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看到大将军一脸慈爱地给儿子拍奶嗝,都会让他们有种这天下要崩塌了的错觉。
“咳,于将军有什么事吗?”越成哄完了溯儿,又恢复了日常的表情,“孩子睡了,我们到正堂去说吧。”
于德把下巴合上,好不容易晃过神来,“禀、禀大将军,东陵军派人攻打清河坝口了,我们是不是要增援?”
“冬天了,河水都结冰了,守着那儿已经没什么必要了。”越成淡笑,“不如让他们稍稍抵抗一下就佯装败走,直接回城吧。”
于德想想也是这个理,本来守着坝口就是防止武陵城再被淹,现在河水都冻上了还守个什么劲儿啊,“大将军,那东陵军若是来攻城呢,我们要如何应对?”
越成早答应过阿青要尽全力,自然也是很认真地想着守城对策,“这样吧,让士兵们准备一些水,从城墙上浇下来。”
“这方法倒是好。”于德心道还是大将军厉害,这水一浇下去就在城墙上结了一层冰,不仅很滑,而且还能增加城墙的厚度,东陵军想要爬上来就万万不可能了,“末将这就差人去办。”
这孩子虽然已经满两个月,每隔几个时辰还是要喂一次奶的,越成在城内巡视了一圈,估算着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就回到房间里看儿子。
自从容青走了以后,每次给溯儿喂奶都好像是一张战争,这孩子一睁开眼就找爹爹,而此爹爹非彼爹爹,那个香香的手指细细长长的爹爹不在,溯儿喝奶就万分困难,动不动就会嫌弃地吐出来。
“快喝快喝,溯儿乖乖的,把奶喝掉。”越成端着勺子,“阿青在这的时候不是喝得好好的嘛,我也是你爹爹,你怎么就这么不乐意喝了?”
“他这是嫌弃大将军了。”殷靖从后面走过来,说完了就逗弄溯儿两下,“是不是啊溯儿?”
看得出殷靖挺喜欢孩子的,溯儿对这个漂亮叔叔也很有好感,小家伙才出生没多久就学会了模仿大人的表情,因为殷靖老是对他微笑,他就也经常对着人家笑。
越成颇为嫉妒地戳戳自己儿子的小脸,“溯儿,我才是你爹。”
“行了,快让他喝奶吧。”殷靖拿出了一个羊皮做成的□状东西,料子看上去很柔软细腻,“我费了好大劲做了这个,给溯儿试试。”
皮料送进溯儿的嘴里很快就被叼住了,殷靖用勺子盛了些奶缓慢倒进去,“这东西叫做假乳,本是母亲不在身边时安慰孩子用的,我在前面扎了个孔,刚好可以喂奶。”
溯儿吸到奶了,似乎很开心,含着那东西不放,过一会儿喝饱奶了,又吐了出来,挥舞着小手臂等着爹爹抱他拍奶嗝。
这个例行之事大概是溯儿最喜欢的,每到此时他也不嫌弃是哪个爹爹,不管是是容青还是越成抱他,他都会开心地用小手臂和小脸蹭爹爹的脖子。
“咯~”小溯儿似乎很不情愿地打了个嗝,他知道打嗝之后就代表爹爹不会抱他了,到了睡觉时间了。
越成看着这位神医,笑道:“你这么喜欢孩子,博轩也很喜欢,你们怎么不生一个?”
“呵,6博轩若是想要孩子就自己生好了,我是不会生的。”殷靖冷下脸来,“我看他把心思都放在折腾房子身上,哪有心情养孩子。”
“大将军!”有一小兵在外面,“于将军让我给您送口信。”
越成打开门走到外面,“什么事,说吧。”
小兵道:“于将军命在下来禀报,容君泽在东城门攻城,现在已经攻打一个时辰了。”
越成问:“东陵军是分成几批,轮换着攻城,还是所有人一起上的?”
小兵回:“是分成两批,有轮换。”
既然分批轮换,那就是想要来持久攻城了,既然没有孤注一掷强攻,那么就一定有后招,越成想了想,“跟于将军回,让他重点在城内巡视,恐怕东陵军会挖地道。”
“是。”小兵跑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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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君泽的攻城已经进行了一天一夜。
此时容青带着剩余的人马埋伏在树林中,他本人看不出什么情绪,身边的两个年轻副将倒是急了,“都统,我们为何要埋伏在此地啊,越成在武陵城内,又不会出城来。”
“我让你们埋伏在这,当然不是想把越成引出城外来。”容青道,“现在是冬天,清河坝口结冰,守在那里的两千西越兵自然没有了用处,我派孙将军攻清河坝口,猜那里的守军定会佯败撤回的。”
若是兵力充足的情况下,越成大概不会这么做,但是现在武陵城里只剩六千人,这两千兵力自然是不会浪费了。
“刘将军那边怎么样?”容青问。
旁边有人答道:“刚得到消息,刘将军的地道挖通了,可是被越成发现了,牺牲了不少士兵,刘将军受伤逃了回来,地道又被堵上了。”
“嗯,知道了。”那地道其实也只是吸引越成的注意力,他并没有抱太大希望。
“来了!”年轻副将指了指远处,“容都统,果然有一小股西越兵来了。”
容青吩咐他们二人:“从两侧包抄,一定要快,要么杀要么俘虏,一定不能放任何人离开,然后脱掉他们身上的兵服,穿到我们的人身上。”
这条路是从清河口回武陵城的必经之路,且树木茂密用以隐藏,容青在这里截住西越兵,自然是留有后用。
那从清河口佯败逃走的一千多人刚躲过孙将军的追杀,哪里会想到还有伏兵,不消片刻就已经被彻底制住,有些愿意投降的都被押送回营,不愿意投降的只好就地处决。
一千多东陵兵换上了西越的兵服,装成战败的西越兵,从北门回到了武陵城。
于德站在城墙上,看到远处来了一批自己人,想到了是清河口那批佯败的士兵归来,目光搜寻了一圈,却没发现这支队伍的将军,于是喊道:“你们的张将军呢?”
底下的小兵哭道:“张将军和东陵人交战,阵亡了……”
于德想想那张将军武功其实并不高,战死了也是有可能的,吩咐左右:“开城门吧!”
哪知这一千多的西越兵进了城突然就变成了东陵兵,很快就将北城门控制住了,紧接着,又一大批东陵军攻进城内,几乎是势不可挡。
城门已破,而西越兵的人数不占优势,越成只好放弃武陵城,带人撤出城外。
“果然是阿青赢了,你爹爹很厉害。”越成拍着怀里的襁褓,想从溯儿的眉眼中看出阿青的影子,“很快就能看到爹爹了,开不开心啊?”
小溯儿“嗯哼”了一声,揪住越成的衣襟,兴致勃勃地研究着上面刺绣的花纹。
武陵城这一咽喉之处丢掉之后,越成的守势更加艰难,加上兵力不足,能够施展的空间也就越来越小。
容青得了胜仗之后,在军中渐渐有了威望,他虽然从不上战场,但是却有许多人开始对他心悦诚服,军中逐渐上下一心。
紧接着,一次又一次的小规模战役之后,容青带领着东陵军收回了失去的城池,有些是从安平侯手中夺回来,有些是从越成的手中夺回来。
待到东陵军终于攻下了燕子江以东的所有城池,收回了全部失地,已经是又一年初夏时节了。
容青看着波涛汹涌的燕子江,知道江的东岸已经完全属于东陵,而西越在短时间内也不会再跨过这道江,他该做的似乎已经完成了。
他为东陵,为父亲所做的只有这些了。
他想念溯儿,也想念那个人了。
“容都统,王上传您回朝受封呢,您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
容青只是嗯了一声,并没有说什么,他在想要不要回去看望一下父亲和蕊儿再走……罢了,以后也不是不能回来,“大人,麻烦您跟王上说青身体不适,暂时不会回朝受封,青愿意辞去都统职位,到乡下去养病。”
那传令的人眯眼笑,“那真是太可惜了,王上很欣赏你呢,丞相也很想念您。”
“等我病好了,就会回去的。”容青对朝中之事不感兴趣,他现在只想飞到河对岸去,抱抱自己的儿子,应该七个月大了吧?会爬了吧?会不会说话?有没有生病?
真是一刻都不想等了啊……
等他渡过了燕子江,到了西越国的鹏城,想要去见那朝思夜想的一大一小的时候,他在城门口看到的却是一辆囚车——囚车里坐着的,是西越国的大将军越成。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