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他深思熟虑的结果,将容青弄进宫来,更方便监视,也可以适时地以此为把柄要挟越成做事。
他的算盘打得好,却不知容青被逼急了,也会为了自己打算。
立后大典隔日举行,到了晚上,皇后还要陪着皇上宴请群臣。
由于容青身体情况特殊,很多繁琐的步骤都取消了,只剩下几个关键环节,却也把他累得直出虚汗。
白天的祭祀折腾下来已经让他浑身虚软,到了晚上的宴会,他只是出来露个脸,连菜都没碰一下就被人扶回寝宫休息。
明知道有些人是刻意地讨好或是不怀好意地接近,礼单却是一样不落地全部收下,他现在很需要钱,有了钱才能笼络自己的势力,才能保护自己和孩子。他的生长环境告诉了他要想在这种地方立足,就必须足够强大。
他先是用朝臣送上的贺礼一一打赏了身边服侍的人,又让人买了酒肉犒劳了宫中的侍卫和禁卫军,又将溯儿身边几个来路不明的内侍打发走,只剩下家世清白、看起来不会被利用的人侍奉左右,做完这些他才敢闭上眼,躺在那并不真实的凤床上小睡一会儿。
越成就没那么好运了,就算皇后走了,皇帝还是要留下来陪大臣们喝酒,不到最后他是不能离开的。
他突然觉得这个世界有些荒唐可笑,昨夜他还和爱人在一张小床上说着悄悄话,说到未来他们要去什么地方隐居,说到孩子要怎么教育,今天他就坐在这大殿上,口中喝着琼浆玉液,耳中听到的却都是虚假的奉承。
到了夜里,酒席终于散了,他知道很多百姓都穷得点不起灯,可是这里却是一片灯火通明,璀璨如昼。
屋子里空气沉闷,他感觉头有些沉重,怕一身酒气熏了阿青,便想先去后花园走走。
后花园里的路他也是刚刚熟悉的,越成很不习惯走到哪里都有人跟着,于是把身边的人都挥退了,独自在花园里吹冷风。
“哈哈哈哈……”
不知道是谁喝醉了在这里大笑,越成走近了,才发现是萧瑞躺在了草地上,身边是一个空的酒瓶。
萧瑞的长相是那种雌雄莫辩的美,灯火晃得他整个人都笼着一层光晕,白瓷一样的肌肤上被酒气熏出两道粉红,迷茫的眼神和湿漉漉的嘴唇本应看起来很撩人,但越成只是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若有若无的凄然气息。
“是你啊。”萧瑞拖着长长的尾音,看起来真是喝了不少酒,他自己揪扯着自己的衣服,“哈哈,你看,就是在这里,四年前,还是六年前?呵呵……萧桓就是这样撕开我的衣服,就是这样……呵呵……我根本动不了……动不了……”
从夏鹰的转述里,越成大概也能猜到一些事,他知道早年萧桓很有权势,有当时的皇后撑腰,他做任何事萧瑞都没办法反抗,本就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弟,谈不上什么**,萧桓定然也是受不了美色的诱惑,偷偷做了不少让萧瑞难堪的事。
“哈哈哈。”萧瑞突然又大笑起来,“萧桓一定想不到有一天,他会落到我的手里,我找了六个高壮的侍卫不分昼夜地轮^奸他,原来他也会哭着求饶……”
“宫中不能留外臣过夜,我还是带你出去,让人送你回王府吧。”越成将他扶起来,本想让他自己走,可是这人软得像没有骨头,紧紧靠在了他身上。
不得已,越成只能半扶半抱地扯着萧瑞往前殿走。
世上果然没有谁对谁错,只有万不得已和无可奈何,像萧瑞这般,还未出生就遭遇了全家灭门,出生以后又被名义上的兄长百般压制,难怪他会如此执着地想要报复钟元和萧桓,其实不过是一报还一报而已。
“你想要我的身体吗?”萧瑞将热气吐在他脖子上,绝美的脸近在咫尺,“我难道不比那个冒牌的容四公子好看多了?”
“瑞王请自重。”越成说得很严肃。
萧瑞勾起唇角,指尖点了点他的胸膛,“开玩笑的,你认真过头了。”
刚刚走出后花园,便有一名宫女急急忙忙地奔过来,“皇上!皇上,皇后娘娘要生了!”
越成一听这个,那还顾得上别的,立刻把萧瑞扔给了那名宫女,说了一句“将王爷送回王府”,便飞一般地往皇后寝宫赶,连武功都用上了,路上的人只能见到黄色的影子一闪,就消失在尽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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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寝宫。
容青今日折腾一天都没什么事,这会儿刚躺下,就觉得胎儿动得很频繁,他没怎么在意,只当做是平常的胎动。
睡了不到半个时辰,他就因腹中的疼痛醒了过来,这时他感觉下腹坠胀难忍,才知道是要生了。
他想要叫人过来,才一张口就是破碎的呻^吟。
这一次是足月的孩子,疼痛感却也比上一次更清晰,一波接着一波,一波比一波更加强烈,更加难以忍受。
内侍慌慌张张地进来,又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屋子里就涌进了一大堆的人,前前后后地忙活,却也不见谁去叫皇帝过来。
他疼得厉害,身上都被汗浸透了,擦也没有用,于是就对身边给他擦汗的宫女说道:“去……看看宴会结束了没有,皇帝能不能过来……”
太医过来诊了脉,几个人交头接耳,却没得出什么结论,有的说应该马上正胎位,有的说要再等等,还有的说直接剪开后^穴让孩子出来。北定国皇宫里从来没有过男后男妃,他们也是第一次给男人接生,几个太医的意见不统一,就没法开药,就连是否要推腹,太医们也是各持己见。
外面吵吵嚷嚷的,容青能分辨出有越成的声音在里面,大概是越成想要进来,有一些人却拦着他不让他进产房。
又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了惨叫声,大概是越成终于忍不住动手打了人,果然,门被推开之后越成走进来,外面是一地被打翻的侍卫。
这时候容青才意识到有一身好武艺是多么难得,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安慰这个一脸担心的人,“我没事……只是疼……罢了……”
越成想起上一次帮容青接生的可怕经历,立刻就坐不住了,男人产子比女人要艰辛得多,上一次是早产胎儿不大尚且生得那样费劲,这次够了月份,那肚子简直就像是小山一样,后面那么小,能出得来么?
太医过来摸了摸胎位,又摇了摇头,说道:“皇上,皇后娘娘胎位不正,趁现在还没破水,应当及早将胎位正过来啊。”
越成一听更着急了,忙问:“有什么方法可以正胎位的?”
这正是几个太医争执的地方,他们各自说了方法,最后越成还是选择了下地走路这个看起来最不容易伤到身体的方法。
他把容青扶起来在地上一圈一圈地走,走累了放到床上歇一会儿接着走,最后终于听到“咕咚”一声,好像是孩子在里面翻了个身,才忙叫太医过来看。
太医看过之后摸摸胡须,“这次胎位是对的,快把娘娘放到床上,看看后面有开到几指宽。”
越成一切都亲力亲为,只有必要的时候,才让太医近前把把脉,摸一下胎位,一直到第二天黎明,淅淅沥沥的血水中才混入了羊水,胎儿也滑入了产道。
此时正是关键时刻,容青却已经没了力气,突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嘴里咬的参片吐了出来,揪着胸口开始喘气,紧接着把昨日吃的那点汤水呕了出来。
越成万万没有想到容青会在这个时候发病,这些年容青很注意保养身体,这病是娘胎里带出的,四年多没什么事,今日却在生产过程中突然发作起来。
他小时候就听容君阁说过他四弟体弱不能习武,一旦劳累便会呼吸困难,容丞相四处求了很多方子都没能治好,这时看到容青已经喘不上来气,便意识到情况十分凶险。
他把几个太医揪到面前,眼前一阵发黑,几乎要站不住,只握着容青的手不停地说道:“阿青,坚持一下,在坚持一下就好……”
那几个太医对此病症倒是熟悉,很快就忙活起来医治,有一人跪在越成跟前说道:“皇上,此种情况已是凶险万分,若是遭遇意外,恐怕只能剖腹取子,保住皇嗣了……”
越成的眼泪唰就下来了,他紧紧地抓着容青的手,“太医,求你了,现在是我求你而不是皇上求你,求你一定要保住大人,只要大人的命保下其他的都无所谓。”
那太医道:“不是臣非要舍大保小,而是孩子受到伤害,大人也定是活不成的。”
越成不知道好好地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或许他根本一开始就是错的,早知道会是这样,当初就算是当着百姓的面和大臣翻脸,也绝不会把容青带到宫里来。
太医们还在各忙各的,时不时地交头接耳,床褥已经被血红浸透,他觉得自己就是一根紧绷的弦,再扯一下就会断掉。
“别离开我,阿青。”越成咬了咬唇,“其实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你而已……”
这时候,门外传来一个侍卫的高喊:“皇上!边关急报!”
越成脚步虚浮地站起来走到门口,“说吧。”
那侍卫叩头,“启禀皇上,边关传来急报,越绪天御驾亲征,命荣王越信为元帅,钟元为军师,安平侯薛昱为先锋,率领二十万大军已经到达我西南边境!”
越成茫然地点了点头,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四周更加吵闹起来。
一位太医抱着一个襁褓走了过来,眉间有喜色,“皇上,恭喜皇上,是位小皇子。”
越成却看都不看孩子一眼,冲回到床边,说话声音都是抖的,“他……他怎么样?”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