特别自以为是的人,但绝对还是有些富二代身上常见的优越感的。对于跳跳嘴里说的团长,他是全然没当回事。一个牙都没长齐的孩子说的话也能当真?他就没听说过哪个军里的中尉能当团长。
“爸爸……”小跳突然打了个哆嗦,明显是要尿尿的节奏!
“让姑姑带你去。”刘镇东不想让常乐和刘珍北单独处一室,于是把小跳送到了刘珍北怀里。刘珍北二话没说就抱孩子去洗手间。
常乐听着关门响道:“你妹妹长得可跟你一点也不像。”
刘镇东点点头,“她是我堂妹,长得不像也正常。再说有的亲兄妹不是长得也不像么?”
常乐闻言脸色有些难看起来。家里的那些个同父异母的,她们怎么配和他称作亲兄妹!
刘镇东心里冷笑一声,给厉于民发短信,问问最近怎么样了,顺便打听打听常家的事情。常乐这小子到现在还不走估计是想等张丰月醒来,而他们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现在谁也说不清楚,只能等张丰月起来给个答案。
张丰月是在下午过三点时才醒过来的,因为折的是腿骨,上身多数只是擦伤,所以倒也没给人元气大伤的感觉。只是难得身上缠这许多绷带,看着有点儿像木乃伊,看得小跳满脸好奇,只要离得近一些就总忍不住用胖胖的小指头戳戳,然后一见张丰月龇牙咧嘴他就笑个不停。
当然,张丰月是装的还是真疼只有他自己知道,不过常乐可没心思关心这些。他只道:“既然张总醒了,现在就当着你家人的面说说当时的情况吧,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没什么好说的,只是个意外而已。”张丰月没有半点负面情绪道。他说这些的时候一脸平静,让人看着听着都会感觉就是他嘴里说的那样,绝对没有什么别的可能性。
安安一副想插嘴的样子,却被张丰月一瞪给硬憋回去了。而刘镇东,他只信他兄弟私下里说的,所以现在不论说什么对他来讲都做不得数。
常乐得到满意的答案,再次确认由刘镇东和“凌晓菲”来继续未完的工程后,大方地留下了一张支票做为医药费便离开了,脚步之轻快仿佛今天并没有发生任何不愉快的事情。
他走后,张丰月的脸色才渐渐凝重起来。这些日子来他一直都想着只要不让单飞再见到这人便没什么大问题,谁想到这姓常的居然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你是说他这样做很可能只是想引小飞出来?”刘镇东吐出口烟雾,儿子出去了就完全不管病患了,抽得贼起劲。
“对,我一直找理由不带单飞出来,这小子很可能是把单飞想成是我的包养对象了。我估计他送我进医院根本不是想救我,而是等着看单飞会不会出现。据我最近了解,这小子好像是不能让女人怀孕,他很可能……”
“你是想说他不但看中我媳妇儿还很看中我儿子?”刘镇东把脚搭在茶几上,危险地眯起双眼,轻轻弹了一下烟灰问道。
张丰月没回答,他本能地觉得这个问题是不需要回答的。有时候沉默才是最有力的答案。再说刘镇东也不是笨蛋,他的意思他再清楚不过了。
单飞得知刘镇东答应继续完成常家的工程之后着实意外。先撇开其它的不说,刘镇东哪来的时间去做那些额外的事?军队里的事情都快忙不完了吧?
“我只是说接手,又没说我要亲自去干。”刘镇东抚了抚单飞的肚子,感受着手底下传来的孩子们回应的力道,笑道:“工程还是由工程队去做,我顶多出两天时间就行。再说不是还没正式开工么?”
“这倒是,那监工大人,要不要看看施工图?”单飞晃着手里的纸张问。
“当然要了。”不但要,他还得仔细地记住各个摄像头的分布点。
三天后,单飞手绘的施工图被刘珍北送到小年那儿,小年按照上面的数据用d绘出了电子版,然后重新打印了两份。一份留给施工队,一份交给单飞。
单飞拿着新打印出的施工图,和刘镇东再一次登上常家的门。不过这次来的可不光他们两个,后头还跟着五个施工人员。其中有三个是丰月科技新来的在小年手底下做事的徒弟,还有两个一个是粮票,一个是赵山。
本来厉于民也想来凑热闹,但不排除常乐认识他的可能性,所以就被刘镇东阻止了。
常乐无可无不可地把人让进了屋,就任他们在自己的屋子里敲敲打打,按施工图上的设计将设备安置在各处。而他自己,则坐在沙发上,和对面的刘镇东闲聊。
看上去似乎一切都很平常,如果不是常乐的目光总是盯在单飞的肚子上。
刘镇东笑道:“常少很喜欢孩子?”
常乐闻言不自觉地磨了磨后槽牙,将目光收回来道:“没人会不喜欢自己的孩子。”即使他老子那么花哨的人都对孩子特别好。
“常少还这么年轻,想要总是会有的。”刘镇东道。
“不会。”
常乐直接得没有任何掩示的回复把单飞和刘镇东弄得一愣。单飞是真愣而刘镇东则是装愣。
“小如,去把少夫人请下来。”常乐把茶几上的酒一口喝净,头也不回道。
小如是单飞之前来时就见过的那个挺漂亮的小姑娘,干活挺麻利的。见常乐吩咐,脸色一白马上就上楼去了。
刘镇东倒是不知道这里还有个少夫人。他也没听张丰月和厉于民说起过。
不一会儿小如下来了,但是她是“捧”着她的少夫人下来的。
一张黑白分明的照片被仔细地摆在木制相框里,而那里头的人长得……居然和眼下的单飞有八-九分像!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