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后,家里太穷,他辍学了。他上那几年学攒下的课本一本都舍不得丢,只是梦想有了变化:他要有钱,有了钱才能有书读!
抱着这样的理想,他到城里去打工,搬一天砖赚得比那些城里的白领还要多。他点着点着钱,梦想一个不留神又给跑歪了。
“等咱有了钱,不仅要读书,还要读最好的书,读国外的书……可能这辈子是没这指望啦,但是如果将来有小孩的话,拼死拼活也得让他跟时下的年轻人一样,出国深个造!”
他这么想着,梦想却离他十万八千里。这一年的狗蛋只有十二岁,离他能合法生娃娃还差得早着哩!
搬砖到十八岁,他认识了一个健壮的兄弟。
看上去和他同岁,干活的时候动不动就脱得只剩裤衩,安全帽都不戴一个。
有次,狗蛋忍不住问:“兄弟,你不怕被砖头砸破脑袋?”
“没事!如果砖头砸下来,我就把砖头打个粉碎!”他朗爽地挥了挥拳头,一身有力的肌肉看上去还真挺硬实的。
他的话很快就得到了印证。不几日,有几个工友得罪了当地的地痞头子,对方召集了一群小混混把这个工地团团围住。可这工人们也不是省油的灯啊,大家亮出家伙,就准备大干一场!
不会有人管,当官的就爱找小姐、下馆子,等出了人命才会通报一声:“都是刁民的错!”
风声萧瑟,杀气逼人,狗蛋紧张地握着铁铲,准备看苗头不对拔腿就溜。
双方僵持不下时,那个老爱赤膊的兄弟站出来了。本日零下五度,他光着上半身跟玩儿似的。
“听我一言,”他横在两方中间,“若要打架,就都冲着我来!”
他的话引起一番窃窃私语声。对方的老大是个结巴,良久,哧笑一声道:“你……你算哪根葱,想要命……命的,就老……老实实地退下。”
“的确,”那赤膊的兄弟突然郑重道,“战斗前应互报姓名!大丈夫行不改姓坐不改名,我的名字是——童虎啊!”
他严阵以待,就差挥拳头上去了。
“没……没问你叫什么名儿!你……你听不听人说话呐!”
这场合不适合笑,所以李狗蛋只得憋着。
然后,奇迹出现了。
奇迹来自于童虎的背部,哪里本来啥都没有,忽然间,就长出了一个狗头!
啊不……李狗蛋重重眨了眨眼睛,不是狗头,是虎头。老家人说纹身不能纹厉害的玩意儿,关公青龙老虎——这些,寻常人纹了折寿,得八字重的人才“压”得住。
狗蛋想,童虎长这么大都好好地,而且这纹身突然就出现,他一定不是寻常人。
这个非寻常人蠢蠢欲动,看上去很爱打架,而且颇为擅长。气势一出,周围的风也跟着更大了些,对方的人大概被他的气势惊道,连连往后退。
然后呢?没然后了。
这边工地上的工人冷不丁对着对方一小弟喊了声:“哎,那不是我隔壁村的小甲么?”
于是小甲也回了声:“哎,你不是那跟着我一起穿开裆裤的小乙么?”
有人喊:“那个好像是我邻居哎!”
“哎哟,还真是,呵呵……不好意思了哎!我们老板给我们一人二十块,说是来压个场子就走,真是太巧了……”
于是认亲的认亲,结伴的结伴,大家各自散了该干嘛干嘛去,留下那老大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工地的大门口。
“终于不用打架了啊!”狗蛋抹了抹冷汗,“刚才可吓死俺了。”
“太遗憾了!”持续光着的童虎兄弟握着拳头一脸惋惜,“明明差一点就可以打起来了!”
“遗憾你妹啊!你是闲着蛋疼就想闹出点事不?没出事那比什么都好啊!”狗蛋端详着他的背,对那只老虎产生了兴趣,“倒是这老虎头纹得挺生动的,还会发金光……”
童虎挑挑眉:“发金光?”
“嗯哪!”
“你……居然看见了我的小宇宙!”童虎大为吃惊,“没想到在这里也能发现有潜力的人……”
“啊?”
“兄弟!”童虎热络地拍拍他的肩膀,“你听说过希腊吗?”
“那是在外国……”
“希腊的圣域,我在那儿工作过。”
“啊?!”
“而且,最近那边在招人,你有兴趣到圣域工作不?”他竖起了大拇指。
晕晕乎乎的狗蛋生平第一次碰到天上掉馅饼的大事。他甚至忘记思考童虎是不是骗子,光顾着问:“那地方工资高不?”
“不是很高,”童虎有些不好意思,“一个月才一千多欧元。”
“欧元?”
“大概一万人民币。”
“去!”狗蛋一拍大腿,“掉脑袋也得去啊!”
这年狗蛋十八岁,终于到了法定的结婚年龄,但是,就在这一年,他决定完成儿子才能完成的梦想。
——儿子哎,真是对不起了啦!你就再晚出生个几年吧!
……
希腊圣域。
“今日的决议,”撒加按了按太阳穴,“关于山下某片荒地的开发合作,驳回。比起房产开发,那片土地在其他方面有无可替代的宝贵价值!为什么那些人的目光总是这么短浅呢?”
抱着膀子的艾俄洛斯无奈道:“你就这么回复的话,政府的人是不会放弃游说的,下次他们还回来。”
撒加搁下羽毛笔,微笑道:“那就让他们来,从山脚往上,翻过十二宫,等来到教皇厅,估计他们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让普通人翻山越岭太乱来了,而且他们都是政府要员,在我看来,稍微敷衍他们一下就可以了。”
“艾俄洛斯,”撒加把件推到一边,站起身,“你就是太好心了。这些件都是你替他们从山下拿上来的吧?既然如此……”他忽然凑近:“晚上某些应该身体力行的事,也请做好觉悟。”
撒加的鼻息贴着艾俄洛斯的脸颊,一丝丝的,轻柔地拂过。他的嗓音磁性而略带些暧昧——这暗示,无非是与床有关的剧烈运动……
艾俄洛斯一把将他推开,严肃地说:“办公期间,严禁开黄色笑话,教皇大人。”
“黄色笑话?我可什么都没说,是你想得多了而已。”撒加整了整衣襟,一脸无辜,“我在说的是,吃蜗牛。今晚的蜗牛,我要吃炒的。”
“你就不会对此表达一下不满吗……每天吃蜗牛,我都快吃不消了!”
“哼,为什么要表达不满?”撒加说,“命令是我下的,我怎么可能不满!如果不是前任教皇大人突发奇想在阿布罗狄的玫瑰园种蜗牛,我的浴室也不至于因为被蜗牛占领而变得黏黏糊糊!我就下这样的命令,而且是以前教皇的名义……米罗现在一定连杀史昂的心都有了吧!一想到前教皇被所有人视为仇敌,我就胃口大开。而且,蜗牛又不难吃。”
“……”
结果过了这么多年,艾俄洛斯还是说不过他。艾俄洛斯不禁觉得自己长出了一头黑线。
忙碌了一天,教皇大人有些累了。他自顾自向内室走,却只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我要洗澡,你要一起吗?”
“那个……不用了,我觉得我应该先去把政府的人打发了……失陪……”
艾俄洛斯匆匆地离开了。
……
圣域杂兵,李狗蛋。
今天的任务是:给教皇送快递。
不仅是今天,还有昨天前天大前天……他的工作内容就只有这个。来到圣域一个月,在适应过一段时间的爬山的辛苦后,强壮的狗蛋就不怕爬山当回事了。在老家不也就那么爬么?这没什么。以前是搬砖,现在是搬快递,可轻松多了,也没什么。
来到这里,他觉得什么都满足,就一点:伙食不太好。
开了一个月,他吃了一个月的蜗牛,看那样子似乎还得吃下去。狗蛋快吐了。
他每天想着花样烹饪蜗牛,炸煎炒煮,每样都试过,味道虽不错,但想到终究吃的是那种软体的小动物,还是有点恶心。
恶心归恶心,这里还是有人对他表示崇拜的。他来之前就知道,圣域有十二个领导。其中那个法国领导就对他做的中国菜很感兴趣,常常向他学习。领导们会世界上多国语言,沟通不是问题。就一点,老外炒菜不爱起油锅,油有时用奶油,所以味道上总和真正的中国菜有些区别。
每天,狗蛋都能听见和他住一屋的希腊领导的哀号声。
狗蛋摇摇头,想,这里的人也是怪。
那个法国领导就不提啦,印度领导爱打坐也不提啦,就说说教皇吧。这里叫教皇,实际上就是个领导的领导。这位领导的领导看上去挺和气,但听说脾气大得很。他有个和他长一个样的弟弟,早早地离家出走,还隔三差五寄些乱七八糟的来刺激他哥。
前面那几个送快递的就是被教皇大人的发飙给吓走的。
掂量掂量,今天的快递挺轻。
狗蛋咽了口唾沫,这几次还好,教皇传闻中的发飙没撞见,希望今天也能平安无事……
不知不觉,他走到教皇厅门口了。
“教皇,您快递!”他扯些嗓子喊,“您兄弟寄来的!”
这也是规律:教皇在洗澡,不得打扰。
狗蛋不知道教皇是不是在洗澡,他不敢进去,光喊了几嗓子,听着似乎没反应,就想扭身走了。
“知道了,东西放下吧。”教皇用小宇宙千里传音!
“是!”狗蛋不敢怠慢,放下东西就一骨碌跑了。
重新披上教皇袍的撒加出现在门口。地上是个扁扁的小包裹。
打开包裹,里面先掉出一封信。
加隆的信:
致我最尊敬的哥哥撒加:
圣域外的世界太棒啦!
电脑太棒啦!
单反太棒啦!
Iphon太棒啦!
各种各样的料理都太棒啦!
科技的世界太精彩啦!
所以买了新的衣服给你,偶尔也穿上到人类明的社会中去逛逛吧!
再看,从包裹的深处抽出一团皱巴巴的布料。
“话虽如此,加隆,”撒加保持着面孔上的微笑,展开那团布,“你只给我寄了一条泳裤啊……”
而且还是三角的。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