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这次真是居功至伟,小姐说过两日要设宴款待嫂子你,连夫人都说想要亲眼见一见这比珍颜阁里的妙手还要高明几分的妆师呢!而且小姐日后出嫁少不了也得麻烦您。夫人还说小姐跟您学的按摩推拿的法子极好,待小姐出嫁之后就没人给夫人推拿了,到时候还想请嫂子您去多给照料一二呢!”
徐曼青一听,这孙夫人果然因为女儿有了好归宿而心情大好,如今是变相要给自己塞好处了。
“佛家都说千里姻缘一线牵,我看小姐和张公子是前世就修下来的良缘,那都是老天爷给定好了的,我只不过是推波助澜罢了,谈不上有什么功劳。”徐曼青看着那堆了满屋的谢礼,“如今我也沾了小姐的福分得了这么多的赏赐,还请一定代我向夫人和小姐转达谢意才是。”
绿萍听了徐曼青的话只觉得十分舒爽。这项嫂子果然是个厉害人物,这谦虚起来竟半分不显得客套,原本是她帮了孙府这般大的忙,可从她嘴里说出来反倒是她徐曼青沾了孙府的光了。
这般知情识趣的平民女子还真不多见,比起她这个自幼便在府里当丫头的人来说心思还要玲珑剔透上几分。
“我看项嫂子这般年轻就已经有这等本事,日后别说是珍颜阁的妙手,就是当上国手也不在话下啊!”绿萍不禁发出感概。
两人又闲聊了一阵徐曼青才把人送走,回到屋里将方才绿萍转交的装着酬劳红色封子打开一看,里头赫然是一张两千两的银票——这下买新房子的钱都给赚回来了,这大户人家出手果然阔绰。
现下虽然喜事连连,可徐曼青一想,如今那尚书家的公子已向孙家提了亲,是否就说明自己已经赢了比赛?但尉迟恭请来的三位国手尚未发话,输赢之事似乎也做不得数。
若最后真判了她赢,尉迟恭便会顺水推舟地“炒”了张妙手迎她入阁,如今她已是骑虎难下,难道真要搅进珍颜阁那淌子浑水里不成?
徐曼青心下有些烦闷,但一时又想不出好的对策,只得先将这事撇过一边,转而动手将那一屋子的礼品登记入库。幸好新买的房子附带有一个小库房可用,否则现下住着的小跨院光是堆放这些东西就快被塞满了。
这两日徐曼青难得地静下了心来完成尉迟恭之前托付的步摇的图纸,全神贯注地做事时间过得就是快,还没等徐曼青反应过来,开国县公府那边又递了帖子过来,说是孙小姐设了答谢宴,让徐曼青过去一趟。
徐曼青再度去了开国县公府,这回总算见着了孙夫人的真颜。
见面之时孙夫人坐在首位,孙小姐坐于右侧,见徐曼青进来还特意给打了坐,听下人们说这可是主子给的极大的荣宠。
徐曼青一开始挺不适应这种赏个座就是荣宠的说法的,但一想到在这封建等级森严的大齐,她这种平头百姓能亲眼见着正二品的诰命夫人就已经十分不可想象了,更何况还能有个座儿?
显然她之前跟绿萍说的话已经传到孙夫人耳里了,孙夫人对这个知情识趣的年轻妆师十分满意,又下了订让她以后定时来府里给她做推拿。
这是一桩极好的生意,徐曼青自然应下了。
在孙小姐的小院里吃了一顿饭,虽说这在开国县公府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但在徐曼青看来可真是山珍海味了。
孙小姐也跟着吃了一些,但最近减重减习惯了,也吃不了多少,反而是开了荤的徐曼青在那大快朵颐,这种水准的菜色在外边可是有钱都吃不着的。
孙小姐人逢喜事精神爽,拉着徐曼青一直说个没完,直到天都快擦黑了才总算把人给放出来了。
徐曼青刚从孙府出得门来,谁知竟在门外碰上了薛灵。
“好姐姐,你怎么来了?”
看薛灵在开国县公府门房旁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徐曼青立刻感觉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味。
果然一见徐曼青出来,薛灵赶紧凑了过去。
“你怎么这么久才出来!”薛灵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的蚂蚁似的。
“大事不好了,你婆婆她病倒了!”
薛灵此话一出,连徐曼青这般心理素质好的人都即刻被吓得手脚发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今早出门的时候婆婆还好好的啊!”
薛灵急道:“还不是因为你家那只花公鸡!”
徐曼青干瞪眼:“花爷?关它什么事?”
自从她出门接活以来便很少有机会能照顾那只花公鸡了,况且有细心的项寡妇在,徐曼青也不太会注意这只鸡的事儿。
“听项大娘说,那只花公鸡昨天开始就有些恹恹的不大吃东西,今个儿你出门的时候是完全不吃东西了,等到中午的时候就病趴下了。”
虽说只不过是一只鸡的事,但这只鸡可是代替项望山把她给“娶”回来的,在项寡妇眼里已经是自家儿子的化身了,如今这花大爷出了事,项寡妇肯定会胡思乱想。
“项大娘一看那公鸡病了,着急忙慌地就抱着它要去找懂行的人给看看。谁知到了人多嘴杂的集市里,才知道边境那边前两天确实打了一场恶战,听说死了好多人。”
徐曼青一听,心里头阵阵发凉——难道这花公鸡生病还真跟前线的项望山有什么关系不成?这也太邪门了!
“项大娘一听,立刻就晕在集市上了。好在她晕的地方离我家铺头近,我看外面吵吵嚷嚷的一堆人围着就过去看了一眼,一看是项大娘倒在地上,差点没给吓死。”
徐曼青只觉得头脑阵阵晕眩,虽说她跟自己那挂名夫君没啥交情,平日里最多也不过是在项寡妇的嘴里听说过而已,可现下她已经将项寡妇看做是自己的亲人了,若项望山真出了事,项寡妇定是熬不过这关的。
“我,我得赶紧回去看看……”
薛灵在一旁撑住了徐曼青,眼里都带上了泪:“好妹妹,你可得顶住了。如今项大娘倒下了,这项家上下都得靠你撑着了。”
徐曼青赶紧上了轿,只恨不得轿夫的脚程能再快一些,好让她赶紧回家才是。
一到自家门口,徐曼青直接将装满了银两的荷包丢给薛灵,好让她把轿夫打发走。
进了屋里一看,项寡妇哪里还有平日那副利索的样子?只见她病哀哀地躺在床上,双目空洞无神,嘴上一直不停地叨叨着项望山的名字,唇上失了血色,干裂得厉害。
徐曼青一看项寡妇这幅魂不守舍的样子立刻就红了眼圈。小心地凑近到项寡妇的床前,徐曼青轻声唤了几声婆婆。
项寡妇那边半点反应也无,双眼空洞得厉害,此刻除非是项望山直接出现在她面前,否则谁的话她估计都听不进去了。
徐曼青没办法,只得起身去问薛灵。
“大夫来看过了么?”
薛灵赶紧回道:“已经请了城南最好的大夫来了,大夫说项大娘是气急攻心邪风入体才昏了过去,当时给施了针灌了参汤才醒过来的,现下好像还发了高热,哎……”
徐曼青从袖袋里掏出一个荷包塞在薛灵手里:“今个儿多谢姐姐了……”
薛灵哪里肯要,二话不说地就往回推,但徐曼青这边也很坚决。
“且不说这请大夫和抓药的钱都是姐姐给垫的,这回若是没有你帮衬着,还不知道婆婆她……”
徐曼青道:“还请姐姐帮我给范嫂子那边传个话,让她把所有的单子都给推了吧,这个节骨眼上我可没心思再接活了。”
薛灵叹了口气,这才将荷包收下,出门去给范嫂子传话去了。
徐曼青守在项寡妇床头说了好一阵子的话项寡妇都没搭理,徐曼青见药都快放凉了,便赶紧舀了一勺往项寡妇嘴边递。
项寡妇没有张嘴,只是木然地拧过头来问道:“青妞啊,你说望山他,他到底能不能回来啊?”
徐曼青一听,眼泪都下来了。
虽说之前她早就做好了项望山有可能回不来的打算,可如今这真有迹象验证了,心下还是慌乱得不行。
人心都是肉长的,项寡妇对自己不薄,如今眼看她的儿子生死未卜,徐曼青就算没见过项望山,也能对项寡妇的悲哀感同身受,心中堵得十分厉害。
徐曼青擦去眼角的泪道:“不会的,项大哥福大命大,怎么舍得抛下婆婆不管呢?我看那集市上的人都是以讹传讹的多。那边疆离咸安何止千里?怎么可能两天前刚打了仗这边一下就说成这样了?指不定是敌军想要扰乱我大齐的民心,所以才故意制造这种谣言的!”
项寡妇一听,眼里才算是有了点活气。
“你,你说的是真的?”
徐曼青点头如捣蒜。
可还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项寡妇眼里好不容易起的那一小撮火焰又在瞬间熄灭了。
“不是的,你一定在骗我……”
“那花公鸡平日里闹腾得欢,怎么这么巧这两天就蔫吧了?”
项寡妇忽然间呛咳起来,声音撕心裂肺的,像是把肺都咳出来一般。
“可能它只是吃错东西了,我再带它找鸡农看看,一定能给治好的。”
好不容易给项寡妇顺了气,徐曼青急道:“婆婆你别着急,我明个儿就去衙门问问,若是有消息传过来,衙门不会不知道的。”
项望山入伍的时候是在咸安城的衙门口登记入册的,按照大齐的律法,若是确定士兵战死,定会有阵亡名册送过来,再由官府负责通知阵亡士兵的家属并发放抚恤金。
当然,这些事情都需要经过一系列的流程,难免会有时间差。
虽说外边传得如火如荼,但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一定得有个准信儿。否则这样凭空的自己吓自己惶惶不可终日的,日子真的没法过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项童鞋的名字出现了好多次~\(≧▽≦)/~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