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几个西越兵围了过来,拍了拍黑脸大汉的肩膀,“容君阁已经是死人一个了,你骂他也听不到了,倒是这小哥长得还凑活,不如领回家当媳妇,运气好还能抱一窝小兔崽子。”
阿东听见他们的对话,小脸都快皱成包子了,眼看着眼泪就要下来了,“胡,胡说!大少……容将军,容将军怎么会死,你们胡说!”
容青也是一愣,倒不是因为他被骂了,而是按说他刚死不过三个时辰,是死在了武陵城里并非战场上,不可能在这么快的时间内西越所有的士兵都知道了。消息走漏得如此之快,便只有一个原因——杀死他的人是西越国派的内奸,或者是跟西越国有着重要的联系。
难道是安平侯派人杀了他?
这时候阿东已经跟那几个西越兵扭打了起来,阿东死活也不肯交出干粮,而那几个西越兵的推推打打的功夫就把阿东的外衫扯破了。
“阿东,把干粮给这位军爷。”容青压低了帽檐,把脸挡住一半,“舍弟冒犯了军爷,还请见谅。”
黑脸大汉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你是哪来的?把帽子摘了让老子看看!”
容青鞠了一躬,并未摘掉帽子,“小人叫阿青,这是舍弟阿东,我们赶路的用的干粮还有这些银钱就都给军爷了,望军爷笑纳。”说完就赶紧给阿东使眼色,好在阿东虽笨却是听话的,乖乖交了干粮。
几个西越兵掂了掂干粮和沉甸甸的银子还算满意,看上去不打断追究帽子的问题,转身欲走,正巧碰上了一群人簇拥着一个将军打扮的人走了过来。西越兵乖乖地行了礼,“侯爷。”
来人正是当今皇帝越绪天的小舅子安平侯薛昱,穿着绣金大红军袍和黑色铠甲,眯着一双凤眼扫过阿东和容青身上,最后落在黑脸大汉身上,不经心地问:“怎么了,这儿的粮食够不够,不够咱再去下一个县城。陛下让我们留下整顿,下个月才能班师,我也不能让你们饿肚子,今日你们跟着本侯斩杀了敌军主将容君阁,等回了朝,人人皆有封赏,本侯说的话可不能怠慢了!”
身边的人都低下了头,“是,侯爷。”
果然,是他派人杀了自己!安平侯什么时候有这般脑子,竟然会想到用内奸斩杀敌军主将?
那到底谁是那个内奸……容青越往深处想,越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在当时能接近自己的人不多,自己身边的副将等人都追随了多年,包括太守张全也是在东陵国任职多年,而安平侯今年不过二十二岁,得到侯爵才不过半年,他不可能在几年前就在自己身边安插了人手,到今天才露出本来面目——如果这样,那安平侯的城府也太深了!
如果不是安平侯派了内奸,那么西越国又有谁能想出这个计策,非要置他于死地?
想来想去他只想到了大将军越成,可是若是越成的人杀了他,为什么又要让安平侯抢了功劳?
容青想要理清思路,低着头脑子飞快地转着,安平侯却注意到了他,勾了勾嘴角,“这天都阴下来了,小兄弟不用戴草帽了吧?”
思绪被硬拉了回来,对比了两遍武力值的悬殊,容青只得摘了帽子,露出一张清俊温雅的脸,目光却毫不留情地扫视着众人,随时警惕着,以防突然的变故。
容青其实长得更像孙姨娘一些,线条柔和,皮肤白皙,唯有一双眼睛随了父亲,也像极了长兄容君阁,让人看过之后禁不住会把二人联想到一块。
安平侯打量了容青两番之后另有了想法,交代身边的卫兵,“这两个人纳粮有功,带回去本侯有重赏。”
纳粮有功……真是荒谬的理由,他们一共就只有半斤干粮和十两白银!
若是他前世的身体,杀了这安平侯,砍了这几百人的手脚都不成问题,可是现今这副皮囊实在是好看不好用,半分力气都用不上,一双手连扁担都挑不起更别提拿刀枪了,容青挣扎了几下,也只好任人宰割,被五花大绑去了安平侯的军营“领赏”。
到了军营,他和阿东都被安排在了关押俘虏的营帐中,不仅拥挤不堪而且还寒冷潮湿,容青到了傍晚就发起烧来,还止不住地咳嗽,别的俘虏都以为他患了痨病,即使他长得好看也不愿意接近他,只有阿东陪在他身边,时不时地凑过来给他取暖。
容青到了这里,也不急着走了,毕竟手刃仇人和查出自己的死亡真相实在是太诱人了,即使是劝自己以大局为重,但如今逃也逃不掉的情况下,还不如就呆下去,等待机会。
晚饭是黑乎乎的米粥,里面几乎没有几粒米,容青发着烧也吃不下,便都推给了阿东。
阿东喝两碗粥也是吃不饱的,但是他也并没有抱怨,自从听说大少爷被杀之后他整个人也蔫蔫的,安静地坐在一边念叨着菩萨保佑之类的话。
等到入夜,穿着装亲兵服装的人对门口的守兵说“侯爷要挑几个好看的”便进了营帐,在东陵国的俘虏里面挑挑拣拣,最终选中三个少年,阿东也被选到了其中。
旁边有人指了指容青,可是容青咳得厉害,身子抖得像筛子一样,亲兵一看就皱了眉头,“病秧子不要带去扫了侯爷的性致。”
阿东才十六岁,还属于稚气未脱的范畴,本身长得也不难看,虽然不见得有多出众,可是在相府吃得好,不干重活,皮肤也比一般人家的孩子白细,此刻被吓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无措的眼神非常可怜。
容青此刻自身难保,也没有任何办法,明知道此刻被叫走定然不是什么好事,可是凭他现在这样又怎么拦得住?
阿东被带走之后,容青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醒来时大约是三更,身上不再发热,喉咙也好了一些,而阿东还没有回来。
他不禁有些担心,便再也睡不着,一直等到了快五更,帐篷外才窸窸窣窣地有了声音,紧接着阿东和另外两个少年都被扔了进来。
三个少年都只披了一件外衫,冻得瑟瑟发抖,容青把阿东抬到了火光处,这才看清了情形——阿东整个人已经昏迷了过去,嘴唇被咬破出了血,身上到处都是青紫交加的痕迹,甚至还有两道鞭痕在往外渗血,外衫下面什么都没穿,而股缝中红白相间狼狈不堪一直蜿蜒到大腿,整个人在昏迷中还怕得发抖。
容青第一次知道,男人之间还可以做到这样惨烈,本朝虽然男子可孕,但却必须用药物调养身体才可受孕,而此药本身珍贵,所以在东陵国对男男婚娶是严明禁止的,只是单纯的淫猥玩弄男妓也是要坐牢的。
而在西越国则截然相反,因为只有官宦人家才养得起男妻男妾,男风竟然被看成是富贵的象征,谁家若是能让男人怀孕生子,那便说明非富即贵,西越国甚至有过男人做王后的先例。
容青简单地帮阿东整理了一下,脱掉自己的一件中衣给他穿上,又拿手帕擦了擦他唇上的血迹。
这是容青第一次做伺候人的事情,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都只有别人服侍他,没有他服侍别人的道理,只是阿东太为可怜,连他都有些不忍。
这样他更加坚定了想要杀掉安平侯的心,无论是为自己报仇,还是阿东。
一连几日,阿东的眼睛都是肿的,每天都是傍晚被带走,过了三更才能回来,回来时就算不是昏迷着也是满脸的泪痕,绝口不提安平侯对他做了什么。
到了后几天,安平侯似乎只对阿东感兴趣了,另两个少年都被留在营帐,经常只叫阿东一个人,一去就是一整晚,快到天亮的时候才抬回来。
最后一天晚上,阿东依旧是被抬回来的,但是人清醒着,回来就扑到了容青的怀里,哭得更厉害了,“呜呜……四少爷,安,安平侯让我做他的妾……呜呜呜……他说……呜……只要我答应,就会放了少爷……呜哇……”
容青把他掰过来面对着自己,“你不会答应了吧?”
“呜呜……”阿东一边哭一边点头,“我知道……呜……可是四少爷对我这么好,我不能……我不能让四少爷一直在这里……呜呜……您身体又不好,这些天都瘦了一大圈,咳嗽也没好……四少爷您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我也对不起老爷和夫人……呜呜……”
容青揉他的脑袋,“笨蛋,即使你答应做他的妾,他也不一定会放了我,这种人没什么信用可讲的。”
“不会的,不会的。”阿东连连摆手,“他答应放您出去……呜……他真的答应了的。”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