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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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开瀚一早起来就忙的焦头烂额,这几天股市逐渐动荡起来,好几只黑马好像磕了药似地疯狂乱窜,华尔街那边一派欣欣向荣,仿佛这商业区难得的一次波澜壮阔的牛市就要到来,但隐约的,唐父觉察到了某些不安,这想法与唐开瀚不谋而合,总觉得这天上掉下来的馅儿饼背后,隐藏着的就是暴风雨前看不出破绽的宁静。

    加上汉楼在华中区域内的势力回拢,带动了几个死而不僵的小帮派造反,这几天别的地区分公司或多或少碰上些小麻烦,虽然不足为虑,但还是挺让人恼火的。

    唐瑞安在海川住了这些天,有时也跟着唐开瀚处理一些事情学学东西,这孩子注定了日后要接唐父的白班,香港的公司早晚有一天要靠他经营,唐开瀚负责的内6地下势力逐渐洗白到台面上后,还要靠着兄弟俩互相扶持。

    也正是因为此,唐父想来想去,萌生了让唐瑞安转到海川来读书的想法。

    海川市第一中学的师资力量可谓是华南地区数得上号的雄厚了,自古以来,束海就是教育大省,在民国时期,多少新兴的校园培养出优秀的人才投身战争,海川市第一中学的前身,也未尝不如这些学校伟大,经历战火的洗礼,海川的人们更加懂得知识的可贵,也情愿在这方面投注更多的筹码,这种优良的教学条件比起唐瑞安现今就读的学校各有千秋,但因为唐开瀚在本市坐镇,在本市读书还能够兼顾增加兄弟感情,并且让唐瑞安能时刻跟着兄长了解黑暗力量,两相权衡,唐开瀚和父亲达成了共识。

    也就是说,现在除了令人烦恼的公事外,唐开瀚必须兼顾看管自己满脑子塞满了拍拖的弟弟。

    周一从四川出差回来,第二天就要马不停蹄的赶到公司。

    刚一进门,久等的助理已经在电梯口迎接他,看到他过后先是问好,随后一册一册的历数着自己抱在怀里的件夹。

    西建帮名下的一家老虎机场被警察端了,陈荣西手上的第一员大将亲自跑了一趟,花一万块压下了这件事情;陈荣西的女儿陈秋实表白被拒,找人打了对方一顿,巧的是被打的男孩家里也小有实力,政府方面目前似乎和西建帮达成了什么共识,另一方面……

    小助理郑重的皱着眉头:“很奇怪,前段时间郑潘云忽然……连续三天紧张的更换居住地点,后来他住在我们酒店高级套间,现在也没有退,一直都没有回家,前天,他把和路先生起过矛盾的那个刘长风给降职了,他自己的私人账户上多了三十万,其中有二十万,是刘长风女朋友的父亲那家水产公司走的公帐。另外,唐总您还记得吗,刘长风的那个女朋友,就是路先生的亲姐姐,父母离婚后,他们才分开的。”

    妈呀,助理一口气说完这段话,心里哀嚎,这是什么混乱的关系啊!他背了整整半个小时才搞明白过来!

    唐开瀚脚步一顿:“刘长风?”他瞬间皱起眉头回首盯着助理,“路先生的房子过户了没?我记得我说过让你帮忙,你忘记了?”

    “没有没有!”助理连忙擦汗,“我出面去办的时候,房子已经过户到路先生的名下了。”

    唐开瀚顿时沉默了,拧着脸迅速的走了几步,又忽然伸出一只手:“东西给我,你不要跟着了。”

    小助理愣了一下,殷勤的把资料递到他手上,眼看人走了。

    唐开瀚脚下生风,片刻回到办公室将门反锁,然后把自己丢到沙发里翻开那一堆资料,挑出有关路良的,俯首细细看了起来。

    “连续三天……七号开始,这中间出了什么差错……”他猛然一惊,七号?他可不就是三号载路良去临市投递的吗,算上邮局的快递,四天,恰好是信件送到的时间!

    郑潘云的反常一定和那些信有什么关系,更何况,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和路良起争执的刘长风就遭受了狠狠的打击,这里面绝对不仅仅是巧合那么简单!

    想到这里他恼火的一甩手将资料全部掷到了地上,愤愤的给了扶手一拳:“搞什么!”

    他还想趁着刘长风找麻烦的机会在路良面前多露几回脸,给他打下一个好印象,全是那群找死的小帮派,闹出一堆事情,害他错失良机!

    快速的找回自己的理智,收敛怒容,盯着地上乱七八糟的件夹,唐开瀚眼神又逐渐的莫测起来。

    路良……一个从小山村里出来的男孩子,身家无可挑剔的青白,学习优异,绝对没有和黑道交往的历史,那么他到底用了什么主意……把盘龙会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郑潘云,搞成这个样子……顺带还狠狠的给了刘长风一个教训?!

    别人唐开瀚可能不清楚,但刘长风,汉楼的资料里清清楚楚的写明了他在盘龙会不寻常的地位,能将他打下深渊,用的绝不仅仅是那些众所周知的小把柄……

    这个路良,实在是让人,越来越看不懂了……

    但唐开瀚的眼中,除了深思,却又奇异的升起一股难言的……骄傲起来。

    ……

    ……

    放学,路良回家,一路和几个自行车骑得飞快的同学笑着挥别。

    一路上他左眼皮跳个不停,总感觉有什么讨厌的事情马上要发生,这让他走的有些忐忑不安,东张西望,随时等待着从天而降的破花盆。

    三分钟后,他无比痛恨自己的预感。

    方雨心垂着眼站在单元楼边,她穿着一身素青色的仿旗袍,颜色有些古旧,但边角面料和衣领却用浅色的丝线均匀的绣出花色,盘扣圆整,面料水滑,裁剪也大方,显然价值不菲。脚上穿着一双听赵春秀念叨了许多次的丝绸面高跟鞋,白色的,衬得她裸·露出的那截小腿纤细又白皙,手上拎着一个小小的手袋,手袋的两个提环用的是圆润晶莹,指甲盖大的白珍珠。

    她薄施粉黛,只在后脑松松的挽了一个发髻,腰背笔直,五官精致,浑身散发着难以言喻的富态和温婉,让人一看就止不住心生好感。这对男人来说几乎是致命的诱惑,曾经的路功也为此爱她疯狂,甚至不介意戴绿帽也要和赵志安决斗来赢回妻子的心,可惜的是,方雨心是个不满足的人。

    路良看到她的瞬间浑身就猛然僵硬,他心中涌出无限的酸楚,恨不能立刻就上去揪着母亲的衣领子质问自己存放在心中多年的问题,然而好在他不是个真正的小孩子,实际上,虽然非常不愿相信,却已经是早就明白了方雨心的抉择了,在……她和赵志安搬离周口镇的那一刻开始,一切就已经没有了解释的必要。

    路良很不想见她,毕竟时隔那么多年后的第一次见面,记忆中方雨心原本模糊的一切骤然清晰,路良无法确信自己会不会口不择言,说出什么太伤人的话,但下一秒,方雨心抬起头来,看到他了。

    方雨心有片刻的迟疑,她大概是也已经忘记了路良长什么模样,虽然分离的时间对她来说并不长,但从小到大,她很少会仔细的打量儿子的长相,几年后成长的少年虽然还保有有事的轮廓,但整体的变化,确实不可谓不大。

    抱着不太确定的心态,方雨心偏过头,柔软的盯着路良:“……良?”

    路良复杂的盯着她半响,在她几乎以为自己认错人的时候,皱起眉头:“妈。”

    方雨心的眼中迸射出惊喜,热泪盈眶的半屈膝,似乎无法承受这样巨大的喜悦,带着哭腔喊:“良!”

    如果不是早有准备,路良几乎要以为方雨心时时刻刻都在思念他呢。

    如果真的是那样,那么,刚刚那个打量陌生人的眼神,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路良冷淡的躲过了她突如其来的拥抱,“你来干嘛?”

    方雨心愣住了,扭头盯着路良,她似乎想要在躲开她拥抱的儿子脸上找出一朵花儿。可路良没有给她留下半分破绽,甚至连叙旧的时间都吝啬给予,直接掏出钥匙开单元门,眼看就要进去。

    方雨心连忙上来拉扯,磕磕绊绊的喊着路良的名字,这片刻功夫,周围聚拢了一小群人,都是附近的居民,来凑个热闹。

    路良四下扫了一眼,摒除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杂念,忽然又明白了方雨心打的是什么算盘。怪不得她明明那么有钱,却还要把自己打扮的这样朴素,还一脸贤妻良母的把自己摆在弱势的位置上,看这周围围观的大多数年龄在五六十岁的老居民,凭方雨心的厉害,估计三言两语就能调动众人的愤怒,一人一口唾沫就把路良淹死了,她这是一开始就没打算先礼后兵啊?

    路良索性停步了,方雨心这人有时候自信过头,她和路功两个人有个毛病,那就是把面子看的要比天大,这导致路良和赵婷婷从小被熏陶的也很好面子,假如没有重活那么一档子事儿,路良估计也会因为好面子而把自己耽搁在周口镇里,想来想去,以前为什么从来都没有想过报警呢?不就是因为心中根深蒂固的“家丑不可外扬”?

    但这一辈子,路良早就看开了,现在的他还没有那个能力让自己摆脱一切负面的过去,在这个社会上做一个小人物,就决不能死要面子活受罪,有时候抛出去脸面能比从前过的更好,这辈子的第一次尝试,就让路良尝到了无尽的甜头,这甜头,后劲儿十足,也不知道能过多少年才完全化干净。当年来采访他的记者队全程没有采取多少**保护,路良的家庭人口父母姓名那是全部被披露出来了,周口镇现在都传的沸沸扬扬,作为海川本市人,老爷子老太太们会没有看过前几年市电视台的重点追击栏目?

    方雨心为免太自信了一点吧?还是,她当真以为离开了这么多年之后,自己还会是那个任她摆布的孝子?

    看儿子停了下来,方雨心心头一松,眼泪却顷刻掉了下来,她一身素服,虽然年纪不小,但也是风韵犹存的美人,一哭起来梨花带雨的,就连路良也有点受不住,周围人交头接耳的就讨论起来了,猜测着这边发生了什么事儿。

    方雨心却不和路良说话,她照着自己一早想好的剧本,扭头面向了人群,虽哽咽,却字字清晰:“大哥大姐,你们帮我劝劝儿子吧,我知道他心里怨我呢,这么多年离开他,我心里疼的每晚都睡不着觉,他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我就盼着能见见他,我什么都不求,就求着能见见他啊!!!”

    你这不是见着了么?怎么还不走啊?

    路良腹诽着,强撑自己没落下泪来,虽然心中一早有了准备,但被思念了十多年的母亲这样当面算计坏他名声,路良的心里仍旧难免百味杂陈。

    方雨心一通话说的没头没尾含糊其辞,却令人从中衍生出无限偏颇猜测,无非是一个中年女人婚姻不幸被丈夫赶出家门,到如今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儿子,儿子却连见都不愿意见一面。

    “你这小子可太没良心了啊!这可是你妈呢!你咋能不见她呢?没有她哪有你啊!?”

    一个大概是外地来的六十来岁花白胡子老头气的直哆嗦,他们这年纪的人,都盼着能儿孙满堂享清福,平时谈天时说起谁家的子孙不孝,那可是众口一词的谴责的,难免就会有一种感同身受的凄凉,方雨心的哭诉就像划开的火柴点在他这个炮仗上。

    路良不咸不淡的看了他一眼,不熟,但也能发现周围几个熟悉的老人家在方雨心表明身份后对方雨心投去的有些鄙夷的视线。

    路良心里笑了。

    他在这里住了多久,摆了多久摊,那就将自己毫无作伪的身世传唱了多久,不光是为了引起老人们的同情为他生活多开方便,更重要的,就是他一早防备着家人的这一招呢,以前他想过多少可能会来找麻烦的人,赵婷婷,赵春秀,或是赵家的亲戚……

    但,偏偏来的,却是他从来不愿意放在这个位置上的母亲。

    老人家的愤怒引起了周围一阵悉簌的讨论声,大家交头接耳,隐约朝着自己和路良这头送来鄙夷的视线,方雨心用手帕遮住眼,也掩饰住眼睛浓的化不开的笑意,跟她耍心眼?路良吃过的饭,还没她吃过的盐多呢。

    路良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也成功令刚刚说话的那个老人更生气了,他一张嘴似乎想要骂更难听的话,没料到上衣后摆忽然被人扯了一下,止住他即将出口的话,老人无奈回过头,却发现是说去买晚饭的弟弟,他弟弟皱着眉头一手特抱歉的和周围看他的老朋友的摆了摆算作道歉,对着他哥,就没那么好脾气了:“你知道个屁啊张嘴就来,给人当枪使了都不知道,别丢人了快和我回去!一会儿给人小孩道歉去!”

    老人家山羊胡一翘,眼瞪得溜圆:“你他妈……”

    他弟赶忙给了他一下,一把扯住他耳朵往下拉,凑他耳朵边悄悄说了一阵话。

    那老头的脸先是一通红,随后刷白了,又绿又青的泛着被玩弄的气愤,等他弟说完,立刻迫不及待的跺脚骂了一声:“这败家娘们!有这种妈,还不如拖苹果地里埋了施肥来,看着人模狗样的,心肠那么黑!他妈的,耍老子玩呢!”

    他家的老弟弟翻了个白眼儿,瞪了人群中似乎没搞清状况满脸无辜的方雨心,一撇嘴,朝着地上唾了一口——

    “呸!”

    立刻的,此起彼伏的响起了:“呸!”“呸!”“呸!”……58xs8.com