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阮是后半夜才从昏迷中醒来的,她不是什么娇贵的身子骨,可是昨晚上颜培云怒极之后像是一头野兽,她避无可避最后被他的疯狂动作疼到昏迷,迷糊之间还依稀看到他充满怒意的容颜,将平时的从容淡然,染上一丝尘嚣。
身旁的颜培云仿佛也是筋疲力尽,埋在被子里睡意沉沉。其实他睡着了毫无防备毫无知觉的时候反倒像个孩子,眉眼五官都能够跟心圆模模糊糊的重合上。
她看得渐渐心里发酸,她以为这四年过得这样平淡却殷实,这么久的安逸回忆足够让她撇开一切的旧事,一切的纷扰。可是现在才发现,她只是去刻意的隐藏,以为看不到就不存在,以为不揭开就会自行愈合,却不知道这些积尘的伤痕,在时光里悄悄隐匿蒙尘,却会在一阵风吹来就纤毫毕现,再次展露出原来不堪的面貌来。
而这一次,她没法子再说服自己去逃避了。
席阮在昏暗中,静坐了好久才掀开被子,拖着沉重的步伐去了心圆的房间。其实两岁之前心圆是极为黏颜培云的,晚上睡觉的时候他不在就会哭闹,任谁都哄不好,只要一见到他回家就立马眉开眼笑。所以那时候颜培云尽量推掉了所有的应酬,每天按时回家,帮她洗澡,教她认字,像极了一个慈父。
可是最近,他回家的时间一天比一天要晚了,很多时候心圆到了九十点钟还熬着不睡,扯着她的袖子巴巴的仰着头问:“爸爸呢,他答应今天给我讲故事的。”氤氲着雾气的大眼睛里全是无辜和期待。
每到这个时候,席阮就不知如何作答了,只觉得这情景像是历史在重复着步伐,她看着心圆的模样就想起当年巴巴望着窗外的自己,最后盼回来的却是沉重一击。
她不希望心圆成为第二个自己,她不希望这她走过的轨迹心圆还要再走一次,她不希望心圆再承受跟她一样的苦……
颜培云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床头坐着一尊菩萨:“一大早的坐那干嘛?”
席阮没什么表情,递了一张纸过来,隔了老远,颜培云还是一眼就认出标题那离婚协议书几个大字了。
“你放那吧我考虑考虑,最近有点忙,可能有几天不回来了,圆圆就交给你了。”颜培云只扫了一眼,便淡淡的开口,接着迅速而优雅的从一禽兽进化成了衣冠禽兽,临出门的时候还看了她一眼,意味不明。
席阮想了想,还是发了个短信给颜培云:“周五下午,民政局门口,不见不散。”
……
星期五下午的时候席阮等到四点钟才收拾出发,她不知道自己是在磨蹭什么,或许是在等陈开承诺的今天下午会出来的化验结果,又或许是在期盼着颜培云突然打电话来说突然出差办不了了……
“妈妈,北京用英怎么说啊?”刚刚还趴在茶几上安静的看小人书的心圆开口道。
“Bijing。”她一边踱步一边答道。
“上海呢妈妈?”心圆孜孜不倦的问着。
“shnghi。”席阮心不在焉的看了看手机,又多此一举的看手表。
“香港呢妈妈?”
“xinggng啊,跟别的一样的。”说完之后又觉得哪里不对,看向小心圆,心圆笑得很开心,“妈妈,爸爸让我考你的,你果然是个笨蛋。”
“……你爸呢?”原来这丫头已经拿着电话好久了。
“我爸说你这种状态不适合开车,要坐车过去,他已经在那等着呢。不过妈妈,为什么不带我去啊?”
席阮想了想:“大人的事小孩子别多问,周阿姨在厨房里给你做晚餐,不许挑食啊。”
“大人做的事?是干妈上次说的那种事吗?”
“你干妈又跟你说啥了?”
“她上次给我看电脑上的大人干的事,说小孩子还不懂,她说这叫做叠罗汉,你现在要去跟爸爸叠罗汉吗?”她一脸天真无邪的问道。
“……”好想把唯一那个二货碎尸万段了!
路上很堵车,到的时候民政局都快下班了,颜培云在门口等着她,没什么表情的开口:“东西带齐了吧,走吧,进去吧。”
……
“不好意思,半小时前系统崩溃了,技术部那边卯足了劲都没恢复过来,今下午没法给你们办了。”柜台后的唯一耸着肩一脸歉意。
席阮刚想说话电话就响了,是陈开打来的,她借故走到僻静点的地方才开口:“是不是结果出来了?怎么样?”
“结果出来了,跟颜培云的基因相似度达到了百分之四十八。”陈开那头有幽幽的萨克斯音乐响起,显得他的声音很是低沉而古板。
“那这说明什么?”电视里父女关系的确定基因相似度不是都到了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地步吗?
“这就说明他们不是父女关系,而是另一种较生疏的关系,比如说,叔侄。我让人调查过了,是谷月河的女儿,而谷月河和弟弟谷星河,曾经有谣传说都是颜家老爷子流落在外不为人知的外孙外孙女。”他说的言简意赅的说了重点,席阮却半天发不出声音来。
于是,她这是挖到了颜培云家的秘辛吗?
“怎么,系统坏了是不是很失望,不能立刻飞奔到你情郎的怀里去?”身后响起刻薄而平静的声音。
“你说话一定要这么狠毒吗?我跟陈开是清清白白的朋友关系,而不像你,人前人后各一套,我以前不理解,现在也大致上明白了,原来朝秦暮楚这种事,也是可以家族遗传的。”席阮抱着臂,不避不闪的看着他。
这样的结果出来,虽然没有直接指证他犯罪,但是侧面反映了颜家出轨这种历史已经是源远流长了。
颜家老爷子在席阮心目中一向是威严却不失和蔼的老人,很疼爱心圆,回老宅子的时候总是抱着就不撒手,逗得她直乐。心圆抓周的时候什么都不要就逮着身边的一小男孩不放手,那小男孩是老爷子一个老部下的孙子,他二话不说就下了命令让小男孩跟心圆结了个娃娃亲。虽然这种事做不得准,但是足以见得老爷子把心圆宠在手心里的程度了。所以席阮一向也很尊崇这个爷爷的,他军功显赫,给颜家上下都带来某种程度的庇佑,是全家人都尊重的长辈了。
可是就这样一个刚直不阿,一世英名的老爷子,竟然也有过风流不负责任的时候,也有背叛婚姻背叛爱情的时候,席阮只觉得极强的幻灭感,扑面而来。
……
婚到底是没离成,因为满清莹姝突然就生病了,她过往的很长一段时间忧思过度导致身子骨极为羸弱,再加上最近全城警戒的某种传染性疾病横行肆掠,终于抵抗不力病倒了。还没检查出具体的病理病因,所以把她送到了高度隔离区,留院观察。
跟外界只能打电话联系,席阮听着姥姥不断压抑的咳嗽和嘶哑的声音,心疼得就快落泪了:“我明天就去看您,这不过只是个普通的感冒,您现在身子骨这么虚弱,哪还能扛得住那些乱七八糟的检查啊?”
“咳咳……你别着急,也别过来,现在医院鱼龙混杂,你要照顾心圆,别到处乱跑。现在全城戒备,也别让圆圆上学了,你跟培云也尽量待在家里咳咳……咳咳……”才一句话就要咳嗽好几声,满清莹姝害怕他们在外面担心,所以嘱咐完就挂了。
席阮怎么可能不担心,在家里急得跟热锅蚂蚁似的,见颜培云回家马上就走上前:“你有没有很熟识靠得住的医生,尽快安排姥姥做检查,我好担心……”
颜培云拍着她的脊背安慰:“我已经安排了,最迟明天晚上就能出结果,肯定只是普通感冒而已了,你稍稍收拾收拾东西,楼下有车等着,带上心圆一块儿去个地方。”
席阮疑惑不已,退来了一点:“去哪里?”
“去个安全点的地方,我们小区已经发现一例了,不能让你和圆圆留在这冒险了,北北也在那边,你不用担心。”颜培云拉着她到房间收拾,“别吓着圆圆,就当是去度个假,回来就什么事都没了。”
“那你呢?”席阮转过身问他。
颜培云似乎是愣了一秒钟,笑:“果然是一日夫妻百日恩么?我死了不是正和你的心意么?”
从头一天晚上起新闻里就大肆报道这来势汹汹的**,多少人病发抢救无效而死亡,如今人人自危,仿佛一条命就悬在细细的线上,一旦被感染,就药石罔及了。所以席阮自然也是害怕的,从昨天开始就没让圆圆出门。
这样千钧一发的时候,他还有心情开玩笑!
“没事了,你别担心,我们公司那里暂时没发现疫情,所以暂时应该不用担心,这两天我暂时住在公司里,等最近的项目尘埃落定了我就去跟你们一块儿汇合。”颜培云替她收拾着行李,看到推门的心圆,便笑着开口,“圆圆,还记得上次爸爸说要带你去泡温泉么?”
懵然无知的心圆脸上扬起灿烂的笑意:“记得,爸爸不许说谎啊,说谎鼻子会变长的!”
颜培云抱起她,亲了亲额头:“嗯,爸爸虽然没空,但是委托了妈妈带你去好不好?过两天等我们的小圆圆泡得美美的,爸爸再来看你。”
虽然不情愿,心圆还是没有闹,乖乖的点头:“那爸爸你要带上相机啊,我要拍给嘉嘉看,是我比较好看还是比较好看。”
“当然是我们家圆圆最好看了,嘉嘉有眼不识美女,咱们不跟他一般见识,反正还有雷大帅哥等着咱们圆圆是不?”
“雷凉么,我不要他,他长得太高了,我够不着。”
“……你够着要干嘛?”
“电视里都要嘴巴对嘴巴的啊,我够不着他的嘴巴怎么谈恋爱啊?”她睁着一对大眼睛十分天真的陈述着。
颜培云瞠目结舌的看向席阮:“你让她看了多少你的漫画啊?”四岁的孩子都知道谈恋爱要嘴对嘴的谈了……
……
席阮最后到了目的地时其实想多嘴嘱咐一下的,但还没开口就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他封住了嘴唇,远处响起唯一流氓气息十足的口哨声,席阮忙推开,拉着心圆就逃开了。
颜培云看着她们娘俩走远才又回到车里,打了电话:“所有的消息都要封杀,趁现在疫情还是重点的时候,不许任何方式走漏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嗷呜更晚了俺错了TT
其实已经写好了的 可是二货木有点击保存 于是嘤嘤嘤嘤 第二次写木有第一次有感觉啊
晚上有个童鞋的最后单身聚会 俺就不更了啊 4号再更~~~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