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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琴羽跟着唐烟儿,虽然其实姜黎觉得这根本没有什么帮助。即便看上起沉默寡言一副很稳重的样子,但是毕竟是血气方刚的少年,只怕有琴羽冲动也不下于唐烟儿。

    白朗等人不是非青阳派人就是身份不够插不上手,只好在院子里等着,唐烟儿已经开始后悔没有让白朗同竹青一起走了。

    到了议事堂,与此事相关的一众人等都早就到了,都在等她,她一派浑若无事的模样乖乖叉手向人一一问礼,问到池墨鲩时,对方颇不自在的侧了侧身子,没有受她的礼。

    唐烟儿以为是池墨鲩因为之前的事还在着恼于她,也没有在意,一番客套之后坐下来,坊主殷寰道:“日前之事我们已经将柯少侠的尸身收敛,但是韩掌门心细如发,在督促弟子收敛尸身时发现柯少侠的尸体已经开始发黑,七窍流出脓血,事发突然我们没有来得及告知雷掌门,还请见谅。为怕我坊中弟子也遭不测,已经将脓血取出派人去问了门中医师,确定是毒。”

    她这话一出就像石坠镜湖,顿起波澜,雷成义先是瞪大了牛眼不悦的看向殷寰,而后又看向韩绿。莫名其妙就被栽赃的韩绿慌乱的看了殷寰一眼又尴尬的对上雷成义,而殷寰唇角含笑盯着韩绿,仿佛在说——你敢在这时说不是吗?

    内部争斗终归是内部争斗,外人看来她们怎么也是秀水坊一家的,即使韩绿说不是,谁又会信?韩绿只好打落牙齿活血吞,硬生生点了头,只别过脑袋不与雷成义相看。

    唐烟儿心中好笑,这坊主颠倒黑白信口雌黄的本事真跟自己也不相上下了,偏还说得煞有介事一点也不见她心虚。众人纷纷议论起来,雷成义见状索性问道:“那敢问坊主可查明了是何毒?又是如何下到我阿烈身上的?”转头瞪向唐烟儿:“莫不是有些人趁比武近身之时下的手?”

    “非也,柯少侠身上并没有其他的伤口,而主要的伤口上也能看得出毒血是由内往外,毒并不是从外部伤口进入的。”殷寰翘起一根指头摇了摇,还笑着看向唐烟儿:“况且,众所周知,惊鸿剑之所以如此闪亮耀目,乃是因为剑中含银,剑外更是通体镀银,若是有毒剑上第一时间就会黑了,根本不可能在剑上下毒,事发之时剑上染着黑血看不分明,但若是一开始剑上就有毒,那么不等事发便会被人看出来了。”

    惊鸿剑镀银的事便是小辈不知,雷成义这种老江湖却不会不知道的,唐烟儿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无辜的摸摸摆在桌面上的惊鸿剑。

    “而这毒……我坊中医师所知有限,不得其名,只知非中原常见,推测乃是西域传入的。效用么……虽不准确,但大致是能致人精神失常,损害神智的,一般来说并不致死。”话到此处,柯烈的异常都可以解释了,但是——“那么是何人给柯烈世兄下了毒呢?”唐烟儿虽如此问,目光却明晃晃的盯着雷成义,雷成义勃然大怒:“你什么意思,难道是我自己害死自己爱徒不成?!”

    唐烟儿摊一摊手:“烟儿并无此意,只是……坊主姐姐说这毒不是外伤入体的,那就是从口入咯,但是食物虽由秀水坊一并供给,却并不能确定谁吃啊,所以不可能是秀水坊,那么这件事难道不是烈刀门院内发生的?不然何以别人都没事,独独柯烈世兄受害?”

    她弯了弯眼睛笑道:“雷掌门与其在此纠缠不清,还不如仔细清查一下门户呢。”

    她虽明知这事极有可能就是雷成义自己做的,但是这于道义上却说不过去,干脆把祸水引到他门下弟子身上,反正脏水也是泼的烈刀门,只要她能倒打一耙,是谁也没有关系。

    狡黠笑意好似只小狐狸一样,似笑非笑更是令正道中人不虞,之前就有人觉得景年这徒弟不同正道弟子,身上一点正气也没有,还狡猾世故,因而不喜她。雷成义“哼”了一声,断然一拍桌子,笑道:“我本是不愿如此怀疑青阳派掌门的弟子的,但如今也不得不质疑,景年掌门到底是何居心了。”

    唐烟儿一听景年名字就变了脸色,冷着脸道:“雷掌门这是何意?”

    雷成义轻蔑道:“一个邪魔外道伪装成名门正派的弟子潜伏在白道,不知景年何故如此,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责问我门下弟子?”

    不仅唐烟儿,桌上殷寰池墨鲩皆是脸色一白,殷寰目光急速扫过池墨鲩和韩绿,见池墨鲩满脸茫然而韩绿低着头神情紧张心里登时一片了然。

    既了然,也心惊。

    有琴羽完全不知内情,只见唐烟儿脸色难看,便起身护在她身前,沉声道:“雷掌门慎言。”

    这少年功夫虽然不及唐烟儿,在众位掌门面前也完全不够看,但是他气度沉稳,好似名剑藏锋,习惯了他沉默不语,一发话却叫人不敢轻视。

    “雷掌门……”唐烟儿脸色苍白,但神情坚定,目光深深定住雷成义,慢声说道:“烟儿确实不是名门出身,幼时不知家师身份,随他浪迹市井,本自卑微,不懂规矩,幸得家师庇佑才得登大堂。然……三尺微末不敢不知恩图报,便是敬你江湖前辈,一派掌门,今日也不得如此辱及家师!”

    “雷掌门话从何来,还请给个交代。”她站起来抱拳一拱手却不放下,等着雷成义的话。

    雷成义大笑:“是与不是,试试便知!”话音未落,一柄缳首烈焰刀已经当空劈来!

    众人大惊失色,唐烟儿一把推开有琴羽抽身滑出,她的轻功就好像刻在骨子里,已经全然成为本能,根本无须提起运功,意随心动,只要一遇上危险就会自觉自动的使出来。顿时漫天白色残影,若繁花凋落随风纷飞,刀锋到处残影环绕,一沾即走。

    刀如破水,刀至即分,刀过即合。

    雷成义成名已久,年长唐烟儿三十余岁竟然下手毫不留情,刀法霸道横扫千军,屋内狭窄唐烟儿避无可避处有琴羽一把将惊鸿抛来:“接住!”

    剑入手出鞘,银光一片,被刀锋逼到极处,唐烟儿咬牙大喝:“雷掌门这是要置我于死地吗!”

    殷寰与众位也道:“雷掌门手下留情!”

    然而雷成义冷笑一声,手下不收反进,口中道:“魔道宵小人人得而诛之,收留你这小畜生,还不知景年是何居心,一介青阳弃徒,背信弃义,叛出师门勾结聿赍城贼首,这样的人也配领军正道吗!”

    “你住口!”唐烟儿手中剑格住烈焰刀一弹:“不许你说我师父!”

    “事实而已,景年是叛徒,八年前人人皆知,若不是迫于闻人秋压迫缄口不言,他有什么脸回来?”

    “我叫你……住口!”

    “唰!”的一声炸响,惊鸿之上剑气暴涨,有别于普通剑气的风刃将室内圆桌一劈两半,唐烟儿双目赤红,睚眦欲裂,脸色铁青,一身森寒杀气:“……不许你说景年!”

    众人未及反应之前,她已经飞身而上,那动作比疾风更快,好似利隼扑食一般凶狠迎上,烈焰刀早有准备,横身一拦。但唐烟儿却不硬接,扭身一转,霎时间寒芒四射如飞雪连天。

    有琴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整间屋子里全是唐烟儿的银色剑光,不,那不是剑光……那是剑气!

    是脱离了剑身,漫天纷飞的剑气,好似一场白羽飞落的大雨,轻飘飘的剑气以唐烟儿为中心四散纷飞,触人则人死,触物则物裂。他忙不迭拔剑手上一震叮叮当当接下剑气,竟然所有的剑气都犹若实物,甚至带着金属的质感。

    这是什么武功?他在诧异的那点时候,已经有人惊愕欲死,仓皇叫破:“……暮雪连天!”

    雷成义一式烈焰破空的成名技劈开漫天飞雪,唐烟儿瞪大双眼按住胸口的刀,鲜血片刻间就染红了她的白衣。

    “烟儿!”刚才也被‘暮雪连天’误伤多处的有琴羽连忙飞身过去一把握住烈焰刀:“收刀!”他扭头狠瞪着雷成义厉声大喝,雷成义轻蔑一笑,抽刀回鞘:“诸位看见了吧!这小贼子方才所使正是当年聿赍城城主成名绝技‘飞烟暮雪’之剑法‘暮雪连天’,而这丫头的轻功,纵然各位也看出蹊跷,但想必也没有想到那就是江湖第一轻功‘舞飞烟’。”

    他哈哈一笑:“我本来也没有如此作想,可是想一想这小贼子最爱偷奸耍滑用剑气,可是哪家的剑气这样霸道,竟可当做真刀真剑来使?我这样说,诸位是否想起来了?”

    有在场的老前辈立刻一脸恍然大悟:“哦……那不是聿赍城主的绝学‘飞花摘叶’吗!飞花摘叶正是以气伤人的功夫啊!”

    “原来如此!难怪难怪!”

    “竟然是这样!”

    “那么这孩子到底是谁?”

    “哈……问的好!”雷成义大掌一拊,指着满身鲜血跪倒在地的唐烟儿:“这小贼子正是聿赍城主遗孤!”

    那一刻所有的声音都离她远去,连扶着她的有琴羽的惊讶和颤抖都感觉不到,唐烟儿只觉得周身冰冷,世界安静得没有声息。

    从小埋下的疑虑,那日九莲湖边与竹青的猜测,往日种种疑惑不解和自欺欺人,此时此刻突然被人叫破。

    如同惊堂木一响,就此判定了生死结局。

    她只想到,姜黎……会不会讨厌我?

    那日九莲湖边回去就巴巴的缠着她问,姜黎喜欢我吗?

    如果我不是好人,如果我爹爹也不是好人,如果我……注定要和你走上一条背道而驰的路,姜黎会就此讨厌我,再也不喜欢我吗?

    那日姜黎怎么说的?‘我怎么会讨厌烟儿呢?’

    可是我还约好与你一起畅游九州,我一点也不想和你分开啊……

    血源源不断的从身前伤口流出去,唐烟儿又痛又难过,冷汗从额头流下来流进眼睛里,疼得很,还模糊了视线。似乎听见殷寰气得声带寒霜,直斥责雷成义怎可如此欺侮一个小姑娘,便是她身份有存疑,也不可这样武断的试探,还伤人性命。就算唐烟儿是魔道后人又如何,她总是青阳派掌门的弟子,这样做太过分了云云。

    池墨鲩阴沉着脸退在后面,似乎有人离开了这间被剑气搞得破败不堪的房间,又似乎有人喧着佛号走进来,有人在劝和打圆场,有人又叫嚣着要直接杀了唐烟儿免除后患。

    吵吵嚷嚷,热闹得紧。

    利益纷杂的线交织成网,将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牢牢套在其。悲欢虚伪,唱做俱佳,一出精彩纷呈,高/潮迭起,唐烟儿心中纷乱如此,面上却冷笑不已。

    原来如此……一切都清晰明了,她周身更冷,如坠冰窟,只觉得这天压下来再也不会有亮的一日了。

    有琴羽紧紧拽着她胳膊,一手扶在背心将内力渡来,一边关切的看着她,口中笨拙的安慰她坚持一下,姐姐马上就来了。

    又有殷寰叫了水秀坊的弟子来试图将她扶起来,可是唐烟儿听若未闻,视而不见,她牙齿打架,竭力稳住身子不要栽倒下去。她极少受伤的,却在短短两日内接连被重创,身前一刀插在胸腹之间被胸骨挡住,并未伤到内脏,但依旧血流如注。

    让唐烟儿痛苦的却不是这伤,她仰起脸喃喃的说着什么,有琴羽凑过耳朵去听,未防她一颗泪珠子滚落下来,那字词终于听清——

    “……姜黎……姜黎……”

    作者有话要说:【银与试毒】银针或银钗验毒的方法,产生大约已经有一千多年了,所以说这是一种老方法、老传说。按照现代医学理论分析,这种验毒方法虽不能说完全不符合科学,但可以断言其局限性很大。

    银针等银质物件遇某些东西后马上变黑,主要见于银与硫化物相互的作用。硫化物可以在银器表面形成暗色的硫化银,使银针等看起来变黑。这与“毒素”的作用无关。因此说,只要遇到含有很多硫的物质,无论这种物质是否有毒,银针插入其后都会变黑。而相反,一些剧毒物质,如砒霜、氰化钾、氰化钠等,由于不含硫,用银针检验就不会发生变黑的情形。

    中情节所需,外加时代吻合,暂用,请勿谬信。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