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姜黎起身梳洗罢,就有人来传话,说聿赍城主邀她共进早餐。
她一怔愣,昨日里还闹得那般不愉快,烟儿这是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任巧看她愣在原地,误以为她不愿意,叉手挡在她面前:“烦请回禀你们城主,我们掌门不愿去,请她自己吃吧!”
“巧儿!”姜黎淡淡喝止了任巧,对传话的孟章卫拱拱手道:“有劳了,姜某容后便去,多谢城主美意。”
回身来就看任巧撅着个嘴老大不高兴,姜黎轻轻皱眉摇头道:“巧儿,怎么这么没有规矩?平日里太惯着你了吗?”
任巧低头不情不愿的说:“您若是不愿去就别去啊,省得那城主老欺负您!”
姜黎哭笑不得:“她哪儿欺负我了?”
“还说没有?每次见了她你都不高兴老半天,我提起她你还哭了,这还不叫欺负?你就那么偏心她向着她说话啊?”任巧急了:“我不知你们之前曾有什么样交情,可人家现在是聿赍城主,又不是你师姐了,谁还念那旧情啊!”
姜黎本是生气,听到最后却笑了:“巧儿,她不是我师姐。”
任巧惊讶的看着她,她只是摸摸任巧的脑袋:“别闹了,她没有欺负我,别担心。”姜黎心想,若是依着唐烟儿的性子,就算欺负也只有她欺负自己,若是让别人欺负是断断不许的,这样想着,便觉得给她欺负一下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
只要在她心里,还是只有她能欺负自己,还是像以往一样护着自己,那么给她欺负一下又怎么样呢?
姜黎满心惆怅去赴宴,却不知唐烟儿一早起来等了老半天了,她昨日负气离去,后来听竹青悄悄给她透风声,说是姜黎气得不好,脸色难看,心里有些忐忑。想了一宿,总归拉不下脸来赔罪,于是单独叫姜黎来陪她吃早餐算是讨好,谁知左等右等等不来,她早起正不高兴呢,这下脸色更差。
结果姜黎一进门就就见她脸色苍白病怏怏的歪在座位上,满脸闷闷不乐,乍一看吓了一跳,见厅中无别人也顾不得许多便快步走来:“烟儿,你怎么了?”她那日晚上在客栈楼顶就发觉唐烟儿不太对劲,有琴徵又告诉她唐烟儿三年前得了寒症,久病未愈,两相联想心里就更放不下,看她脸色不好心都揪起来了。
唐烟儿见她来了几乎立时就把自己的不高兴忘到九霄云外了,还见她关心自己,快要忍不住笑出来。又觉得不能这么便宜了这家伙!便板起脸来冷声道:“多谢姜掌门关心,我没事。掌门请坐。”
那个位子就在唐烟儿下首,本是最近的一个位子,偏生现下两人都嫌那位子远了。
嘴上不说,姜黎不情不愿的坐了过去。
“昨日说话多有冒犯,姜掌门没有心里去吧?”唐烟儿先开口,姜黎一愣,想起昨日心绪郁闷得很,但也只好答:“没有,城主多虑了。”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此行赴约不知掌门是如何打算的?”唐烟儿微微侧首,姣好容颜迎着光线,白嫩得几乎半透明。
姜黎想了一下,略带试探道:“武林盟主号召,我等自然只有听命行事。想来聿赍城也听到了号召?不然怎么这时候往扬州去?”
唐烟儿冷哼一声咬牙切齿道:“掌门玩笑呢,我聿赍城乃是邪道,我唐暮烟乃是魔头,听武林盟主号召而去束手被剿吗?青阳派如此唯雷成义马首是瞻,想必不日便可与唐某兵戎相见了,看来唐某这次请客请对了,往后怕是没这个机会了呢!”
她说完,发现姜黎一直看着她,眉头半低明眸晦涩,半是无奈半是忧伤,半晌轻道:“青阳派永远不会与聿赍城为敌。”
那语气认真得让唐烟儿一震,立时就鼻子酸酸的,她眨眨眼把自己丢脸的反应压制下去,闷声说:“永远?你能保证?”
“只要我还是青阳掌门一天,就永远不会让青阳派与聿赍城为敌。”
唐烟儿拼命的眨眼,扭头看着门外明媚天光:“那你若不是青阳掌门了呢?”
被问的人略带怅然:“若我不是青阳掌门了,自然无能为力,但……那时我怕也不在这世上了。”
“砰!”聿赍城主拍案而起:“你就那么死守着青阳派?”
“我承诺过,我对景年发过誓,绝不让青阳派为人驱使,绝不让青阳派与你为敌。”
姜黎看着那个小城主红了眼圈儿,然后一提衣摆噔噔跑下来一脚踢在自己小腿上,破口大骂:“姜黎你混蛋!”
“姜黎大骗子!言而无信,反口小人!”
姜黎乍被她一脚踢到小腿骨,疼得差点跳起来,低声叫道:“我又怎么了我?”
“你答应过嫁给我的!你答应过的!你答应过的!坏景年!混蛋景年!混蛋师父!混蛋姜黎!”她提着衣摆叫个不休,姜黎大为讶然,然后又哭笑不得:“烟儿,烟儿,小声点儿!你还是城主呢,这让你属下听到了得怎么想啊!”
“我不!”她还要叫就被姜黎一把拖住了按在怀里,姜黎捂着她嘴,轻声附在耳边说:“烟儿乖,烟儿乖,别闹了,别闹了。”唐烟儿奋力挣扎,不知为何聿赍城主绝世武功愣没从青阳掌门怀里挣出来。
姜黎拍着她的背,唐烟儿就搂着她的脖子蹭个不停,没一会儿,一股湿意透过衣裳打湿了肩头,姜黎听她嘴里嘟嘟囔囔还不肯罢休的骂着,满心的酸涩,又是满心的欢喜。还能这样抱着她,真是太好了,只想紧紧抱着,再也不松手。
她轻轻的亲吻唐烟儿的耳廓,眼眶止不住的发热,唐烟儿抱着她小声说:“姜黎,我想你了。”
“嗯……烟儿,我也想你,好想你。”
唐烟儿从她怀里挣起来:“姜黎,你还愿意嫁给我吗?”
姜黎奇怪的扬起眉:“我到底什么时候答应过嫁给你了?”
唐烟儿眼一瞪就要发作,姜黎赶紧举起手:“嫁!”
“哼……”唐烟儿扭过头,一副满意得不得了尾巴都要翘上天,偏偏还不知道收敛的得瑟德行,抖着脚说:“我还是不要原谅你!”
姜黎扶额苦笑:“是……城主,您还要记恨我多久?”
“看你表现了!”唐烟儿转眼看她,旧恨又起,眼圈又红:“让你不跟我走,让你欺负我!”
“是是是,都是我错,烟儿不要气了,是我不对。”姜黎看了好心疼,赶紧把人拉过来:“都是我不好,我是个榆木脑袋,比不得烟儿聪明,烟儿不跟我置气好不好?”
唐烟儿撅着嘴哼哼了半天,突然正经起来:“你到底怎么打算的,雷成义请你就去,你真傻呀?”
姜黎眯起眼笑,歪着头问她:“我是傻呀?不然怎么巴巴赶来让你又踢又踹的?”
任巧在房里等姜黎回来,左等不见,右等不见,一顿早餐吃了快有两个时辰了,再等下去就快要吃午餐了,她终于坐不住,生怕自家掌门被欺负,借口有事找掌门,绕过一众守卫跑到画舫里待客的正厅去了。
外面的人一禀报,姜黎就恍然站起来:“糟了,竟忘了时辰,巧儿这丫头岂不是要担心死了?”
唐烟儿歪眉斜眼的看着她:“巧儿?这又是谁?”
“是贴身侍奉我的白衣弟子,叫任巧,很是乖巧的个小姑娘,与你差不多大,该是比你还小些年纪。”姜黎说着请人带任巧进来,唐烟儿点点头准了。
任巧紧张兮兮的跑进去,就见那位风华盖世的聿赍城主竟没在自己主位上坐着,反而坐在下首第一个位子上,懒洋洋的倚在桌上,一手支着下巴,半抬起眼皮子看了自己一眼。
自家掌门与早上出去时候的无精打采截然不同,神采奕奕的站着,见自己过去,便笑着招呼了一声:“巧儿,找我何事?”
任巧鼓起腮帮子,心道没事就不能找你了?不看看这都去了多久了,嘴上乖巧回道:“巧儿没事,就是见掌门就去不回,心下担忧,因此擅自来看看。”
“青阳派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啊,如今连个白衣丫头也这样没有规矩了,姜掌门,你这掌门当得可真好。”一边坐着那人阴阳怪气道,姜黎好笑的看她一眼,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脾气,见什么都要刺上一刺。只对任巧说道:“我没事啊,你胡乱担心什么,我正与聿赍城主商议事情呢,怎么这样无礼就闯进来了,快与城主陪个不是。”
姜黎有心要给唐烟儿面子,也是觉得任巧近来越来越随便了,便不帮她。任巧见姜黎这样说又是惊讶又是委屈,但也无法,只好不甘不愿的向唐烟儿一抱拳:“青阳派弟子任巧冲撞了城主,望城主大人大量不与任巧计较,巧儿给您赔不是了。”
唐烟儿笑嘻嘻的点点头:“我大人大量原谅你了。”
任巧气得翻白眼,跟姜黎告罪了一声就自己闷头跑出去了。
她一出去,姜黎就跟唐烟儿道:“烟儿你真是,戏耍个孩子做什么?”
唐烟儿不满的瞪她:“怎么?你自己的人心疼了?耍也不许我耍?我是能吃了她还是怎么的?”
姜黎只好又凑出一箩筐的好话来哄,心里又是为难又是高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何非要招惹这个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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