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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话一出,有琴徵下意识的回头去看姜黎,姜黎脸上的表情很震惊,但是只有一闪而过的那么一下,随即她把‘震惊’很顺畅的调整成了‘惊讶’。

    她微微一笑,从容反问:“‘听说’?请问这位兄台,是听谁说的呢?”

    那人摆摆手:“反正老子就是听说的,空穴来风,固然有理!”

    姜黎却轻轻摇头:“兄台此言差矣,无凭无据便给我青阳扣上一顶‘勾结邪魔外道’的大帽子,这我可不能认。”她转身又对雷成义说:“凡事都要讲究个有理有据,尤其是咱们江湖人,是这个理吧,盟主?”

    雷成义僵着脸呵呵一笑:“姜小掌门说的不错,这种事可乱说不得。”他转而又对姜黎说:“我原以为姜小掌门贵人多事,不会来这次武林大会了,不想姜小掌门如此赏脸,老夫深感欣慰。掌门初到扬州,车马劳顿,老夫就不多扰了,请好好休息吧。”

    姜黎与他拱了拱手,让开道任他走了。

    有琴徵上前拉了她:“我们也去吃饭吧。”

    青阳派人捡了大堂里不打眼的角落坐了,任巧随侍身旁,她是听见了唐烟儿的承诺的,先还憋着,见姜黎过来了立刻涨红了小脸就要说话。有琴徵淡淡看了她一眼,姜黎抬手制止了她。

    任巧虽然惯来娇宠,但服侍人的哪有看不懂脸色的,她见姜黎面上苍白便不敢再说话,乖巧的盛了饭来请姜黎用。

    “掌门,大家赶了一天路也都累了,不如晚上早些歇着吧。你看我们上次来扬州时都还是孩子呢,如今可真是今非昔比。”有琴徵笑着给姜黎布菜,姜黎看了她眼色,顿时了然。堂中分明已经开饭,但却依然安静压抑,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她们。

    她也笑道:“是啊,那时我还是个白衣弟子呢,哪料得到世事如此无常,这江湖上便是这样,知人知面不知心,本以为是备受敬仰的江湖前辈,谁知有什么狼子野心坏肝肠!”

    “哗啦……”不知哪张桌子上传来碗箸打翻的声音,然后听到雷成义低声呵斥:“好好吃饭,列位英雄看着呢,怎么这么没礼貌?”又听到不知哪名弟子诺诺道歉。

    姜黎和有琴徵相视而笑,这老匹夫,让他装吧。

    晚间她们果然早早就收拾了准备睡觉,姜黎临睡前把几个管事的弟子叫来嘱咐:“约束好师弟师妹,嘴巴严实一点,如今这世道可不如原先太平,莫要给人拿了把柄。咱们青阳派正在关键的时刻,别叫人看了笑话。”

    几人齐齐应是,便各自退下了。

    姜黎忽然想起,又叫住他们:“对了,李蔚然怎么样了?我下午叫人给他煎药,可喝了?可好些?”

    几个年轻人面面相觑:“回掌门,李师弟只是不惯水路,下了船就好了,晚上还去吃饭来着。也没见人给他煎药啊。”

    就见姜黎脸色一变,厉声道:“下午来我房中的那个弟子是谁?”

    几人各自望望,有个人说:“是我派的,天权殿王小虎。我去把他叫来。”

    一会儿,王小虎来了,见几位师兄都盯着他便老老实实说:“我和李蔚然住一间屋子,下午时候他还不舒服呢,我听掌门的去借厨房给他煎了药,看着他喝下的。他这会儿还该在房间里呢。”

    几人当即又去房间里找李蔚然,果然在床上没什么精神的躺着。几个管事弟子脸色一白:“那和我们一起吃饭的是谁?”

    所有人都没了主意,纷纷看向掌门。他们的掌门雪白中衣外披着一件外衣,乌发披散,分外清秀,但看她凝重的压着眉,想了一会儿,叫各人都回去睡觉,这事谁也不许说。

    几人不敢违命,答应了。

    姜黎回去立刻去了隔壁房间找有琴徵。

    有琴徵听了她说,眉一挑,笑道:“这倒有趣,莫非我青阳派一名白衣弟子是什么大人物不成,值当得这样假扮?”

    “不是这个,我是觉得,这分明是个很拙劣的谎言,只要任何人一问就会被拆穿,至多只能挡住吃饭时那个把时辰,有什么意义呢?”姜黎疑惑道。

    有琴徵笑说:“或许没想到你这掌门这么勤勉,这么关心弟子?”

    “师姐!”姜黎恼了,有琴徵赶紧安抚:“嗯嗯,我不开玩笑了。唔……是啊,为什么呢?如此铤而走险,是根本没怕你发现吧。他打定主意在这一个时辰里做完要做的事,完事就跑,你也抓不住,所以有恃无恐。那么,他要做的肯定不是什么复杂的事儿,你是不是该检查有没有丢东西?”

    “啊?”姜黎愣了,有琴徵对她眨眨眼:“这么短的时间里最合适做的就是偷东西了吧?”

    姜黎想想也对,就叫任巧去看看,任巧哭丧着脸回来说:“掌门,掌门令牌不见了!”

    “额……”有琴徵看向姜黎,果然见姜黎脸色青白,那可是景年亲手交给她的最后一件东西,相比起它本来的意义,那更像是景年给她的遗物,意义非凡。

    有琴徵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位习惯于往自己身上揽责任的掌门,只好转移话题:“所以,那人偷掌门令牌干嘛?”

    青阳派距此远在千里之外,外面也不再有外派的弟子,带出来的弟子自然听掌门亲口命令,那么这块令牌还能使唤得动谁?

    姜黎苦思不出,有琴徵又道:“不如换个说法,他偷着令牌还有什么用?令牌能用来干什么?”

    姜黎无辜的看着她,表示自己没想过要用令牌干过什么,她是景年当众亲许的掌门,她的脸比令牌好使,是以上任以来她还用过那玩意儿呢!

    倒是任巧掰着手指头数:“能号令青阳门人,能假传掌门命令,还能……还能假扮掌门?”她抬起脸对两位贵人道:“我看那些说书都都这么说……”

    有琴徵闷笑,姜黎扶额:“最好不要是最后一个。”想想那人能扮成李蔚然与人同桌吃饭而不被发觉,姜黎就觉得后背一寒。

    “有琴师姐,你都不着急。”姜黎幽怨道,有琴徵笑笑:“我着什么急呢?正牌的掌门就在这里,他偷个令牌能抵什么大用?你只需传令昭告门下见令牌者抓起来就是了。”

    “可是若是让人知道我连掌门令牌都丢了,人家怎么看青阳派啊!”

    “你不用说丢了令牌嘛,就说有江湖宵小造了假令牌四处行骗,坏青阳名声就是了,反正一般人也辨不出真假。”

    姜黎想说师姐这样真的没问题吗?但是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便只好依计行事,心想等那人行动便知分晓了。

    任巧这时候终于憋不住了,问姜黎道:“掌门,我们走的时候那个人不是说绝不会有人知道吗?怎么现在……我便晓得那是个两面三刀的,魔道上的能有什么好……”她被姜黎捂了嘴巴,姜黎对她摇摇头:“出门在外说话小心些,祸从口出。”

    任巧乖乖捂住自己嘴,可还是不甘心的眨巴着眼睛。

    姜黎轻轻对她道:“我们是搭一艘南下的商船来的,巧儿你记住了。”

    任巧想了想,点头如捣蒜,姜黎这才一笑,让她把手放下。

    一切安排妥当,姜黎才躺上床,她已经快要记不清了,自己到底有多久没有单纯的躺在床上睡个觉了?

    好像总是,总是在阳光底下镇定自若的掌门,夜色里才是她自己。虽说她捂住了任巧的嘴,可到底掩不过去这个事实。烟儿的承诺从不落空,她是言出必践的人,而以聿赍城的实力而言,纵然不能堵住千言万嘴,这消息也不该像长了翅膀一样跟自己一块儿到扬州吧?

    但是……不可能,那种可能性她连想也不愿意想,唐烟儿对她如何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人比她更清楚了,若说谁对她最好,只有唐烟儿一个。而唐烟儿还用如此态度对过谁,姜黎不愿去猜那些自己见不到的,但就自己目所能及之处,她一个也没见过。

    她心里想起三年前唐烟儿那般笃定的说要娶她的话来,才十来岁的女孩子说起这样的话该是羞得没脸见人才是,但是当时,似乎只顾着和那丫头去争执些乱七八糟的问题了,全然没有顾得到。

    现在想起来,真是满心满眼的甜蜜和心酸。甜蜜的是她们依然那么好那么好,心酸的是……她依然无法嫁给她。比之之前,更难,或者是不是有可能,永远不能了?

    三年中姜黎无数次想到这些事,想到青阳派,想到景年,她既不可能散了景年交给她的青阳派,却也不可能将青阳派转手交给任何人。景年说了,不信别人,只要她执掌着,除非青阳再没可能与聿赍城为敌。

    可是要等到聿赍城强大到那样的地步要等多久?或者说,真的等得到吗?

    她是否只能一直守着青阳派,直到老死呢?

    即便如此,她却从来没有怪过景年,她感谢景年给予她这样的信任和重任,最起码,这是保护唐烟儿的其中一种途径,尽管婉转,尽管微弱,但好歹是自己能做的。

    次日起来,姜黎浑浑噩噩一夜,惯来是有些头痛难受的,任巧乖巧的给她泡了醒脑的清茶,服侍她梳洗。昨日青阳派才刚到扬州地界就出了那样的事,谁的心情都不好。姜黎也是强打起精神去见人的,总的来说,他们此行扬州的目的有三个,一是为了要摸摸雷成义的底,三年前攻山之仇绝不可能就这么算了,就算性子温软如姜黎这等人都把这事儿默默记在了心里,打定主意不管要花上多少年总要雷成义千百倍偿还!

    二是为了摸清楚那个突然冒出来的无双宫,既然无双宫是得烈刀门扶持,那么肯定跟雷成义也脱不了干系。姜黎还记得烈刀门三年前就跟阿萨辛圣教和森罗堂有牵扯,这样一个人,无论如何不可能坐视他在武林中一手遮天。然而若要对敌必须知己知彼,青阳派式微,姜黎手中无人可用,也就只好亲自走一趟了。

    三就是为了唐烟儿,她不甘心一辈子跟唐烟儿这样耗下去,既然唐烟儿死都不肯进青阳一步,那么她出来总可以了吧!

    至于雷成义召开的武林大会,青阳派现在没这个资本,也就没这个底气公然甩他脸色说不来,那么既然来都来了,自己打定主意要做的事也一定要做到才行。

    早上姜黎跟有琴徵碰了个头,彼此商议了一下确定了基本方针,也是就如昨日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相携下楼了。

    楼下许多门派都起来了,正在楼下用早饭,见她们下去,一些小门小派的倒是上来恭恭敬敬问声早,有那些一贯和烈刀亲厚的,根本视若无睹。

    姜黎也不以为意,她昨天就没见着光头,想来兰若寺的和尚们又跑去住他们的固定据点,不要钱的高旻寺去了。苍松派的和烈刀门的也没见着,无双宫也只有杨泽带的几个负责接待的。不难猜想他们这些亲善的肯定都另有住处,而这里大约就是搁置些不重要的门派罢了,像个杂物间似的。

    秀水坊大本营就在扬州,自然不会出来住别的地儿,三清教的人就住青阳派楼上,昨天也打过照面了,姜黎四下看了眼,大略认了认人,发现这雷成义还真有些本事,几乎江湖排得上名号的差不多都请来了。

    用完早饭,杨泽来请,姜黎等人才知道原来会场还在别处,她想这附近大门大派能做会场的就是秀水坊了吧?熟料杨泽将他们带去了城外不远处一处别庄。姜黎确信,三年前还没有这处别庄的,别庄地势很好,位置清净,离城里又不很远,占地宽广,修缮精美,粉墙黑瓦浓浓的江南风情。

    一众江湖人士浩浩荡荡而来,到了门口就有人接待,俱都是白衫红腰带的无双宫门人。这些无双宫门人个个生的俊美清秀,大多数是英俊的青年和少年,也有个别美丽妖娆的年轻女子,所有人都做一式打扮,仅在衣服上有少许区别,想来是身份标示。

    众人被接进别庄中,别庄三进三出,最中间是个非常宽敞广阔的院子,现在已经搭起台子,下头摆好了桌椅板凳,备下了瓜果茶水,有些位置已经坐上了人。姜黎一看,不就是那几不见踪影的门派吗?想必是都住在这别庄里了。

    等到依循着无双宫门人的安排依次入了座,有琴徵才凑上来跟姜黎道一声:“这无双宫果然阔气,光是这间房子就逾制了吧!”

    姜黎一愣,这才想起来,因着有琴徵本事官宦人家出身,对这些事情格外敏感,朝廷法度对于什么样身份的人住什么样的房子,多大面积,刷什么颜色的墙几进几出什么制式都是有规定的。他们这些江湖人按官方的说法都是些‘刁民’‘游民’。或许只有兰若寺的和尚和三清教的道士好些,人家是方外之人。

    可是无双宫何德何能啊!纵然你在自己山头上怎么修朝廷有心无力睁只眼闭只眼就算了,这可是扬州城外!

    思衬着这是在炫耀实力吧?姜黎就听场面渐渐安静下来,她扭头往台上看去,就见一个年约二十许的年轻男子踱步上了台。

    那男子也长得极为俊美,身量颀长,宽肩窄腰,一身利落的翻领胡服牛皮长靴,腰配香囊玉佩,手上戴着一只金戒指。他的脸虽然轮廓分明却显得极为阴柔,下巴尖尖的,一双上挑的凤眼看人带媚,嘴唇很薄,一脸寡情相。

    他懒懒散散的走上台,又漫不经心的大量了一下四周,台下很多人都不知道这小白脸在干嘛,直到他终于意兴阑珊的提起一口真气开口道:“多谢诸位英雄豪杰赏脸光临,在下无双宫宫主安弗锐。”

    他此言一出,台下哄然炸翻了天,多数人都还不知道无双宫其实是有两位宫主的,乍一看这小子脸白无须,羸弱单薄的模样,开玩笑说是勾栏里的相公也使得,竟然开口自称是无双宫宫主?

    联系无双宫近年来在江湖中盛极一时,很多人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这么个弱鸡子一样的小子怎么能撑起偌大无双宫?

    姜黎也与有琴徵面面相觑,这位无双宫主的形象实在超出众人预期,然而台上男子貌似涵养非常,对于台下几乎沸腾的‘窃窃私语’并没有生气,只是静静的等着声音小了一点,这才慢悠悠的再次开口。

    等他不急不缓无波无澜的致完词,感谢完各位英雄好感表达了自己的激动感谢,雷成义才终于登场。

    就算江湖上的人都知道无双宫是烈刀门扶植起来的,但是这做的也太明显了吧?

    众人正疑惑着,雷成义上来道:“诸位,这次的武林大会不同于以往的八方聚会,除了传统的豪侠战与少年战两大对战之外,我广发英雄帖邀请诸位前辈高人来此,还有一件关系武林正道安危存亡的大事!”

    来了!姜黎带着人千里迢迢过来,就是等他说这件事的。

    “我武林正道百年以来除暴安良,伸张正义,锄强扶弱,替天行道,是以江湖安定,天下太平。然而自古正邪不相存,邪道为我等正义之士压制多年,多次反扑均未能成功,八年前一场正邪大战老夫亲自参与,至今历历在目。当时一统邪道,率领宵小攻上洛阳的正是恶名昭彰的聿赍城!”

    “当年多亏我正派人士拼死奋战,击杀聿赍城主这才免去了苍生浩劫,然而八年过去了,聿赍城主遗孤又重回聿赍城,整顿上下,欲承其父狼子野心,窥探中原!”

    作者有话要说:快困晕了,没检查,先放上来,终于完成了!

    之前收到长评了好开心!求评啊!多多的评啊!没有长的短的也可以啊,不用补分补长评也可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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