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我颈间的时候,韩彻突然停了下来,他的手指抚上我的锁骨,在皮肤上一摸,挑起个东西,“青青,这是何时得的,怎么我以前没见你戴过?”
我睁开眼,看到韩彻指尖那个血红的珠子,怔了怔,继而抬眼,望进韩彻浅淡如寒潭泉水一般的眸子里。
不自然地别开视线,我装作漫不经心道,“集市买的,随便戴着玩儿。”
韩彻的指尖捻着那颗珠子,我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那珠子上面,不知他想着什么,心里微微有点紧张。
正要开口,韩彻却低低地笑了,“青青,你怎么还像小孩子似的,喜欢这种货色——等过几日我从城里选个好的给你。”
我轻轻应了声,略略转头,韩彻的吻再度落了下来,却是含住了我的唇。手指轻巧地解开我的衣带,探到衣衫深处去,故意在我受不住的地方轻捻慢揉。我羞得眼睛都不敢睁,只能把双臂环到韩彻脖颈,微微喘息着把整个身子都缩进他怀里……
是夜,颠鸾倒凤。
到后来我实在禁不得了,软声求他,韩彻却似兴致很足,仍没有停歇的意思。我半羞半恼的推他,“又不是过了今晚,再也没有了,你怎么……”这句话还没说完,韩彻却是俯低身子,用力顶了我一下,我当时便连声都发不出,直接被韩彻吻住了唇,吃个干净……
昏沉沉醒来,外面又是天光大亮了。
我在床上躺了会儿,看窗户上的树影一点点移动,约摸着时候快正午了,这才起身。
腕间觉得有点沉,一看,另一只手上,不知何时又多了个镯子,却是血玉的,我伸手将两只手上的镯子并在一起,一青一红,煞是好看。
我情不自禁扬起唇角:也不知韩彻哪来这么多钱买这许多镯子给我戴,定是昨夜他趁我睡熟时戴上的。不过即便这样,今晚我也要假装生气不理他,不然再被他哄着像昨晚那么消磨一夜,我的身子骨儿真是消受不了。
正端详着,院子里突然有嘈杂的人声。
我有些疑惑,正要下地开门,房门却被人一下撞开了,几个凶神恶煞的官差出现在我面前,“就是她,偷窃朝廷公,捉走问罪!”
……
隐隐丝竹之声。
我昏昏沉沉的,觉得身上有些冷,便抱着身子又向床角缩了缩。
时已入秋,接近晚上的时候便有些凉,我本就体寒,近来又有了那个瘾,一顿接不上时便全身冷得要死,不知怎么才能熬过去。
“凤凰阁”,名字好听,实际却是个官办妓馆。
我在这里做官妓已经有月余了。
那日官差抓我,过堂时官老爷横眉立目,说是之前我在镇南王府当差时手脚不干净,偷窃朝廷公犯了重罪,已经有人告发了我。
我惊讶之余,也隐约猜个大概——那事知道的没有几个,告发的人除了燕无双,还能是谁?
不过,我也并不恨燕无双:那件事本就是我对不起他,他虽当时没有怪我,事后觉得恼恨,又去官府告发我也是情有可原。
是以最后官老爷判定将我充为官妓,我一句辩解的话也没有说,心里还暗自庆幸,幸亏韩彻当时不在,官府只抓了我一人,我欠燕无双的,自己用这命来还他,也就是了。可不要把韩彻牵扯进去。
我本以为,凤凰阁这种地方,美女如云,我脸上有疤,老鸨必定不会要我接客,顶多是干些粗活。但是没想到,当天晚上,她就要我换上绸缎的衣服,学着服侍客人。我把那些衣服全都撕成碎片,还把茶水泼了老鸨一身,大吵大闹的,故意想要惹恼她,希望她一怒之下找人了断了我就干净了。
但那老鸨只是冷笑一声,转身走了。此后一日三餐准时有人给我送来,不曾苛待我。我心下纳罕,奇怪那老鸨怎么竟有了善心。日子久了,我终于觉出不对了。老鸨三餐都让人送来,和那饭一起来的还有一炉香。香气极淡,却余味不绝,每日换一炉,从不间断。我初时不觉得,只觉得那香好闻,过了段日子,突然有一天没有香了,我便觉得心里发慌,身子里好像有蚂蚁在咬似的,酸麻的厉害。
我后来知道,那香叫“迷离”,是种极厉害的媚香,老鸨专门用它来对付新来的女孩子。任是多烈性的女人,闻“迷离”上瘾后,没有一个不是百依百顺,乖乖就范的,就为了那每日的一炉香。
我知道后又悔又恨,却是已经晚了,老鸨有一天给我断了“迷离”,我差点死过去;后来“迷离”再送来时,我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去抢,闻着那香时,看着老鸨得意的眼神,当时心里真是万念俱灰。
燕无双,竟然这样恨我,把我送到这种地方折磨;而韩彻,他若无恙定然会千方百计想法救我,但他到现在都不出现,莫不是……
门外响起女人的笑声,还有男人轻浮的调笑,我哆嗦了一下,一下子从回忆里醒过来,脑子半清半醒的,微睁着眼睛向门外望了望,盼着那炉香快点送过来。
我越来越离不开“迷离”,终日昏昏沉沉的,心里的恐惧也日甚,很怕自己哪天控制不住,真的也去操那皮肉的营生,恨不得一死了之。但是,我却又无论如何狠不下心这样做,因为,我这几天发现身体有些不对劲,我好像,好像……
房门突然被人打开了。
几个人影站在我面前。
我以为是送香的过来了,忙伸手去接,对方却是发出一声冷笑,“真是一副下。贱的样子!”
我一惊,听那声音不对,勉强睁眼看时,却见面前站着个锦衣华服的年青贵妇,柳眉微微挑着,鄙夷地注视着我。她身旁站着个丫环,手里捧的正是一炉香,冉冉地冒着青烟。
我喘息着,贪婪地看了那炉香一眼,又转向那贵妇,“你是谁?”
“大胆贱婢,见了怀玉公主,还不跪下!”
我的眉梢动了下:怀玉公主……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
“前一阵皇上要把怀玉公主许配给他,他都不肯……怀玉公主喜欢他喜欢的紧,传话说,只要他点头,哪怕娶过去做了侧室,也肯的。但是那人……就这么生生回绝了皇家的婚事……”
……
我的眼睛微睁了睁:怀玉公主,原来是她?
怀玉公主鼻端冷冷哼了一声,“镇南王喜欢的女人,原来是这个样子;本宫还以为是多么天资国色,三贞九烈,却不想是个又丑又下贱的婊。子!”
我现在已经落魄不堪,低贱到泥土里,本不想再招惹是非,但那怀玉公主说话实在太难听;况且,我是烂命一条,也没什么可怕她的,于是我扯了下唇角,“镇南王喜欢谁,那是他的事;公主不讨他喜欢,要从自身找找原因。公主今日贵脚踏贱地,也不怕辱没了皇家的身份;和一个婊。子争风吃醋,那您又是什么?”
怀玉公主听我这样说,眼睛都瞪了起来,旁边早有人过来扯着我的脖领扇了我几巴掌,我的嘴里弥漫出一股咸腥。
怀玉公主恨恨道,“贱人此时还在嘴硬!——你哪里好了,镇南王那么护着你?什么拿雪狼心救他,谁还听不出那是编的?也就是皇上不拆穿他罢了,给他个人情,免了你的死罪。你不知感恩,竟又偷了他苦心收集的证据,害得他在朝堂上失信于皇上,当着百官的面生受了杖责之刑,还被逐出京城!如今,镇南王身在南方,再没有人能护着你了,你这不是自作自受么!”
我本来被打得头晕脑胀,耳朵嗡嗡响,但是听了那些话,眼睛一下睁得老大,“你说……镇南王受了杖责,还被逐出京城?!”
“他犯的是欺君之罪,还诬陷朝廷重臣,只受了这两样责罚,已经算轻的了。”
怀玉公主眼睛里闪着凶狠的光,恨不得吃了我的样子,“也不知你用了什么狐媚的手段,把镇南王迷惑成那样!皇上本来说,只要查出偷窃证据的祸首,一切罪责便都着落在那人身上,镇南王便能免责。可他却说没有偷窃之人,是他监管不力,遗失了证据,甘愿受了所有刑罚。镇南王因为你,今后永远不能踏足京城,贱人,你的所作所为,可配他如此待你!”
青儿,我今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我的心突然好像被什么狠狠抓了一下,升起种剧烈的疼痛。我想起那天,燕无双愤怒又受伤的眼神,突然明白他为什么会那样失控了:他,是当着百官受的责罚,又被逐出京城的。这种羞辱,燕无双不论是以镇南王的身份,或是狼中之王的身份,又如何忍受的了!
我死死盯着怀玉公主,一字一字问她,“他……再也不能踏足京城,那我偷窃证据的事,你们又是怎么知道的?”
燕无双,宁肯在朝堂上当着百官领受杖责之刑,也不肯说出谁是偷窃之人,他不太可能在离开京城后又回来告发我;而知道事情经过的,一共也没几个人,是谁走漏了风声?
心里,突然涌起片阴影,我打了个冷战,不敢往下想。
“你猜呢?”
怀玉公主却是突然笑了,只是眼睛里升起股兴奋又狡猾的光,“这事如此隐秘,贱人藏的又深,若不是你最亲近之人,谁会知道?”
我的心猛地抽紧了一下,狠狠瞪着面前的女人,半晌,摇了摇头,“……不可能!”
不可能!
他不会这样!!
一定是她在骗我!!!
“你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怀玉公主不屑地冷笑一声,从怀中抽出一物,“你看这是什么——”
我看清怀玉公主手中的东西时,眼睛瞬间睁得老大:那是一张纸,上面写满了字,还密密麻麻有很多人的名字和很多鲜红的手印!
——是我从燕无双那里偷来的证据!
可是我明明,亲眼看到那天被韩彻丢到火炉上烧掉了……
我的心抽紧得近乎绞痛,愣愣地看着那张纸,说不出话来。
青青,你把那证据拿回来,我们调个包,抄份假的换回去……
不管这上面写的是真是假,只能有一个结果……
我怕留着真的,你再给了镇南王……
怀玉公主看着我,笑得甜美又恶毒,“韩彻这个人脑子倒是聪明,知道风向哪边吹。这证据他没给苏选,直接给了本宫,便是知道只有依靠本宫,才能实现他的野心。本宫也没有亏待他,已向皇上请旨给他补了京畿将军的缺,他现在已不是相府的小头目,能和苏选平起平坐了。”
唇角讽刺的勾起,“本宫还将两个美貌的丫环赏赐给他,明日他便迎娶进门,一个是正室一个做妾,和皇家结亲,这是多么大的恩宠——倒是有的人,和别人野合了那么久,连个妾都没混上呢,真是不知廉耻……”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狠狠地扯了一下,痛得紧缩成一团,嘴唇哆嗦着,看着怀玉公主,连话也说不出来。
我不相信韩彻会做出这样的事,但是怀玉公主亲手拿出的证据,由不得我不信。我想反驳她,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我想到是韩彻去官府告发的我,尤其又想到怀玉公主最后说,韩彻就要娶妻的事,胃里突然翻滚起一阵强烈的恶心,怎么也压抑不住,撕心裂肺地干呕起来。
怀玉公主本来看着我狼狈的样子,笑得十分得意,见我这样突然止了笑容,她眯了眯眼睛,狐疑地打量我,“你……有孩子了?”
我心里一凛,不由自主地将手护住小腹,抬头瞪大眼睛看着她。
怀玉公主眼里升起残忍的光,恨不得冲上来把我撕碎,“镇南王推掉了和本宫的赐婚,为的就是你这个贱人!……你来这里没多久就怀上了野种,果然是人尽可夫。你既这么想男人,本宫便成全你,今日带个男人给你!也让镇南王知道,他喜欢的是什么货色!”
我护着小腹的手臂被人粗暴地拉开,有个充满汗臭和酒气的粗壮身子靠了过来,狠狠地把我压在床上。
倒在床上的瞬间,那人的身子也重重压了上来,我绝望地睁大了眼,拼命挣扎着反抗,狠狠咬了那只乱摸我脸的手一口。那个男人吃痛,骂了声脏话,一手把我两只手腕按住,膝盖用力地顶了我小腹一下。我只觉得腹部一阵绞着的疼痛,身下好像有热热的液体流出来,几乎就要昏厥过去!
我的眼前一阵阵发黑,什么也看不到,却听着那个女人疯狂又尖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贱人还装什么贞烈!把这炉香给她递过去,她马上就会求着你抱她了……”
淡淡的香气冲入鼻端,我辨出那是“迷离”,心里绝望的要死,身子却是舒服得一阵阵发软,怎么压抑都控制不住,在那人的手探向我衣衫里的时候,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呻。。吟。
怀玉公主得意地笑了起来,“过了今晚,你就安心在这里侍候男人吧。说不定,找个相好的看上你,便把你买回去做妾呢……”
那些恶毒的话刺痛得我如此之深,若我手头有任何可以致命的东西,我定会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我知道我错了,错的非常厉害,一颗心又悔又痛,好像被一股大力捏着,几乎要捏碎了。
颈间突然一痛,那个男人伸手抓起那颗珠子,似乎觉得碍事,想要把它拽下来。
我猛地睁大眼睛——
要是想我了,就对着这个叫我名字……
“燕无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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