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拉住沙狼,指了指东南角的方向,示意他到泉眼的位置去。到了泉眼处,平安又拿起一块石头在她刚才画的图上捣弄了几下。
“你看这一层,这是离位,这是坎位,这是兑位……”平安手指着图画对沙狼说着,“出口在坎位,这是一个离宅的格局。这天地玄黄四层,每一层都对应一个格局,每个格局都应该有出口,我们到下一层去。”
平安拉着沙狼小心穿过暗道去到下一层,还是泉眼旁,她拿着石头又横竖划了个九宫格,“这是坤宅格局,出口在艮位,东北方向。”话刚落,俩人便迅速朝东北方移去,到哪里才发现,东北位竟是进入下层的入口处。
沙狼忍不住咒骂了句:“这是要玩死老子!不如拿把刀冲出去,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心里知道若外面已被官兵包围,这样冲出去凶多吉少。
平安面色平静,一言不发,拉着他向下一层奔去,找到泉眼,拿着手中的石块一阵比画,突地眼睛一亮,喜道:“泉眼就是出口。”
“就是这里!”平安拿出匕首在泉眼上方的石壁轻轻一撬,发现那几块石砖竟是松动的。沙狼见势大为振奋,卷起衣袖拿着小刀三下五除二就将几块石砖撬开来,果然里面还有一层暗道,俩人均是一喜。
天际微微泛白,魏府后山上,原本一丛茂密杂草突然被摇拽了几下,两颗人头从里面冒了出来,睁大眼朝外打望一翻,发现四下无人便钻了出来,皆是狼狈不堪衣物污脏的模样。俩人出来后不敢耽搁半刻,机警地看了看,朝山下走去,没走几步一人便被脚下的东西绊倒在地。
“没事吧?”沙狼扶起跌倒在地的平安,却猛听得她一阵惊呼。
平安指着脚边一堆白骨,刚要说话便想起什么,朝草丛中一打量,便发现这样的白骨不计其数,她紧蹙眉头,咬了咬嘴唇:“我也差点变作这些白骨,真该早杀了他!”
沙狼拍了拍她的肩以示宽慰,“咱们走吧,路上肯定有追兵,得小心些,你爹在小里屯北郊等着咱们。”
平安一听便打起了精神,与沙狼朝山下奔去,刚到山口,便见几个身着黑装的人斜刺里杀了出来,朝沙狼一跪拜,说了几句北漠话,平安这才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脯。
沙狼满脸喜色接过容平递上的图纸,自语道:“陈老贼,这次你栽大了!”说着将图纸递还给容平,要他们几人不顾一切务必将图纸送到北漠,交到大汗手中。
“少主,您不跟我们一起走?”容平不解。
沙狼看了看平安,对容平道:“人多打眼,你们先走,记住,图纸为重,一定要将它亲自交到大汗手中。”其实此时他大可以与容平等人一起撤退,凭几人的身手全身而退不是问题,可是他终是放心不下平安,他也可以要求容平他们留下来护送平安等人安全离开,可他更放心不下那张陈国公投毒分布图,他不能冒任何险让这张图纸在半道遗失,所以他要容平他们先行离开,而他要亲眼看着平安安全回到赤江才能放心。
容平将二人护送至北郊便撤离了小里屯,而此时季怀忠也正着手准备返回燕山,此刻见平安与沙狼归来,听闻二人一把火引了魏家粮仓心中自然激动万分,最起码陈国公府一时半时是不敢再轻举枉动了,只等朝庭兵马赶来增援。
“爹,如今小里屯加强戒备,燕山军营里又有他们的人,咱们怎么回去?”想到要如何安全返回赤江这个问题,平安就有点担心。
季怀忠见马车已备好,对平安道:“他们在燕山策反了我们的将领,我们在这边也安插了自己的眼线。”便让她和沙狼上了一辆马车,自己和其他几人上了另一辆马车。
马车一路朝着燕子沟方向奔去,在路上果然增加了不少关卡,初时平安还担心不已,但见马车顺利通过几个关卡便稍稍放下心来。沙狼则一直靠在车厢闭目养神,也不知是真睡着还是假睡着,借着马车的颠簸,几次将身子靠在了平安身上,被平安重重推开。
眼看离燕子沟越来越近,前方已只剩一道关卡,马车被拦截了下来,这次似乎没有前几次顺利,就听马车外有官兵指挥着车子往回驶,说如今封了路口谁也不能过去。季怀忠在外面与他们交涉了几句,又拿了令牌出来,又掏了银两出来,希望能通融一下,结果那些人都是油盐不进,态度强硬不肯放行。有人还放话,若是他们再纠缠便将他们当作乱子抓起来。
沙狼早已睁开眼,掀起轿帘一角朝外张望,手已经伸向靴子里的短刀,眼神却数着外面官兵的人数,一小纵队,三十个人,季怀忠身手不错,解决八个没问题,另几人看着要弱些,算十个,自己拼一拼也能干掉十个。
“还剩两个,交给你没问题吧?”他头也不回地轻轻问身边的平安,却突地发现面前多了块腰牌。
平安弓起身越过沙狼将腰牌径直递到轿帘外:“官爷,行个方便吧。”
有士兵接过平安的腰牌,拿去给头领看。头领看了腰牌面露疑色,走到平安的马车前发问:“你们是魏府的?去燕子沟何事?”
平安就道:“府里要采买点东西,所以往燕子沟去一趟,还望官爷通融一下。”
那头领眼里仍闪烁着疑惑,平安便从怀里掏出一颗鱼胶珠子递给了他,魏府私下贩卖鱼胶珠子给军营已是公开的秘密,那头领接过珠子心领神会地笑了笑,便让人放了行。殊不知这两架马车身后几十里处正有封加急信报传来,上面正是魏家少爷遇刺身亡,腰牌失踪的消息。
燕子沟还是一如既往的三不管地带,不过比之以前却萧条了不少,那条昔日繁盛的大街如今大都关门闭户,街上行人寥寥。季怀忠等人的马车进了燕子沟后便朝一处宅院驶去,进了宅院便有人前来接应,将几人安屯好后,便告诉季怀忠,如今燕山局势紧迫,已单方面切断了与赤江的联系,但也没有与小里屯接上头,只是固兵自守。苏伯轩带了五万大军从原化过来,与赤江军整合,他们向燕山军营发了几次通牒,得不到回应却迟迟不敢发兵,似是有所顾虑。
“有顾虑是对的。”季怀忠点点头,“如今局势不明了,若冒然进攻燕山,一怕中敌人埋伏,二怕后院起火。”说着就望向沙狼。
沙狼尴尬地笑了笑,承认自己之前是有趁乱偷袭的打算,这种渔翁得利的便宜事谁不占谁就是傻瓜。不过既然北漠决定归顺朝庭,自然就放弃了这次偷袭,他已经派了容平等人回去向大汗禀明了情况,相信北漠不会再趁人之危,相反若有需要还会出力相助。
“如此甚好。”季怀忠点头,又转向来接应他们的老李,问道:“燕山那边的人可安排好了,几时能护送我们回赤江?”
“已经安排妥当,明日天黑便可行动。”老李笃定地答道。
当天晚上,燕山一带便下起了暴雨,一直下到天亮时分雨势方才收住,等到第二天晚上,几人便在老李的带领下朝燕山赶去。
到了燕山脚下,老李借着月光,指着前方的路说:“这个方向有三道卡,这边有两道卡,而这边这条只有一道卡,我们的人就在这一道卡上。”说着便带领几人抄山路前行。由于下了一整夜雨,道路很是泥泞不堪,行走起来有些浆脚。
几个男人原本以为平安会很不习惯走这种泥路,沙狼都作好准备蹲□来背她前行,转过身才发现,她走在泥道上如蜻蜓点水般,身形犹为矫捷,丝毫不拖泥带水,行走起来比几个大男人更快,不由暗笑了笑,这哪像个小女子,分明就是个假小子,但心里又很是喜欢她这样。
天黑路滑,等赶到关卡处已花费了不少时间,果然是已经打点好了,此时的关卡只站了四名哨兵,其中一名听到老李发出的暗号,不知对另外三名说了什么将他们支开了。老李便带着几人悄悄走了过去。
那哨兵见了季怀忠很是恭敬地朝他行了礼,说只要过了这道关卡,绕过前面两个山头,便会有赤江府的人来接应,到时便会安全。话音刚落,就听“嗖”地一声,一支利箭惯穿了哨兵的身体。
远处火光一现,几十名的官兵从后方追了过来,时不时还发出几支冷箭。
沙狼将平安往旁一拉,躲过一支利箭后,带着她朝刚才哨兵指的方向狂奔,跑了一段路回头望,就见其他几人落在了身后,已有人受了伤拖慢了速度,便折回头去帮忙掩护。眼看追兵越来越近,几人终于爬上一个小山头,刚爬上去,一只冷箭射来,直直射穿了沙狼的脚踝,他脚下一闪失去重心朝坡下滚落,平安就站在他身边,见他要滑下山坡慌忙伸手拉住他,却不料被他一起带了下去。
爬上来时山坡并不高,但从另一边滚下去却不知滚了多久,等平安终于恢复意识时,才发现耳边已没了追兵的声音,什么声音也没有,只是草丛中传来几声蝉鸣。
“平安,平安……”终于有个声音传来,是沙狼。
平安忙应声,起身朝沙狼的方向寻去,所幸一路滚落下来,除了身上滚了一身泥和擦破了点皮,其他没有什么大碍。她找到沙狼,他的脚踝处穿挂着那支箭,此时已站不起来。
天空中又淅淅飘起了雨。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